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清楚的記得強巴赫與果果姐第一次牽手。那是在我接受強巴赫魔鬼訓練第三天的午後,星湖草原春季並不多雨,但這天下午的時候,忽然刮起北風,溫度驟然降低。天空中的雲層像是一朵朵棉花糖,又像奶牛身上的白花紋,雲與雲之間相互都有一小段兒距離,但是又相隔不太遠,每個雲朵都很厚,布滿整個天空。我覺得這些都是積雨雲,隻要遭遇冷風就有可能掉雨點兒。氣壓很低,我有些氣喘。我想一會兒要下雨就好了,這個下午我能輕松點。這個魔鬼強巴赫太王.八蛋了,這幾天把我折磨得睡覺的時候都在喊胳膊疼,這是庫茲悄悄告訴我的,說我最近總說夢話。 果不其然沒多久風停了,但是天空中的雲就像宣紙上被暈開的水墨,所有的雲開始融合在一起,四周的光線變暗,原本白雪一樣的雲變成了烏雲,空氣中的水元素驟然變得很活躍,雲層也越來越低,伴隨沉悶的轟雷,眼看這就要下雨。
我的喜悅沒忍住,直接嘴角一翹,笑了。
強巴赫這時候正站在我對面,一手拿著鳶尾盾,另一隻手拿著一柄大號兒沉重木劍,練習揮劍的基本動作。這家夥對自己有點狠,每天練習揮劍五千下,覆盾蛙跳繞營地二十圈,盾牌揮擊五千下等等將近二十幾項任務,有時候我從在上就能看見他在苦練,然後晚上我偷偷跑去果果姐那練習聚魔的時候,還是能看見他在營地裡練習,整個就是個訓練瘋子。
“怎麽,是不是以為要下雨,就可以休息了?”強巴赫在教學時候,目光就像刀子一樣凌厲,我還是很害怕的。尤其是萬一被這家夥暴打一頓,我想到自己慘兮兮的樣子,就會打冷顫。
我趕緊搖搖頭,咬緊牙保持姿勢不變形,並且進入冥想狀態,所謂冥想的狀態,就是讓自己的精神力處於身體之外,那種感覺就像是從正上方俯視自己的全身,感覺自己全身是透明的狀態,蘊含在身體裡的魔法力量這時候就會如星圖一樣顯露出來,就在如玻璃瓶一樣透明的身體裡運轉。這是我前天晚上練習冥想的時候忽然發現的,當我陷入冥想狀態後,身體各處的酸疼感會以極快的速度恢復,而且這樣審視自己,還能清晰的知道自己動作有沒有走樣。
冰冷的雨滴“啪”的一聲,拍在我的臉上。讓我從那種奇異的冥想狀態裡走出來,但在冥想狀態下我的感官無比敏銳,臉上落一個雨滴就像抽了我一個大嘴巴,打的我一激靈。“啪……啪啪……啪啪啪”天空落下的雨點由慢至快就那麽一會兒就變成瓢潑大雨,雨水落在草地上飛濺出的水花有些化成霧氣,天地幾乎連成一片。突如其來的大雨,沒能阻擋強巴赫的一致,他站立在雨水中不停地揮劍。
我的心此刻痛哭流涕,我心裡在想:庫茲你這個傻麅子,也不知道給兄弟送把傘,假如有傘的話!我那件皮襖送來也是好的啊。
“還有兩刻鍾!把盾放平,保持基本姿勢。”
娘哎,這麽大雨還要求姿勢標準,詛咒你這個千年老光棍兒。就像有一首歌裡唱的,雨一直下,氣氛不算融洽……
雨霧中,忽然出現了一個水罩,一位穿著魔法長袍的女子在水罩裡向我們走過來,她的速度並不慢。距離越來越近後終於看清,竟然是果果姐撐開水之護盾走過來,對此我表示在這個世界裡第一次看到離奇的事兒,原來水之護盾可以這麽用,終於領教果果姐的彪悍。那是如同透明玻璃種翡翠寶石散發出來的光澤,
在瓢潑大雨中雨水落在水盾是頃刻就變得粉身碎骨。 果果姐沒有管我到底願不願意,直接將我手裡盾牌丟到雨水裡,那面圓盾咕嚕出挺遠,吧唧一聲倒在地上,濺起了水花。我有點不舍,畢竟我和這圓盾牌還是有些感情的,然後我被強行抱起來,那個水罩就像空氣一樣,我直接被攬進果果姐溫暖的懷抱裡。我雙手自然伏在她香噴噴的肩膀上,聞到了她身上熟悉的溫香,鼻子像是被刺激一下,控制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姐你別抱我,看把你都弄濕了。”我其實是想緩解尷尬,被年輕女人抱起來的滋味不是不好,而是當你膝蓋頂著人家柔軟平滑的小腹,肚子壓在峰巒高聳並彈性十足的胸脯,雙手和頭伏在對方肩膀上的時候,那種滿足和難以描述的幸福感會變得羞恥。
有時候我的思想混跡於孩童與成年人之間,時而覺得自己是孩子時而覺得自己也得算是成年了。這樣在內心道德的束縛下,有時候會為自己開脫,又會站在禮教的製高點鄙視一下自己,現在就是這樣混亂,明明是佔了果果姐的便宜,不方便明說,但是還想接觸這樣的尷尬。我終究是把她認作姐姐多一些的。
“別說話,你傻啊!他讓你死站著,你就在這要站到死啊!雨下的有多大,你不知道嗎?你身體條件,想讓舊病複發?我看你就是不知道死字怎麽寫的。”果果姐抱著我直接往回走,搞得強巴赫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其實說起來,這世界老師有更大的權力,而且站在道德層面來說,更負責,更像個老師。
果果姐抱著我從強巴赫身邊走過去,見到強巴赫還傻站在雨裡,我暗暗拉了拉果果姐淺棕色的頭髮,瞄了瞄一邊兒的強巴赫。其實以訓練的角度來說,這件事強巴赫沒有錯,但我哪裡管他的對錯,我隻怕雨晴了他會讓我把這套動作重新來一遍,那我不比現在還慘啊。果果姐扭頭瞪了強巴赫一眼,罵道:“你木頭嗎?還在那傻站著幹什麽?”
