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然而最為震驚之人,還是謝睿淵祖孫,謝太辰原本想憑借雅集嶄露頭角獲得李賢青睞,沒想到卻是局局敗北顏面掃地,謝瑾的文采斐然力挽狂瀾,更顯現出了他的卑微無能,謝太辰自視甚高,向來看不起謝瑾,此刻又是震驚又是怨恨,氣的雙手緊緊地捏住長案案角,身子抖動得如同秋風中的落葉。
謝睿淵卻是怎麽也想不通向來才學平平的謝瑾,為何竟能作出這麽多絕妙詩篇,不僅擊敗了當世知名才子,而且還不可思議地力挽狂瀾,替南方世家贏得了頭魁。
“此子只怕一直在故意隱藏才華,我真是太小看他了啊!小小年紀能有這等心機,著實可怕!”心念及此,謝睿淵隻覺背脊骨陣陣發涼,面容慘白得恍若一張白紙。
崔守禮笑言道:“此番秦淮中秋雅集南北雙方才子共作詩十二首,駢文一篇,以及一首曲詞,謝小郎君盡管年紀尚幼,然卻才華橫溢令南方才子反敗為勝,實在可傳為佳話,殿下,以老朽之見,不如就請你親自為中秋雅集作序,你看如何?”
雅集作序為十分榮耀之事,非才華名望之士不能擔任,例如東晉大名鼎鼎的王羲之作的一篇《蘭亭集序》,不僅文采斐然辭藻華麗,而且其飄逸灑脫的字體更被譽為“天下第一行書”,說是載譽千古也不為其過,如今崔守禮特請李賢作詩,且今晚的詩文中還有不少難得的佳作,李賢必定能憑此在士林中獲得不錯的雅名。
李賢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欣然點頭道:“好,本王自當依崔公所請,替秦淮中秋雅集作序。”
此際,五牙戰艦已經漂回了秦淮河,夜深人靜的江寧城流淌著秋夜的蕭瑟和冷清,與戰艦上的熱鬧非凡,形成鮮明的對比。
告辭而去,謝瑾並沒有與謝睿淵謝太辰同路,畢竟此番是金靖鈞邀請他前來,於情於理都應該向金靖鈞招呼一聲。
來到二層大廳,謝瑾找到了金靖鈞,卻見這廝腳步虛浮雙目迷離,見到自己便打著酒嗝詢問道:“呃……七郎,你,你到何處去了?我找了你許久卻不見人影。”
謝瑾不知該如何向他解釋,索性轉移話題地笑道:“咦?大郎今晚喝酒了,你不怕你阿爺打你板子麽?”
金靖鈞無所謂地揮手言道:“無妨無妨,時才阿爺與我一並行酒令,他早就已經醉得不省人事,說起來我還替他喝了幾杯,想必也不會怪我。”
謝瑾啞然失笑,點頭道:“那好,船已經停泊了,我們早點下船吧。”
金靖鈞點點頭,隨即想到了什麽卻又是猛然搖頭,有些苦惱道:“不行,我還得將醉酒的阿爺扶回去,七郎你先走便可。”
謝瑾與金靖鈞並不同路,聞言輕輕點頭,沿著樓梯走出重樓,環顧甲板一看,四周全為正欲下船的賓客,不少人酩酊大醉腳步蹣跚,你攙著我我扶著你,跌跌撞撞高聲言笑,好不熱鬧。
謝瑾微微一笑,正要舉步走上下船的跳板,突然身後響起了一聲“謝郎”的呼喚,轉頭一看,卻是慕妃然疾步匆匆地跑了過來。
謝瑾愣了愣,轉過身來拱手一禮,笑問道:“慕小娘子有何見教?”
大概是疾步而來的原因,慕妃然小臉上有些泛紅,說話的語氣略見喘息:“謝郎要走了麽?”
“是啊,更深夜靜,自當早早回家休息。”謝瑾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一陣沉默之後,慕妃然展顏一笑,猶如嬌嫩的花朵陡然綻放:“時才謝郎讓奴將那首《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曲譜作來獻於沛王殿下,奴已經照辦了,殿下得之後非常的高興。”
謝瑾輕輕頷首,頗覺感概地歎息道,“倘若沒有娘子替我伴奏激發靈感,我也不可能作得那首曲子,說起來還是你的功勞,多謝!”
“謝郎客氣了,”慕妃然輕歎一聲,美目中流淌著幾許複雜之色:“今夜一別,只怕相見遙遙無期,倘若謝郎還記得慕妃然這個朋友,以後來到洛陽城之時,不要忘了來溫柔坊一敘。”
“好。”謝瑾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在慕妃然念念不舍的目光中轉身去了。
重樓三層憑欄前,崔若顏、君海棠主仆默默矗立,亦是將謝瑾離去的一幕盡收眼底,當看見那抹身影下得船頭,消失在了沉沉夜幕中,君海棠一直懸著心這才落下。
時才雅集,她一直躲在暗處偷偷觀望,自然瞧見謝瑾力王狂瀾獨自一人擊敗北方才子的英雄壯舉,在暗地佩服之際,君海棠心裡面卻是有些忐忑不安,娘子乃心高氣傲之人,自負才學巾幗不讓須眉,何能忍受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一個少年當場擊敗?且這少年還是欲要除之而後快的仇敵,娘子心裡面的憤怒可想而知。
君海棠真怕此時娘子會一聲令下,讓她前去刺殺謝瑾,一泄心頭之恨,這也是娘子一貫作風。
然而不知為何,崔若顏卻是面無表情地久久沉默著,輕輕蹙起的柳眉猶如遠山之黛,漂亮而又迷離。
“堂姑!”
隨著一聲略顯氣急敗壞的高呼,崔挹疾步匆匆地飛奔而至,張口急聲言道:“聽聞謝瑾那小子正在船上,堂姑你為何還愣在這裡?快快令人將他抓住啊!”
崔若顏轉過身來,娥眉卻是蹙得更深了,淡淡道:“抓他何為?”
崔挹仿佛不認識崔若顏般,瞪大雙目看了她半響,回過神來後咬牙切齒地言道:“那小子卑鄙無恥地綁架侄兒,還害得堂姑你的計劃為之落空,回去說不定還會被七宗堂責罰,此仇不同戴天,自然不能輕易地放過他。”
聞言,君海棠一顆心又是高高懸起,她無不擔憂地望著崔若顏,一雙粉拳暗暗攥緊了。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