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納耶夫沒有卷入這場部長會議主席和陸軍司令部之間的鬥爭之中，但是他卻以幕後的形式操縱著一切。對付軍部和對付政治局的頑固派們不一樣，他不能親自動手去除掉那些注定會阻攔自己前進的人。當年的八一九政變正是得到了陸軍司令部的支持才能成功，現在要下手的話，只能選擇最年輕也是最有希望的弗拉基米爾去動手。

亞佐夫卻對他的做法不以為然，認為這是把對方推出去當槍使，並且將火力全部吸收到部長會議主席的身上。

亞納耶夫安靜的聽著他喋喋不休的抱怨，一邊從香煙盒裡掏出一根煙。雖然醫生叮囑過他盡量的少吸煙，但是卻依舊沒有辦法抵擋香煙的誘惑。

吞雲吐霧之後，他把煙頭掐滅在煙灰缸裡，準備一條一條的反駁亞佐夫同志的言論。

“借刀殺人也好，把他當槍使也好，隨便你怎麽說了。亞佐夫同志，我注定是不可能明面上反對他們的做法，畢竟這很容易被保守派們抓到把柄。而且真的要動手也是一擊斃命，拿掉了勢力最大的瓦連尼科夫之後，剩下的都是小魚小蝦折騰不起什麽風浪。你說我說的對嗎?”

亞佐夫沒有說話。

亞納耶夫又自顧自的說下去，“所以這場坦克之爭最終的目的就是改革派與保守派之間的鬥爭，弗拉基米爾做足準備拉開了架勢上場。開弓沒有回頭箭，這也意味著一旦不成功，他可能連部長會議主席的位置都保不住，畢竟其他的政治局保守派成員也會群起攻之。”

“總書記會保住他嗎?”亞佐夫總算開口了。

“看情況吧。”亞納耶夫也只是給出了含糊的答案。

“如果他解決不了軍部的問題，即便是坐在總書記的位置上也等於只是坐在蘇維埃最高主席團的位置上，並沒有多大的實權。這件事對於弗拉基米爾來講是不小的挑戰，所以我也為他準備了一份禮物。”

亞納耶夫推了一下黑框眼鏡，雖然沒有踏出這道門，但是外面發生的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他很享受將所有人都把玩在手掌心上的感覺，一部分是為了真理，另外一部分是為了心中的理想。

誰都不能阻止這個國家的前進，哪怕是曾經的摯友。

蘇聯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的全體特別會議即將召開，弗拉基米爾要在近期內肅清他們的政治對手，然後才能安然無恙的進行權力的過度交接，避免意外情況的發生。現在中央內部無數的眼睛都在盯著部長會議主席，他的一舉一動關系到很多人的命運。弗拉基米爾不能失敗，否則之前走的99步都會因為最後一步的錯誤而全盤皆輸。

“監察委員會已經準備突擊瓦連尼科夫的參謀部了，他們手中掌握了這些人的‘罪行’，想必接下來很快就會有新的消息……不知道這一招釜底抽薪，會不會讓將軍同志感到意外。”

亞佐夫沒有出聲，看來亞納耶夫是執意要將對方置於死地，否則也就不會如此心狠手辣的趕盡殺絕。抽掉了最精銳的幕後團隊，恐怕瓦連尼科夫就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了，再也沒有能力阻攔改革派們的前進了。

“他會有什麽下場，我們的瓦連尼科夫老同志?”

亞納耶夫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亞佐夫的問題。

“這就得看看我們的弗拉基米爾同志要做到什麽樣的程度了，仁慈不是政治家的屬性。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瓦連尼科夫一倒台，保守派們算是廢了。如果他能完成這項壯舉，算是在陸軍部裡樹立起自己的威信。接下來的路就好走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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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阿瑪塔坦克?瓦連尼科夫將軍有什麽想要了解的嗎?”弗拉基米爾自顧自的笑了，

他解釋道，“也對，你們目前為止還對他一無所知。很快這種坦克將會大規模的列裝陸軍裝甲部隊，淘汰掉不合時宜的t72和t80，將我們的軍隊完全打造成一支現代化的……”“我不是說這個！”

瓦連尼科夫粗暴的打斷了他的話，“是關於阿瑪塔的計劃。為什麽陸軍部會毫不知情?為什麽不經過我們的同意就擅自決定?你們到底在想什麽，還有沒有將我這位陸軍元帥放在眼裡?亞納耶夫總書記到底在想什麽。”

“很抱歉，你提出的所有問題我都只能回答無可奉告。”