她白如冰雪的手直接將粗壯如我小腿巧克力顏色的手腕抓住,鳶尾盾直接掉進雨水裡。
就這樣,果果姐單手抱著我,另一隻手牽著強巴赫一直走回她的帳篷。而他們終於算是完成了第一次牽手。
果果姐站在帳篷的門口,正準備掀簾進去,回頭看了一旁的強巴赫一眼。鼻子裡哼了一聲:“怎麽,還準備進來跟我們兩一起換衣服?”
“我……我我……”
對方話都沒說出來,就被果果姐丟在門簾外面。
啪嘰啪嘰的踩水聲逐漸的減弱,我知道這個大塊頭大木頭走回自己的營帳了。不過我臨進入帳篷之前偷偷看了一眼強巴赫,發現他的眼睛很亮,按照我對他的了解分析判斷,這家夥應該是沒生氣,反倒有點興奮的樣子。我猜想:強哥,你這表情,不會就是因為拉一次手吧。
對於格林帝國裡婚姻制度,我隻是聽安大叔談起過,有能力的人會很自由,一夫多妻或一妻多夫都是存在的,隻要有能力負擔就行,同時也需要對方同意,但後者情況比較少見,多數時候,還是男人們比較強勢一點的。帝國邊境城市更是如此,戰爭與冰雪苔原上野蠻人的掠奪,讓處於北部邊境上的城市人民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男人們或死或服,經年累月之後,為了促進人口發展,有些城市的地方性法令更偏向於男性。在這樣的時代裡,很難想像居然還有像強巴赫這樣連碰一下女人的手都會激動半天的男人。
我被果果姐推進帳篷,雨水貼著變得柔軟打綹的頭髮不斷的往下滾落,沿著臉頰留至下巴尖上滴答滴答掉在帳篷裡的狼皮褥子上,渾身也都濕透了,一身不在保暖的改製皮衣依然會將我映襯的很俊秀,冷雨順著皮衣皮褲也在往下滴水,那樣子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把濕衣服脫下來!”果果姐半蹲在我的面前,看到我衣襟上那排兒整齊的狼骨紐扣,莞爾一笑,顯然對我的一些小心思感到很有趣,誰能理解一位五歲半的孩子會因為老獸人裁剪的皮褲褲腿不算筆直而在第一時間學會製皮的一些小技巧後,就學葫蘆畫瓢絆絆磕磕地為自己改褲腿。誰能理解因為皮襖沒有紐扣隻能用繩子系緊,竟然會想到自己做了幾顆粗糙無比的骨質紐扣,做工雖然粗糙,但搭配在衣服上卻又顯得有獨特的味道。那是需要有多麽愛臭美的逼.格才能在這些方面花費這麽多小心思。思想需要多豐富,也許是因為是孤兒,就變的更加獨立麽?
格林帝國的手工藝非常的發達,我在強巴赫的襯衣上就看到過精美的包金銅質圓紐扣,才會認為他的家世絕不會太貧寒。至少應該是獲得騎士以上的封號。
沒給我多想的時間,果果姐剛剛說的話與其是對我命令,倒不如是在向我宣告她的命令,或者僅僅是給我一個心理準備。 那雙靈巧的雪白的纖細的手指靈活的撚動我衣襟上骨質紐扣,飛快地將我身上衣服拔掉,這一刻我就覺得自己就像是木案板上被製皮師們剝皮的魔羚羊,皮衣皮褲被掛在帳篷口的衣掛上,依然在滴答滴答不斷地淌水。
這場冷雨逐漸的演變成冰雹,開始的時候米粒大小的冰碴子混著雨水落下來,有些在空中就融化,有些落到地面上的水中溶化,但是到了現在越演越烈,雞蛋大小的冰球落下來,將營地裡散亂堆放的物資砸得叮叮當當的響。
我們的牛皮帳篷也被砸得砰砰響,就像連成一片的鼓聲。營地外終於開始有人呼喊,像是有雷霆犀被驚到了,我也想伸出頭去看看熱鬧,被果果姐拽著耳朵拉了回來。
“看什麽看,外面冷的都要結冰了,趕緊把頭髮擦乾。”
我轉過身去夠架子上的乾圍巾,一雙冰冷的手直接拽住我襯衣的底襟往上一拉,就將濕漉漉的襯衣扒下來,我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果果姐俯身按倒在她的膝蓋上,將我那條有點可憐的六分長的襯褲扒了下來,乾燥溫暖的灰色羊毛圍巾將我那光豬一樣的小身板裹緊,我的頭髮被一雙手借著圍巾一端胡亂的抹了兩下,被抱著帳篷另一邊兒乾燥的狼皮褥子上。
我已經記不起來曾經什麽時候被母親這樣擺弄過,小時候那些迷糊的片段似乎正不斷地離我遠去,我的心尖兒在這時候有一種莫名的刺痛,那種滋味也許就叫想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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