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原北門外,日軍獨立混成第二旅團司令部。
阿部規秀匆匆走進通訊室,詢問女報務員道:“還是聯系不上師團部?”
女報務員趕緊起身再頓首,然後哈依一聲說:“師團部還是沒有任何應答。”
“八嘎,那肯定是出事了。”阿部規秀咒罵一聲,又挎著軍刀匆匆走出通訊室,這個時候,一個少佐軍官匆匆走進來。
“將軍閣下。”鬼子少佐頓首報告說,“支那軍的反擊已經被我們打退了。”
剛才三十五軍的反擊,是從四個方向同時進行的,另外三個方向的反擊很順利,但是唯獨對北門方向的反擊卻出了意外,因為北門有阿部規秀這個老鬼子親自坐鎮,而且老鬼子的手下有兩個步兵大隊,所以反擊並不順利。
只不過,阿部規秀並不知道另外三個方向的情況。
尤其是,東門方向的情況令阿部規秀十分的擔心。
聽說反擊已經被打退,阿部規秀當即欣然點頭說:“喲西。”
鬼子少佐又問道:“將軍閣下,是否需要繼續攻擊五原北門?”
阿部規秀猶豫了一下,然後搖頭說道:“先不急,先看看情況。”頓了頓,又道,“命令各步兵中隊全力戒備,提防敵人二次反擊。”
“哈依。”鬼子少佐重重頓首,轉身去了。
鬼子少佐前腳才剛走,另外一個鬼子少佐便從通訊室裡走出來。
“將軍閣下!”鬼子少佐頓首報告說,“剛剛接到步兵第十一聯隊、步兵第十二聯隊以及步兵第三大隊的騎兵通信,現在可以確定,支那軍從四個方向同時發動了反攻,而且,除了我們北門頂住了支那軍的反撲,其余三個方向都已經潰敗了。”
應該說,三十五軍這次的反擊大大的出乎了小鬼子的預料。
小鬼子完全沒有料到,在如此艱苦的情形下,三十五軍居然還是在暗中留下了一支數量可觀的部隊,無論是黑田重德,還是說阿部規秀,都沒有料到,所以,驟然之間聽到三十五軍全面反擊的消息,阿部規秀就顯得非常的吃驚。
阿部規秀原本還以為,三十五軍只是想突圍。
卻是沒有想到,三十五軍不是想要突圍,而是要全面反攻!
“納尼?”阿部規秀瞠目結舌的道,“支那軍從四個方向同時反攻,而且除了北門,皇軍在其余三個方向的部隊,都已經潰敗?”
“哈依。”鬼子少佐頓首說,“事實就是這樣。”
只不過,阿部規秀能夠獲得名將之花的美譽,並不是僥幸,僅僅片刻之後,這個老鬼子便迅速冷靜了下來,然後,這老鬼子就更進一步的想到,此時整個駐蒙軍都處在危險中,因為除了他所率領的兩個步兵大隊,其余的參與五原會戰的部隊,已經事實上喪失了指揮。
一支部隊,無論裝備有多好,多麽訓練有素,一旦喪失了有效指揮,立刻就會變得不堪一擊,所以,當務之急是盡快收擾另外三個方向的部隊,使得參與五原會戰的所有部隊恢復指揮,然後,無論是撤回包頭還是繼續進攻五原,再決定不遲。
只不過,現在各個部隊的電台已經聯絡不上,阿部規秀也大略能猜到原因,多半是因為中國人的反擊太過於突然,其余三個方向的日軍措手不及之下,剛開始是搞不清楚狀況,所以沒有及時進行互相聯絡,等到發現情形不對試圖進行聯絡時,中國人卻已經打過來了,根本就不給他們建立通訊的時間了。
正是因為這樣,其余三個方向的部隊才會派出騎兵通信員。
所以說,阿部規秀要想收攏其余三個方向的潰兵,也只能依靠騎兵部隊了。
當下阿部規秀便將騎兵第一旅團的旅團長片桐茂叫了過來,說道:“片桐君,告訴你一個非常不幸的消息,一刻鍾之前,支那軍突然間發動了全面反擊,北門支那軍的反擊雖然被我們擊退了,但是其余三個方向的皇軍卻反過來被支那軍擊潰了。”
“納尼?”片桐茂的反應跟阿部規秀是一樣的,都是瞠目結舌,難以置信。
阿部規秀又道:“眼下不僅其余三個方向的部隊有被殲的危險,就連我們這一路也有被全殲的危險,或者這麽說,現在甚至連整個駐蒙軍都處在危險之中,而唯一能夠扭轉局面的就是你們騎兵第一旅團了。”
片桐藏便立刻頓首說:“那就請旅團長下命令吧。”
“喲西。”阿部規秀欣然點頭,又道,“命令你們騎兵第一旅團,立刻以中隊為單位分頭出擊,記住,各個騎兵中隊的首要任務並非與支那軍交戰,而是找到其余各個方向的皇軍潰兵並且盡可能的把他們接應回來。”
“哈依。”片桐茂一頓首走了。
目送片桐茂的身影遠去,阿部規秀又緩步走出了大帳,把目光投向遠處火光衝天的五原縣城,喃喃低語道:“但願來得及。”
只不過,真的還來得及嗎?
