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輛馬車上跳下來,發現這裡的街道遠不如東區的街道那麽寬敞,東區的街道兩邊甚至還有低矮的灌木帶修剪而成的矮牆,將人行道和馬車道完全的分割開,這裡是埃爾城的北區,通常我們稱這裡為平民區。石板路雖然依舊平整,但是每條街都不算太寬,人流與馬車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車水馬龍的虛華景色。
街道兩旁的店鋪林立,但卻多為簡易的小店面,各種各樣的小型加工作坊也是臨街而立。與平民區緊緊相鄰的就是埃爾城最大的奴隸市場,據鮑比說,這裡算得上城市中治安最差的地方,小偷、騙子、流氓、地痞都聚集在這一代討生活。
這裡營生五花八門,各種廉價的小吃製皮造紙鐵匠工坊夾雜在一起,整條街上都充滿了各種各樣吵雜的聲音,一隊身上扛著沉重貨物的苦工,精赤著古銅色的上身從我的身邊走過,他們顯得小心翼翼,而沉重的貨物卻讓他們每一次都變得十分的沉重,有的苦工脖頸上還帶有奴隸身份的銅環變標牌,有的苦工的臉上則是可有囚犯身份的紋身,一位手裡拿著皮鞭的監工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帶著這對搬運腳力的苦工走向目的地,隊伍的最後面跟著幾位商人,身邊幾名女仆在為他們撐著傘,他們穿著精美的長袍,似乎正在聊著最近炎熱的天氣一直都沒怎麽下雨。
街道的旁邊有一條肮髒的汙水渠,烏黑而飄著一層油脂的汙水散發著一種工業肥皂的刺鼻氣味,幾個只在腰間圍著一條破爛的亞麻布片的小孩子,正蹲在水渠邊兒上,小心翼翼的將溝渠裡漂浮的油脂用一隻小木杓舀出來,裝進一隻黑乎乎圍滿蒼蠅的臭木桶裡。
在埃爾城的北區,人們都習慣了快節奏的生活,車水馬龍的繁華下面,是無數利益的羈絆。
我之所以敢在修養的期間,獨自跑出來的原因,是因為昨天莫拉雅兒和蘇菲帶來的新消息,經過了魔法學院多方面交涉之後,警衛營已經放棄了對我的指控,這意味著警衛營終於將注意力放在西蒙喬和奧亞喬的身上,那些騎士老爺們撤銷了對我的監視,這真是一件值得慶祝一番的好事兒,我的心都在為之雀躍。
畢竟關於埃爾城黑魔法隱修會事情後面的進展,主要依靠我後來提供的一些線索才進行下去的,要不是在武鬥場將西蒙喬的真是面目揭發出來,可能警衛營至今都不會在這個事兒上取得任何的進展。種種證據證明了我是一位可以與邪惡勢力抗爭到底的正直的魔法學徒。
我穿著一件兒乾淨的灰色長袍,站在街市上並顯眼,像我這樣年紀的少年在這條街上有很多,他們總是喜歡穿著自己最體面的衣服,和朋友們在這種魚龍混雜的街上閑逛。
這裡有形形色色的人,也有花樣繁多的店鋪,這裡是發生打架鬥毆集中區域,沒準兒只要站在這裡的街口就能看到一些熱鬧,最重要的是這裡各種小吃都非常的廉價,對於很多嘴饞兜裡的銀鏰又不太夠的少年們來說,這裡簡直就是天堂。
或許下一秒就會在一家小店兒的地攤上買到一把品質非常不錯的銅質匕首,但請不要在乎那匕首是偷來的或是從死人身上撿回來的。
一輛華麗的馬車從我的身邊經過,走不出十米,車上的禦者將急行的馬車停在了路中間,那兩匹古博來馬的嘶鳴,兩旁的行人們嚇了一跳,但是看一眼華麗的馬車上徽記,唯恐避之不及地紛紛躲開,更是對著馬車投去恭敬地目光,篷車上的黑色車門打開,一個肥胖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最先映入我眼簾的是他那如同一口大鍋一樣的肚子,從車門裡擠出來。
鮑比眯著眼睛滿臉笑意地從車上跳下來,他笨拙的身軀落在地上的那一刻,我感覺到地面都為之震動了一下,他穿著一件灰法學徒樣式的長袍,並將那枚學徒徽章非常騷包的別在胸前,見我站在街口左顧右盼,忙不迭的向我招招手,又向我走過來。對我笑著說道:“嘉,你來得還真是很早啊!我原本以為我家裡這邊兒更近一點,沒想你先到了!”
