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罷陸瑾席話,李顯顯然露出了深思之色,捋須輕輕問道:“那陸卿覺得此魚該如何喂養為妥?”
陸瑾拱手正容回答道:“聖人,臣覺得這九洲池開鑿數十年,其內之魚早就自成諸多派系,黨同伐異,消除異己,錦鯉之患,在於不熟悉九州池環境而茫然入內,而且錦鯉嬌弱珍貴,更會引起九洲池群魚群而攻之,到時候必定會死亡無數,故而臣以為這群錦鯉當務之急,應是分化九洲城故有魚黨,合縱連橫,連小抗大,保全自己。”
李顯仿佛是聽到了番天荒夜談般的說辭,對著陸瑾竟是不能置信的睜大了雙目,過得半響他才“噗哧”笑,驚訝笑言道:“陸卿,剛才你說的什麽?這魚也會彼此之間結成黨派?”
陸瑾本正經的回答道:“古語有言: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故而臣認為既然人也有黨派相爭,那麽魚也會如此。”
李顯思忖半響,隱隱有些明白了陸瑾的意思,試探問道:“陸卿之意,莫非是將朕比作這錦鯉,以喻朕目前所受之困局?”
陸瑾心緒振,肅然言道:“吾皇英明,微臣正是此意,難道聖人你不覺得你現在所面臨的困局與池內錦鯉非常相像麽?”
李顯目光怔怔的望著水池半響,這才輕輕頷首,歎息道:“你說的不錯,然既入此水,便斷然無法脫離其,朕也是徒奈何也!”
陸瑾上前數步,與李顯並肩而站手扶憑欄注視著池水悠悠,輕聲言道:“臣倒覺得現在局勢尚可挽回。”
李顯雙目閃,連忙詢問道:“哦,不知陸卿你有何等好辦法。”
陸瑾回答道:“其實剛才臣已經說了,那就是合縱連橫,連小抗大,保全自己。”
李顯思索了陣,搖頭輕歎道:“陸卿你忠心為君朕自然知道,然而兩強早就已經結為了朋黨,相互依靠支持,朕何能分化他們之間的同盟?”
陸瑾冷笑道:“那兩強也是為了共同的利益暫時勾結而已,他們之間也並非是鐵板塊,不容擊破,以臣之見,聖人你倒不如扶持親君勢力,從而抗衡兩強,形成三足鼎立。”
“愛卿之言朕以前也曾經想過,但是朝堂上還有何人能夠與兩強抗衡?”李顯依舊是愁眉不展的模樣。
“怎麽沒有!”陸瑾轉過身來,望著李顯正容開口道:“能夠有聲望和地位與兩強抗衡,舍尚書左仆射、同書門下三品劉仁軌其誰?若是聖人你能夠讓劉仁軌成為門下侍,那就在政事堂找到了製衡書省以及裴炎權勢過大的情況,必定可以扭轉眼前對於聖人你不利的局勢。”
李顯露出了認真思忖的表情,就這麽過得半響,他才猶猶豫豫的言道:“劉仁軌雖是不錯,然而年過十,如果成為侍,豈能經歷處理門下省事務?”
陸瑾正色言道:“聖人此言差矣!劉相為官入仕多年,向來以精明幹練著稱,目前更是以尚書左仆射之身鎮守長安,豈會處理不了區區門下省的公務?”
說完此話,陸瑾暗暗歎。
其實他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沒有對李顯言明,那就是即便權勢滔天的武後,對劉仁軌也是禮敬有加,采取拉攏為主,如果是劉仁軌真能成為侍支持李顯,那麽李顯如今的困局必定會得到極大的緩解。
但是這些話卻是不能夠對李顯說明,蓋因陸瑾不能平白無故的挑撥李顯與武後之間的母子之情。
思忖半響,李顯終於打定了主意,依言頷首道:“那好,此事朕自有定見,如有恰當時機定提議讓劉仁軌擔任侍,陸卿你放心便可。”
陸瑾眼見李顯雖是同意了下來,但準備采取這般拖延之法,不禁大是鬱悶,隻得拱手離去了。
待到他剛好穿過水池回廊來到岸邊,恰好看見副華麗的傘蓋從道旁緩緩飄來,傘蓋下那女子頭梳高鬢,衣衫華麗,年輕的臉上蕩漾著無比驕傲的神情,正是皇后韋蓮兒。
沒想到竟在這裡見到韋蓮兒,陸瑾大感膩歪,也不待與她碰面,就這麽拐道上了條小路,腳步匆匆而去。
見到陸瑾離去的背影,韋蓮兒心內大是惱怒,她鳳目朝著陸瑾狠狠瞥,這才冷哼聲拂袖前行,順著水池回廊來到了李顯的旁邊。
“臣妾見過聖人。”
“哦,是皇后啊,快快請起。”
見到是韋蓮兒到來,李顯的臉上立即綻放出了絲笑意,親自上前扶了她把,這才務必關切的言道:“皇后現在有孕在身,不在寢宮裡呆著,到這裡來作甚?”
說完之後,他又環顧左右,吩咐道:“來人啊,速速為皇后取件鬥篷過來,免得皇后著涼了。”
韋蓮兒甜甜笑,暗忖道:聖人雖然有些懦弱老實,然而對我卻是真心實意的好,比陸瑾那廝可強太多了。
心念及此, 韋蓮兒俏臉上的笑容更盛,笑語言道:“多謝聖人關心,臣妾也只是在寢宮呆久了,有些憋悶故而出來透透氣,對了,剛才陸侍郎前來作甚?”
“你說陸瑾啊?”李顯搖著頭笑了笑,也沒有隱瞞,言道,“他前來覲見朕,是想要推薦劉仁軌擔任侍。”
“什麽?區區臣子也膽敢向聖人你推薦重臣?這陸瑾也太沒有規矩了!”韋蓮兒立即不輕不重的在李顯面前責怪了陸瑾句。
李顯毫不在意的笑道:“陸瑾的心思朕非常明白,他的確是在為朕作考慮,然而那劉仁軌已經七老十了,想必要不多久就會命嗚呼,豈能讓他擔任侍?看來目前這個困局還是得朕自己來解才行。”
韋蓮兒乃是李顯的枕邊人,自然對李顯目前的窘狀清二楚,聞言連忙問道:“那不知聖人你想到什麽好辦法沒有?”
李顯輕輕頷首,說道:“目前當務之急,必須在政事堂安插效忠於朕的宰相,這樣朕才能夠有與裴炎抗衡的力量,故而侍之位尤為關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