弗拉基米爾輕描淡寫的回答，“阿瑪塔計劃是不可改變的一項計劃，就算陸軍部再怎麽反對，你們最後的結局只有接受他。如果不同意的話，我們也隻好采取果斷的措施。”

瓦連尼科夫冷笑著問道，“要挾我?孩子，你最好記住一點，當你還在玩積木的時候，我就已經扛起槍進入部隊了！我接觸過的武器和戰爭比你想象中要多得多。”

弗拉基米爾並沒有在意對方以資歷來壓製自己，很平靜的拿出一份名單遞到瓦連尼科夫面前，“我聽說最近監察委員會準備向軍部下手，這份名單我想你應該很想看看，到底會被清洗掉的人是誰。”

瓦連尼科夫接過名單，頓時變了臉色。參謀部和指揮部將近四分之一的人都在這份名單上，看來弗拉基米爾不是臨時起意要向陸軍部發起進攻，他早就開始在謀劃了。

“一個貪腐的罪名，就能將名單上所有的名字從現在的軍隊體系中抹消掉。別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瓦連尼科夫同志，我們並沒有太多的深仇大恨，僅僅是堅信的理念不一樣而已。你認為t80是最好的戰車，即便是下一代的主戰坦克也應該是從這個平台上延伸出來的，而不是完全拋棄過去的戰車平台，新研發出來的阿瑪塔計劃。但這就跟改革派和保守派之間的矛盾一樣，擴展開來這就不是小小的坦克之爭，而是派系之間的鬥爭。不敢大膽往前走的人是會被過去束縛住手腳。你們都怕了，格爾巴喬夫搞出了新思維，把你們嚇得八年還沒能緩過神來。即便是亞納耶夫總書記推進漸變式的變革，你們依舊覺得太過極端。”

他搖了搖頭，自言自語的說道，“這讓我們很難做，真的很難做。你們既想讓這個國家走向複興，又要阻止他們的自我變革，這樣一來的話原本的先進派系就會被更加先進的家夥取代，而你們就是那群過時的，不在符合歷史利益的保守派系們。”

瓦連尼科夫冷笑著說道，“就憑你也想將名單上的人拿下台?弗拉基米爾同志，雖然我很佩服你的勇氣，但是你的實力還遠做不到這一步。“

他將手指向將軍的背後，瓦連尼科夫回過頭。

看見亞佐夫向自己走過來。

“他的確做不到這點，不過有人幫忙的話事情就變得順利多了。”

亞佐夫接下來的一番話差點讓瓦連尼科夫跌到在地上。

“就在三個小時之前，監察委員會突襲陸軍指揮部和參謀部，帶走了名單上的那一群人。不用多想是誰給他們的權力。亞納耶夫總書記要解決掉的人，沒有人可以阻攔。所以瓦連尼科夫同志你還有最後的”

“連總書記也……難怪部長會議主席會有這麽大的膽量，來叫板陸軍部門。”

瓦連尼科夫笑了，表情顯得非常苦澀。 總書記要動手就不是小打小鬧這麽簡單了，他很有可能要將整個軍隊都動手革新一遍。盧日科夫和阿納托利的事情他也有所耳聞，能夠輕描淡寫的解決掉那個實權人物的人，就連他也不敢擅自行動。

這麽多年來瓦連尼科夫一直安分守己，這是因為他明白那個男人到底有多可怕。但是沒想到亞納耶夫還是把屠刀瞄準了八一九的功勳，終於要對他們下手了。

瓦連尼科夫鎮定了下來，盡量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避免突然的爆發和失控。他看了一眼亞佐夫和弗拉基米爾，語帶不甘的說道，“我會向亞納耶夫總書記親自證實這件事，你想毀掉蘇聯軍隊，絕對不允許。”

弗拉基米爾同志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我們並沒有打算阻攔你離開，如果執意要去克裡姆林宮的話，亞納耶夫讓我轉告您一聲，他在克裡姆林宮裡等著你。”

亞佐夫則是眼神複雜的看著面前的老人，欲言又止。他想起了亞納耶夫的警告，最終還是沒能將心裡那幾句話說出口。

仁慈不是政治家的屬性。

瓦連尼科夫甩下一句這事還沒完就轉身離開，說服亞納耶夫是最後的希望，陸軍部跟總書記撕破臉皮，局面可不會太好。

就在瓦連尼科夫準備離開之時，弗拉基米爾從後來叫住了他，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哦對了，我最後再多嘴一句，你看到的阿瑪塔坦克，那個炮塔，它是遙控的無人炮塔。”

“瓦連尼科夫將軍，你們已經跟不上時代的步伐了。”

潛台詞是，你即將出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