馬車上跟著走下來一位強壯的青年,腰中掛著一把樣式奇特的彎刀,我覺得格林帝國北方沒有人擅長遮掩得武器,他一定是來至蠻荒部落的勇士,看他寸步不離地跟在鮑比的身後,目光如刀,盯著每一個靠近鮑比的行人,一隻手時時刻刻的扶在刀柄上,整個人就像是繃緊了弦的弓,感覺他就像是一位死士。
我好奇地打量著這位皮膚古銅色,眼如銅鈴般的黑塔一樣的小夥子,他赤著腳走在石板地上,右腳踝上還套著十幾隻銅環,走起路來叮叮當當的亂響。
緊跟著他的後面,又有一位身披著白色亞麻布圍成的簡便布裙的女人,那曼妙的身體就隱藏在布裙之下,走路的時候時隱時現,她渾身透出成人韻味,她的手裡拿著一把海豹皮質的遮陽傘,快速的從馬車上輕盈地跳下來,小跑著湊到鮑比身邊,將雨傘支起來替他遮擋炎炎烈日。
仔細看過去,才發現她竟然是女奴的身份,她的脖子上竟然帶著一根磨得光潔發亮的銅圈,上面清晰的刻著:擁有者——鮑比。文字篆刻在銅圈兒上非常的流暢,一看就知道出自鐵匠大師之手。
我完全沒想到,鮑比平時出行竟然有這樣的排場,他見我好奇地打量著他的隨從,連忙將我禮拉近遮陽傘的陰影下面,摟著我的肩膀笑嘻嘻地問我:“平時約你,你都懶得出來,今天怎麽忽然有興趣兒想要逛北區,這裡雖然也很好玩兒,但是比較繁華的東區來說,這裡的店鋪裡貨物的品質差得不是一點半點,好東西不太多,沒有什麽值得逛的,滿街上小偷又多,實在是麻煩得很。”
他也不等我回答,轉身用大手拍了拍那位強壯的小夥子,對我炫耀地說道:“這是我的追隨者,他叫巴布魯,是跟我簽訂了契約,可以值得信賴的人,他的刀法很棒!”
隨後他又看了身旁的女奴一眼,笑眯眯地對我擠擠眼睛,小聲地說:“你知道的,米莉今天沒跟著來,我才敢帶出來的,她是我阿媽在我覺醒了魔法池之後,送我的禮物。她很迷人,是吧!”
我們倆勾肩搭背地隨意的走在北區的繁華市井間,兩旁的路人明顯對於鮑比更畏懼一點兒,看見他走過來紛紛地避讓,鮑比更是習以為常,身後的巴布魯一直緊緊跟在我們身後寸步不離。
“話說,你的傷真的好了嗎?怎麽不趁機多休息幾天,學院的日子真的是不好過啊,明天都有背不完的魔法符文,畫不完的魔紋法陣,念不完的古精靈語,真的是好煩啊!”鮑比接過女仆遞過來的手絹兒,擦著額頭上的汗水,在這樣炎熱的天氣逛北街,熱浪撲面,一邊擦汗一邊問我。
我回答:“恩,好得差不多了,在休息下去,我但心這學期期末考試我全都會不及格,還是打算早點回去聽課,我可不想因為掛科而無法在魔法學院畢業!”
我自嘲的笑了笑,一想到喬伊斯太太那古板的模樣,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期末大考的時候給我開綠燈!
鮑比將眼神從一位身材暴露的站街女的身上收回來,伸手從一位經過他身邊小販頭頂上的簸箕裡抓了一把脆棗,就在小販轉身的時候,兩枚黃橙橙的銅板兒被鮑比拋起來,準確地飛進了小販的上衣口袋,那小販兒點頭哈腰地連連道謝,然後鑽進人群消失不見。
他一邊向嘴裡丟著脆棗,一邊含糊不清地對我說:“喂,最近那個半精靈倒是在班級裡很活躍,總是在課堂上出風頭,很討巧,贏得了很多老師的歡心,更是無數女孩子心中的白馬王子,總是有不開眼的女孩子跑我們班上送情信來,不過,自從你不當信鴿兒了,好像便無聊了很多啊!”
我詫異地看著鮑比,確認自己耳朵並沒有聽錯,不敢相信地重複了一遍:“很受歡迎?”
