第五六四章悲愴

“我出生於萊茵聯邦波恩大區，我的祖國已經亡於亡靈鐵蹄之下，只有當時還在神聖諾曼帝國首都維也納學習音樂的我幸免於難，這次被我的導師海頓推薦而來！”年輕人說話的條理倒是很分明:“你們可以叫我鍵琴家裴多芬，我的聽力有些退化，聽不清你們的交談還真是抱歉了。不過這位先生的演奏非常出色，讓我心情愉悅，只有音樂才能讓我感受到快樂。”

“海頓?神聖諾曼帝國首屈一指的音樂大師?怎麽可能?”海頓在這個時代無疑是最有名的音樂大師，尤其是在交響樂和四重奏領域，即使曾經譜寫出“夢幻之森”和“月光”的西維在音樂界的地位也不如他。

而海頓對於音樂之主蘇菲而言無疑也是一位非常重要的信徒，盡管這位大師由於年紀過大已經很久沒有離開維也納並缺席了這次音樂教會的成立典禮，但是他還是被蘇菲授予了“音樂傳奇”的稱號，這已經是僅次於聖徒選民的殊榮。

“您也是鍵琴家?作為海頓大師的弟子，想必定有非常高的造詣，還請能夠給我們帶來一些驚喜！”人稱蝴蝶密友的皮爾曼笑眯眯的說道，他內心中對於這位潦倒青年一點也不喜歡，因為他的形象簡直是在抹黑鍵琴家這個職業。

要知道出現在此時新玫瑰城堡一樓側廳的客人，都是在音樂領域有著輝煌成就的音樂家或者吟遊詩人，他們的鑒賞能力也遠遠超出了普通人，想給他們帶來驚喜，恐怕也只有真正的音樂大師才能做到了。

很多人以為這位潦倒男青年會知難而退，找個借口推脫掉，沒想到他卻用手巾擦拭乾淨了手上的油膩，帶著自信的笑容一路穿過人群，來到了這台玫瑰鍵琴的邊上。

皮爾曼為他讓開了位置，他並沒有遠離，而是就站在了鍵琴附近，希望能夠找出這位年輕人演奏時的疏漏，到時候狠狠點評批判一番。

許多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裴多芬身上“海頓弟子”的光環還是有些作用的，畢竟這一次整個歐倫特大陸也僅僅有三人得到了“音樂傳奇”的評價，超出了尋常音樂大師一籌。

裴多芬自信的坐在了鍵琴前，他的一雙手搭在了琴鍵上，出乎眾人意料，這雙手異常的乾淨整潔，連指甲都修建的整整齊齊，每根手指都白皙修長，骨節卻粗大有力，一看就是最適合彈奏鋼琴的手。

經過了調試和熟悉，片刻之後，裴多芬便開始了演奏。

一瞬間進入眾人耳朵的就重板，隨後就帶來了一段相當長的充滿了悲愴情緒的極緩板，這是宏偉的奏鳴曲，帶著濃鬱的海頓風格，卻又有完全屬於自己的創新和理解。

裴多芬已經完全緊閉上雙眼，他完全進入了自己的情緒之中，全神貫注的開始了這次彈奏，他的神情帶著一種悲愴，帶著一種痛苦，這感情完全融入了彈奏之中，讓整篇樂章的情緒更加飽滿充實，讓所有人都刮目相看。

這一刻的裴多芬雖然看上去依然是個潦倒青年，但是卻再也沒有人膽敢小瞧他，這段充滿了戲劇性的優美旋律從未在世人公眾面前展示過，顯然這位裴多芬很可能不但是一位鍵琴家還是一位作曲家。

整個第一樂章帶著一種古亞歷山大時代的悲劇氣息，雄辯般的音符帶著巨人的氣概和史詩的深沉，並非兒女情長纏綿悱惻的柔情，而是對命運的悲憤和身處絕境之中卻剛毅不屈的昂揚鬥志，讓所有聽眾都熱血沸騰起來，他們完全融入了這樂章之中，一個個專心致志，生怕錯過了哪怕一個音符。

