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 此時,婀娜女子已經登上了船舷,回眸一望仍在後面磨磨蹭蹭的女婢,蹙著柳眉冷聲開口道:“還不快一點,難道還要我等你不成?”
“是,娘子。”
那美麗女婢急急應得一聲,緊咬貝齒仿佛使勁了所有的力氣般加快腳步,便在她快要登上甲板的那一霎那,一直凌亂著的步子陡然一絆,女婢“啊呀”一聲尖叫,身形不穩便要栽落河中。
“呀!我的琵琶。”
婀娜女子再也無法維持淡然,一個箭步慌慌張張衝上前來,伸出手奪去了美麗女婢手中抱著的琵琶,卻沒有扶她一把。
電光石火間,圍觀的人們隻覺眼前陡然一閃,一個面容清秀的烏衣少年不知何時出現在美麗女婢身旁,猿臂一伸環住她的楊柳細腰,將搖搖欲墜的她拉了回來。
回過神來的眾人這才松了一口氣,不禁議論紛紛,慶幸那美麗婢女的好運。
那烏衣少年正是謝瑾,時才他恰好就在美麗女婢的旁邊,見她快要跌倒之際下意識便出手相扶,於是乎就出現了剛才的那一幕。
美麗女婢驚魂未定,嚇得小臉兒蒼白,呆呆地望著對她露出幾分笑容的烏衣少年,恍若夢中。
謝瑾露齒一笑,問道:“小娘子,你沒事吧?”
美麗女婢慌忙作禮道:“我……我沒事,謝謝郎君出手相助。”
此際,那婀娜女子怒氣衝衝地走了過來,張口便罵道:“你這賤婢,如何這般不小心,摔壞我的琵琶你賠得起麽?”
“娘……娘子……”美麗女婢怯生生地應得一句,眼淚花兒在眼眶中打轉。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連琵琶也抱不穩,要你何用!”婀娜女子余怒未泯,玉容更見冷冰。
謝瑾終是看不下去了,出言開口道:“這位娘子,她已經嚇得不輕了,你何必在這般責怪她?況且一個十歲女娃抱了這麽大一把琵琶,失手也很正常。”
婀娜女子秀眉深深蹙了起來,冷冰冰問道:“哪裡來的小子?本娘子教訓賤婢,與你有何相乾!”
謝瑾眉頭一皺正欲繼續反駁,不意金靖鈞慌慌張張地拉了他低聲道:“七郎啊,她可是都知,你千萬不要生事,否者我們會被趕下船的。”
這次能夠參加雅集本是金靖鈞的功勞,面對此話,謝瑾也不好多說些什麽,隻得悶悶不言,而那婀娜女子眼見謝瑾退讓,鼻端裡發出了一聲高傲的冷哼,將手中拎著的琵琶又丟給了美麗女婢,掉頭就走如同一隻驕傲的孔雀。
那美女婢女歉意地看謝瑾一眼後,慌忙跟去了。
謝瑾目光一直跟隨著她們走進了重樓,方才回神,轉頭問道:“大郎,何為都知?你為何這般害怕?”
“原來七郎連都知也不知道?”金靖鈞輕歎一聲,解釋道,“都知是青樓女子中的一種稱謂,能夠成為都知者,必須美豔無雙、才藝雙絕、能言會道,缺一不可極難獲取,青樓女子能夠成為都知自然是鳳毛麟角,聽聞這凌都知乃是洛陽溫柔坊頭牌花魁,平日裡非達官貴族難見其真顏,沒想到崔家這次竟將她也請來了……”
謝瑾心念微微一閃,立即明白金靖鈞的顧忌,相比起兩人,這豔名遠播的凌都知肯定是崔氏的貴客,倘若發生了爭執,到頭來吃虧的也是自己而已,金靖鈞不願多生事端,才讓自己不要多言。
金靖鈞見謝瑾面容微沉,怕他有些不高興,急忙揮手笑道:“好了,不提那凌都知,聽聞崔氏請了不少名廚前來,七郎,咱們去重樓逛逛如何?說不定還能找到什麽好吃的。”
“說起吃,大郎真是三句話不離本色啊!”謝瑾搖頭失笑,跟隨他進入重樓。
※
步入崔氏專門為自己所準備的一間廂房後,凌都知環顧一周瞧見應有盡有,不禁滿意地點點頭,這才轉過身來冷冰冰吩咐道:“將琵琶放下吧!”
“是”美麗女婢小聲應得一句,仿佛卸下了重擔般將琵琶擱在了長案上,纖手抽離之際一不小心拂過絲弦,便是轟然一聲大響。
凌都知臉色一變,揚起手掌“啪”地一聲扇在美麗女婢的小臉上,怒斥道:“你這官婢笨手笨腳,連琵琶也拿不好,虧本娘子還花三十貫錢將你買來,真是虧本了!”
美麗女婢右手捂著火辣辣的俏臉,垂頭而立貝齒死死地咬著紅唇,這才沒有哭出聲來。
這美麗女婢姓慕,名為妃然,本是出生於官宦之家,可惜三歲那年父親犯事被武後所殺,全家女眷通通罰沒到掖庭宮為奴,直到一年前因為教坊司缺乏伶人,慕妃然才被選作伶人培養,離開了掖庭宮,最近又因機緣巧合成為了凌都知的婢女。
凌都知才貌雙絕琴棋書畫樣樣了得,可惜就是脾氣稍微差了一點,因伺候不周,慕妃然幾乎天天都要被她訓斥幾頓,心裡雖則委屈,卻也毫無辦法。
瞧見慕妃然這般模樣,凌都知眼不見為淨,冷冰冰吩咐道:“去,門外守著,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
慕妃然默然無語地轉身而去,直到她關上了房門,凌都知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喝上一杯解乏蔗汁,凌都知翩翩然落座在長案前,拿起絲帕極其溫柔地拂過琵琶上的絲弦,美眸中流淌著振奮的神光。
這次能夠得到崔氏邀請參加中秋雅集,凌都知暗地裡不知道下了多少功夫,請托許多關系,才好不容易地取得了參加資格,其目的便是為了得到博陵崔氏的青睞,倘若成為某個崔氏子弟的枕邊人,一朝躍入龍門,那就再好不過了。
心念及此,凌都知不禁很是憧憬,目光漸漸癡了。
便在這個時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陡然打破了凌都知的美夢,她有些無奈地應得一聲,就看見慕妃然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
瞧見她冒失的模樣,凌都知更是氣打不出,霍然站起倒豎著柳眉怒聲道:“我不是讓你好好在門外待著麽?又跑進來作甚?!”
慕妃然作為凌都知的身邊人,自然知曉她的心思,歡喜地言道:“娘子,崔十七郎君聽聞娘子到來,特地差人前來相請娘子赴宴。”
“什麽?你說誰?”凌都知眼眸陡然就瞪直了。
“還能有誰,自然是娘子你朝思暮想的崔若顏崔十七郎君。”
“啊!”凌都知陡然一聲驚呼,有種被嚇到了的感覺,心裡面充滿了無以言狀的歡喜之情。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