鮑比無比確定的說道:“恩,沒錯,班級裡除了寥寥幾個人之外,幾乎都被他混得很熟,感覺他非常的隨和,說話又很風趣兒,從帝都來又見多識廣。男生裡,怕是只有斯威夫特和托馬斯、我、馬文對他還保持著警惕,女生裡面也只有特麗莎和贏黎對他冷淡些!我總覺得那小子在售收買人心!”
我不然為帝國人根深蒂固的思想中,最看不起的一群人就是血脈駁雜的混血,半精靈雖然血統高貴一點,但是絕不會憑借於此就能改變一些人心中的想法啊!為什麽他們這麽快就輕易地接受了這位半精靈呢?我不禁為尼克爾斯的能力有了新的認識。
想著想著,我發現我有些走神了……
“喂喂喂……你到底有沒有聽清我的話?”鮑比用力地推了推我的肩膀。
被鮑比喚醒的時候,我歉意的對鮑比看一眼,隨即回答:“無聊得很,有什麽好聽的?”
“喂,這話我聽你說得有點心虛吧!你就真不擔心這個轉學而來的情敵將你的小妞搶走嗎?要知道女孩子對於精靈的容貌,沒有任何免疫力的,更何況還是一位很有前途的半精靈貴族,他的魔法成績也不賴!”鮑比嘻嘻哈哈地跟我打趣說。
“哼!”我冷哼一聲,不願再和他聊這些,索性已經走到了一段路的盡頭。
路的盡頭有個熱鬧的小集市,在集市的入口立有一塊石碑,上面刻著四個字:奴隸市場!
沒錯,這才是我此行的目的,其實和鮑比約在這兒見面,就是為了來這兒買兩個奴隸回去,蘇一個人待在辛柳谷畢竟還是太孤單了吧給她找兩個伴兒,也許還能照顧她的生活。奴隸的生活更接近於平民,他們更懂得如何才能在野外生存。之所以喊鮑比一起來,完全是因為他對我吹噓過奴隸市場的事兒。
剛剛走到市場的入口處,就被一群人圍住,這些人的衣著普通,但是都還算乾淨。
人群中一位男人率先站了出來,他氣色紅潤,精神十足,眼神明亮的掃過我和鮑比,第一時間將目標轉移到鮑比的身上,開始對他遊說:“這位未來的魔法師大人,請你稍稍留步,如果你肯花一點點時間,聽一聽我的介紹,我敢保證你一定會不虛此行,在奴隸市場,你需要一個向導為你引路,當然你如果信任我,我也可以給你介紹市場裡最棒的一些奴隸!”
原來竟然是一些等在市場外門的掮客,他們總會向一些生面孔推銷自己,我和鮑比一時間被擋在奴隸市場的門口,那位鮑比的追隨者巴布魯喉嚨裡發出如雄獅一樣的咆哮,手摸在彎刀刀庫上,向前猛地踏出一步,那十足的氣勢逼得那些掮客們紛紛地後退,給我和鮑比讓開了一條路。
鮑比這時候才驚訝地看著我,張開了嘴巴半天說不出話來,愣了片刻後才伏在我的耳邊對我說:“吉嘉,你是想在奴隸市場買奴隸嗎?”
我點點頭, 說了一聲:“沒錯,我早就想來轉轉……”
“哦吼!這個我當然是最在行了,我帶你去挑這裡最棒的奴隸,我敢保證,這事兒沒有人比我更在行,我保管能讓你花最少的錢,買最好的品質的!”說完這句話,他將眼神略微向身邊瞟了瞟,示意我看看他身後撐傘的那位一言不發,卻是至始至終都在無微不至的照顧著鮑比的女人,看起來果然是非常的貼心。
我有點好奇,不知道鮑比憑什麽這麽有底氣說這些話。
他卻是一臉自得地悄悄貼在我耳邊兒,對我解釋道:“這奴隸市場裡最大一家奴隸主,是我一位長輩,他平時素來對我極為喜愛,若是我帶朋友來,他總不會將那些身有暗疾的老弱病殘推給我吧!”
就在鮑比對我拍著胸口保證能夠給我找到最好的奴隸的時候,我的目光看到市場門口牆角根兒下,一位身上只是披著破爛草席子的半獸人小女孩兒,她五六歲的年紀,已經是餓的面黃肌瘦,天真無暇的大眼睛卻是死死地盯著街對面的麵包鋪裡掛著的一排排最廉價的黑麵包,饞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