就連蝴蝶密友皮爾曼卻完全沒有了找茬的想法，

他的手指在空中輕輕的按著，仿佛自己也在彈奏無形的鍵琴，他的頭一起一伏的晃動著，完全陶醉在了這樂章之中。第一樂章持續了大約十分鍾的時間，裴多芬終於睜開了雙眼，他的雙手停了下來，但是所有人鴉雀無聲，因為他們從音樂之中聽到未竟之意，很顯然接下來還會有後續的樂章。

裴多芬醞釀著感情，終於，笑容開始在他的嘴角綻放，這一刻，並不怎麽英俊的他，卻仿佛帶著生命的光輝和聖潔，讓無數人想要親近向往。

如歌謠一般的慢板逐漸開始演奏，第二樂章溫馨而又虔誠，裴多芬將他對生命的熱愛完全演繹進了這樂章之中，讓所有人心情都變得放松，充滿了愛和溫情，微笑也慢慢的爬上了每一位聽眾的臉龐。裴多芬的彈奏，就如同灑落在琴鍵上的金色陽光一般，明澈而又閃耀。

在又一小段的調整之後，裴多芬整個身軀都開始輕微顫抖起來，他完全將自己飽滿的感情投入了演奏之中，仿佛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大雨如注般的連奏洋溢著一股青春的明快和根本無法抑製的生命活力，所有的聽眾已經完全進入了他的樂章之中，情緒跟隨著他的彈奏起伏。

這是只有最高等級的鍵琴家才能達到的水準，皮爾曼能夠引來蝴蝶，被人稱作蝴蝶密友，卻比裴多芬的演奏完全低了一個檔次。

在最終的第三樂章之中，仿佛所有人已經脫離了身體的軀殼和桎梏，進入了精神的國度和樂園之中，在所有人的靈魂中灌注了不屈英雄的理想和意志，帶領他們感受這一切，體會這一切，在這一刻，裴多芬完全主宰了所有人的情緒，於浮躁的人世之中，帶領大家感悟到了超脫凡塵的精神內在。

一曲終了，整個玫瑰城堡都沉寂了下來，直到過了許久，才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包括皮爾曼在內的所有賓客全部熱情的鼓起掌來，連手掌紅腫都沒意識到，因為剛才年輕的鍵琴家裴多芬演奏的樂曲，絕對是和月光、夢幻之森等比肩的傳奇樂章！

裴多芬站起身來，對著眾人躬身致謝，這一刻的他身上仿佛帶著一道光環，原本的落魄變成了特立獨行，原本的不羈變成了灑脫。

“這是什麽樂曲?我們是否能有幸得知?”皮爾曼一臉激動的湊上前來，就像一個粉絲一樣。

“鍵琴奏鳴曲悲愴！”裴多芬點了點頭，禮貌的說道。

“他是一個普通人，並非職業者！”在二樓到一樓的旋轉樓梯上，一男一女正並肩站著，顯然他們也聆聽了裴多芬的演奏。

“不可思議，他應該才二十歲左右吧?居然能夠譜寫出如此史詩的樂章，在音樂上的才華簡直可以和西維你比肩了！”女人正是新玫瑰城堡的主人，音樂之主蘇菲，此刻的她臉上帶著一種興奮的神采，任何一個大音樂家的出現，對她而言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

“蘇菲，我想我們剛才討論的音樂家和吟遊詩人職業體系的升級，應該可以從這位裴多芬先生開始！”西維這一次和蘇菲之間的密談，也是為了幫助蘇菲解決一一個非常重要卻依然沒有解決的問題。

那就是音樂教會的職業體系設計和規劃。

要知道如何將音樂轉化成實用的戰力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而吟遊詩人和音樂家分別屬於草根和廟堂，互不相乾還有點敵視，這些問題都給蘇菲的統合資源帶來了非常大的麻煩。

“在我看來，音樂並非絕無任何威力可言，在歐倫特世界，音樂和情緒、靈魂是直接相關，而包括魔法師、術士之類的施法者在內，所有的威能也都和靈魂關聯。”西維侃侃而談:“吟遊詩人應該是一種增益輔助職業，或許他們直接戰鬥的能力比不上魔法師、戰士或者騎士，但是他們卻能夠給隊友提供足夠的增益，或者給敵人施展一些減益效果，在這方面，無論是安魂曲、催眠曲、鬥牛曲都有非常明顯的效果，當然，還需要源源不斷推出效果更強的樂章，這將會是音樂教會，也是蘇菲你所能給音樂家和吟遊詩人們帶來的最重要的力量。”