……
北門反擊失利,使得三十五軍指揮部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
不過戰爭就是這樣,任何時候都不可能完全按照任何一方的預案完美進行,老天爺總會在這裡或者在那裡跟你使絆子,使得戰局的走勢變得撲朔迷離,變得充滿變數,也正因為這樣,戰爭才會永遠的充滿魅力。
跟戰局同樣難測的,還有人心。
之前南門、西門以及東門反擊順利時,當好消息紛紛傳回指揮部時,指揮部的幾個高參紛紛彈冠相慶,有幾個更是不惜向徐銳獻上極其肉麻的諛詞,但是現在局面反轉,當北門的反擊遭到瓦解,這些個高參的態度立刻就變了。
“我早就說過,這一計劃太過於理想化了。”一個高參敲了一下桌面,一副十足的事後諸葛亮的姿態,牛逼哄哄的說道,“整個作戰計劃中設置了太多限定條件,而且每個限定條件都必須滿足,才可能最終成功,這樣的計劃,怎麽可能不失敗?”
“高功兄所言極是。”另一個高參接著說道,“德國軍事家克勞塞維茨說過,一個優秀的作戰計劃必定是一個簡單的計劃,但是,說真的,這次徐參謀長所制定的計劃,實在是太過於複雜了,也太過詳細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有什麽不好形容的?”第三個高參的話聽起來就更加刺耳,“我就直說,這一計劃根本是紙上談兵,如此用兵,跟戰國時期的趙括又有什麽區別?”說完了,這個高參還直接對傅作義說,“總座,趁局面還沒有徹底糜爛,還有挽回的余地,卑職建議你立刻收回三十五軍指揮權,否則的話就麻煩大了。”
就是,第四個高參接著說道:“這九個主力營,已經是我們三十五軍僅剩的種子了,可不能再拿來白折跟鬼子消耗掉了,要不然,我們三十五軍乃至整個北路軍就成空架子了,那時候整個綏遠的抗戰局面也就徹底崩壞了。”
司令部的幾個高參神情激動,都對徐銳大肆批判。
好在,傅作義並沒有受到這些個只會誇誇其談的高參影響。
原因很簡單,因為之前的整個作戰進程,無論是摧毀鬼子炮兵陣地,還是放棄北圪堵之後的多梯次防禦,或者是最後的城垣爭奪戰,幾乎都在完美的按著徐銳的預計在發展,甚至就連時間,也與徐銳的估計絲毫不差。
所以,傅作義有理由相信,北門反擊的失利,應該不會影響到整個反擊。
“閉嘴!”傅作義毫不客氣的打斷了這些高參的冷嘲熱諷,又對徐銳說,“徐參謀長,你不要把他們剛才說的話放心上,我完全的信任你。”
“多謝傅長官的信賴。 ”徐銳點了點頭,旋即又把目光轉向那幾個高參,淡然說道,“另外我也不瞞各位,北門反擊遭到瓦解確實在不在我的預料之中,我的確沒有想到,五原會戰打到現在,鬼子居然還有余力。”
停頓了一下,徐銳又說道:“但是這又能怎樣?就算北門的鬼子還沒被打垮,但其余三個方向的鬼子卻已經潰不成軍,眼下我們三十五軍士氣如虹,已經全面轉入反攻,單憑北門外的鬼子,區區不足兩個大隊,而且已經筋疲力盡,還能全面挫敗我們三十五軍的九個養精蓄銳已久的主力營的全面反擊?那純粹是癡人說夢!”
葉啟傑立刻問道:“這麽說,守住五原還是沒有問題的?”
“當然。”徐銳篤定的說道,“守住五原絕對沒有任何問題。”
傅作義聞言不由得松了口氣,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和葉啟傑就沒想過全殲駐蒙軍、光複綏遠全省什麽的,他們的目標僅僅只是守住五原城,保住三十五軍這塊最後的根據地,只要能實現這個目標,兩人就再沒別的奢求了。
然而,那幾個高參卻顯然不想就此輕輕放守徐銳。
剛才說徐銳紙上談兵的那個高參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徐參謀長一開始所擬定的目標可不是守住五原,而是全殲駐蒙軍吧?”
“沒錯。”徐銳說,“不僅是一開始時,既便現在,我的目標仍然還是全殲駐蒙軍,並且光複綏遠省,而且我也不瞞各位,局面仍在掌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