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驪山,片片水霧輕盈繞山,白雪覆蓋山勢峻拔,恍若一個矗立在天地間的風雪巨人,傲世關中平原。
行至台階之下,陸瑾謝絕了帶劍軍吏本欲準備的步輦,與太平公主一道,就這般徒步登山。
溫泉宮坐落山腰,就這般走上去倒是有著一段不小距離,陸瑾本是習武之人,身體強壯自然不覺有甚,太平公主卻是從未徒步攀登如此高山,然而今番與陸瑾一路,倒是為她平添了說不出的勇氣,變得興致勃勃起來。
沿著石階緩慢而上,走得沒多遠,原本纏繞在山腰間的水霧已是觸手可及,恍若雲朵般飄渺無痕,直讓鮮少見過這般美景的太平公主興奮不已。
登山之路雖是乏味,然而卻因陪伴者的不同而變得精彩,太平公主一路上與陸瑾說笑不斷,竟是覺得時間飛快流逝,沒走多久便抵達了半山腰,一片顯赫宮殿已是出現在了眼前。
驪山上的這座溫泉宮是為當年太宗皇帝所建,巍峨高峻的宮殿樓台掩映在皚皚白雪中,冰天雪地別有一番顯赫感覺,遠遠望去,如在雲端。
瞧見宮殿快至,太平公主驚訝地眨了眨美目,驚歎言道:“七郎,以往我前來驪山,均是乘坐步輦上得溫泉宮,今番徒步而上竟一點也不覺得疲乏,真是想不到啊。”
陸瑾微笑言道:“那是四娘子從未嘗試這般登山的關系,現在出得一身香汗熱氣騰騰,若是立即入宮浸泡溫湯,消除疲乏,方才是最為美妙”
一席話聽得太平公主美目大亮,提起長裙頗有些迫不及待地笑言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快點進去吧。”
按照大唐官製,天下所有的溫泉均由設在戶部的溫湯監進行管理,不過溫湯監負責是舉國溫泉管理修葺,卻不常駐驪山,而這片顯赫的溫泉宮,是由內侍監進行管理,溫泉宮宮丞,便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內侍。
好在溫泉宮丞並不認識太平公主,簡單地問了幾句便放他們進入了溫泉宮,並安排溫湯供二人洗塵休憩。
溫泉宮所有宮殿均是建在山上,有高有低錯落有致,從格局上來看,是為高處顯赫低處卑賤,如皇帝皇后所用溫湯,便是位於最高的那處殿閣內,且是單獨設立從不向他人開放使用。
而其下,則是皇子公主、藩王宗親溫湯之所,最其下,便是普通的殿閣,簡簡單單為臨時來人沐浴所用。
太平公主深受天皇天后寵愛,自然而然分得一間單獨的殿閣,此殿名為飛鳳殿,殿內有一處月牙形的溫湯,終日水流不絕,熱氣騰騰,實乃人間妙地。
李令月假托太平公主侍婢,倒是直接前去了飛鳳殿。
陸瑾作為普通官吏,卻是不能前去公主沐浴之所,只能老老實實地呆在最下面一處偏殿內,休憩沐浴。
這間偏殿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一間待客廳堂,一間休息臥房,作為關鍵所在的溫湯則位於殿後,陸瑾並不講究,加之從未來過驪山溫泉,因此倒也覺得非常不錯了。
偏殿內有兩名年輕內侍專門負責伺候來客,待到陸瑾將一應事物收拾妥當,其中一人立即微笑言道:“陸學士,這間偏殿的溫湯雖比不得皇室所用,然在這片區域還算不錯,學士不妨前去試試。”
陸瑾聞言心頭大動,欣然點頭後返回房中換上內侍準備好的褻衣褻褲,解開發髻長發披散,踏著一雙厚齒木屐朝著殿後去了。
殿後乃是一片小小的院子,南側為一排高大挺拔的松柏,松柏上覆蓋著皚皚白雪,銀裝素裹煞是美麗。
偏西之位,一方圓形溫湯依著山壁而建,熱氣騰騰白煙翻滾,刺鼻的味兒老遠就能聞到。
陸瑾暗自讚歎了一聲,行至溫湯邊緣細細打量,這才寬衣解帶,步入霧氣氤氳的溫湯之內,滾滾溫熱頓時將他湮沒。
此時此刻,位於飛鳳殿的太平公主也是褪去了周身衣物,一具美豔動人的酮體在水霧中若隱若現,減一分則太瘦,增一分則太肥,膚若美瓷,婀娜高挑,足可令任何一個男兒為之血脈膨脹。
她優雅一笑,緩步走入了月牙形的溫湯內,山頭寒樹深埋雪,溫泉水滑洗凝脂,朵朵梅花在清澈見底的溫湯中輕輕飄蕩著,猶如火染梨花般點綴著潔白如玉的酮體,竟煞是美麗。
將螓首靠在邊緣青磚上輕輕吐了一口濁氣,那舒坦的感覺使得太平公主忍不住快要呻吟出聲了。
休憩了一陣,待到周身上下說不出的暖和舒坦後,太平公主這才輕展蓮藕似的手臂輕輕地洗滌周身,將那一路風塵付之殆盡。
此際,一個十七八歲的綠衣宮娥走了進來,行至月牙溫湯邊肅然跪坐,輕輕言道:“公主,奴婢回來了。”
太平公主微微頷首,舒展玉臂遊至宮娥身邊,頗為關切地問道:“讓你前去打探消息如何?可有將本宮的話帶到。”
綠衣宮娥低眉斂目地言道:“奴婢去的時候,陸學士正在溫湯沐浴,因此並未見到陸學士本人,介於此,奴婢便將公主之話轉告給了伺候的內侍,讓他們及時稟告陸學士知曉。”
“那你可有泄漏本宮身份?”
綠衣宮娥慌忙搖頭道:“沒有, 殿下千叮呤萬囑咐,婢子豈敢胡言亂語?”
說罷這一句,她又有些猶豫地言道:“不過殿下……陸學士始終是男兒,就這般前來飛鳳殿,似乎……有些不妥吧?”
“只要你們不說,豈有他人知曉?況且在外人看來,本宮還未來到驪山呢。”太平公主嫣然一笑,猶如一條美人魚般,旋身遊入了溫湯之中。
陸瑾沐浴完畢,天色已是漸漸黑了下來,他穿上一件乾爽貼身的衣物,邊舉步慢行,邊拭擦著濕漉漉的頭髮,剛走入殿門,便聽見侍立在門邊的內侍恭敬稟告道:“陸學士,剛才有飛鳳殿的侍女前來傳話,請你沐浴完畢後前去飛鳳殿用膳。”
陸瑾心知此乃李令月之邀,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奇怪,漫不經心地言道:“好,我知道了。”
那內侍深知飛鳳殿是為太平公主沐浴之所,盡管太平公主鑾駕未至,然這陸學士作為男兒前往公主之殿,倒是令人說不出的震驚,因此而已,他也愈發對這位年輕英俊的北門學士畢恭畢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