“從奧術師的角度看來，音樂是一種聲波，而聲波自然也就有著足夠的殺傷力，比如我們常說的魔音灌腦，只要在這方面繼續開拓研究下去，未來的音樂教徒也會有真正的傷害神術，而作為歐倫特世界第一道音符的蘇菲你而言，這些並不算難！”

到了現在，西維對於半神、神祗、信仰、教會的理解已經超出了大部分凡人，甚至比許多半神還更加有經驗，他對蘇菲講述的話無疑開拓了蘇菲的理解和思路，這樣一來音樂教會就絕不僅僅只是音樂家們交流學習的場所，而是能夠真正為音樂家和吟遊詩人們帶來偉力的地方！

只要有了一個個強大的音樂神術，那麽對音樂之主蘇菲的信仰就會深入人心，她才有可能逐漸攀登，謀取真正的神職。

而展現出非常強力的作曲天賦並且能帶來感情共鳴的音樂家裴多芬，無疑就是實踐探索音樂神術的最好人選，一如聖光之道的踐行者夏洛特。

“非常感謝你，西維。”蘇菲一雙美麗的大眼睛直直看著西維:“你給了我太多的幫助，我卻無以回報”

“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西維露出了微笑:“朋友之間總要互相守望相助的！說起來，我還打算給你一個驚喜，不過或許還要等待一段時間，真巧，她來了！”

蘇菲的視線突然投向了新玫瑰城堡的大門處，一位年輕的金發女子走了進來。

她穿著一身白色的長裙，華麗而又優雅，頭髮被金色的發帶扎了起來，手上戴著白色的蕾絲手套，穿著一白色的小皮鞋，膚色潔白如牛奶，皮膚光滑到了極致，一雙淡金色的雙眼戴著一種俯瞰眾生的威嚴，然而很快卻又隱藏了起來。

這個看上去只有二十出頭的年輕女人一時間吸引住了整個大廳所有人的目光，她實在太過漂亮了，氣質也太出眾了，或許只有神聖諾曼帝國或者法蘭西王國最古老最高貴的頂級豪門才能培養出這種水準的名門淑媛。

蘇菲一臉驚喜的快步走下了樓梯，拉住了這位金發女人的雙手:“我真的沒想到你能來，尤麗希婭！”

“雖然是西維邀請，但這次我是特地為你而來的！”尤麗希婭露出了太陽般溫暖的笑容， 瞬間治愈了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靈:“很高興見到你，蘇菲小姐！”

尤麗希婭的到來暫時打斷了蘇菲和裴多芬之間的接觸，很快兩位女神就和西維一起來到了新玫瑰城堡最頂層，蘇菲自己的臥室之中。

“真是沒想到，尤麗希婭你竟然擁有了完整的人類之軀，難道”聯想到自己上次給出的建議，蘇菲的雙眼就在西維和尤麗希婭之間瞄來瞄去，一臉曖昧的神情。

沒錯，尤麗希婭已經不再是光明本源之力模擬出來的人形，她擁有了真正的人類軀體，這是聖潔之軀，半神之軀，也是未來封神的根本。

尤麗希婭面色微微一紅:“得到了法蘭西人的虔誠信仰，現在的我比起半年前的我已經強大了太多。蘇菲，我想是時候驅散睿智的福爾拉茲留在你身上的惡魔烙印了！”

蘇菲整個人愣住了，要知道她雖然已經是半神，卻根本無法驅除七位惡魔大君中最神秘也最足智多謀的福爾拉茲在她身體上留下了的惡魔烙印，這烙印就像一顆定時炸彈埋藏在她的身體之中，讓她幾乎無法安然入睡。

“謝謝你，尤麗希婭，謝謝你，西維，感謝的話我也不知道說些什麽”蘇菲到現在如何還不知道西維給他送上的驚喜究竟是什麽?

“這是惡魔大君親自留下的惡魔烙印，是一種最恐怖也最邪惡的詛咒，雖然我之前也能用暴力驅逐，但是或許會對你造成一些損傷，甚至可能那樣才是福爾拉茲真正的意圖，因此西維勸我暫且不要輕舉妄動，等到有了萬全把握再幫你擺脫困境。”尤麗希婭微笑著說道:“蘇菲，我們馬上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