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當!”
蔣委員長手裡的茶盞掉落在地,摔成數瓣,滾燙的茶水還濺了幾滴到蔣委員長的小腿之上,可蔣委員長對此卻是懵然不覺,因為他的心神已經完全被侍衛長王世和,剛剛帶來的消息給震驚到了,川軍七九九團居然光複了九江?!
直到王世和走上前來收拾摔碎的茶盞碎瓷片,蔣委員長才如夢方醒。
可蔣委員長還是有些不敢相信,當下又問道:“世和,剛才你說什麽?”
王世和便仰起頭,恭敬的說道:“委座,川軍第一三三師第七九九團剛剛發布了明碼通電,聲稱他們已經光複了九江,第七九九團的代團長趙百石更通電全國,揚言他們七九九團一千六百多官兵誓死與九江共存亡!”
這下,蔣委員長終於確信自己沒有聽錯。
“娘希匹!”蔣委員長霍然起身,連聲道,“娘希匹,娘希匹!”
一連罵了三句娘希匹,蔣委員長才終於控制住胸中激蕩的情緒。
作為一個政治人物,蔣委員長早就修得一身高深的涵養,平系就連泰山崩於眼前也能做到淡定不色變,要不然,蔣委員長又豈能通過分化瓦解等一系列的政治手腕,先後挫敗汪精衛、馮玉祥、李宗仁等諸多競爭對手,當上領袖?
但是此刻,蔣委員長卻也不免有些喜形於色。
沒有別的,實在是因為九江克複這個消息,太讓他震撼,或者說太讓他驚喜了!
眼看著五九兩大戰區的四大兵團節節敗退,眼看著武漢會戰敗局已定,蔣委員長甚至已經在考慮撤離武漢的日程了,可就在這個時候,前線卻陡然傳來了九江克複的消息,這好比什麽?這好比一個沙漠裡快要渴死的旅人,陡然間看到了一片綠洲!
連罵了三句娘希匹,蔣委員長便迅速冷靜下來,這一冷靜下來,腦子便開始急速的盤算起來,無需諱言,蔣委員長能夠從近代中國這麽多路軍閥中生生殺出一條血路,從形式上完成對中國的統一,必定有其過人之處。
蔣委員長最大的優點,就是很會審時度勢!
蔣委員長知道,眼下還不能高興得太早,首先必須確保九江能夠守住!
而要想守住九江,就必須得七九九團下死力氣,就必須得趙百石下死力氣!
蔣委員長從來不相信信仰,而隻信重賞之下才有勇夫,得給趙百石高官加厚祿!
來回踱步幾步,蔣委員長停下來對王世和說道:“世和,立刻給軍政部打電話,讓何應欽立刻發布晉升令,晉升第七九九團代理團長趙百石為陸軍少校,再委為上校團長,此外再以我個人的名義獎勵法幣五千元!不,獎勵一萬元!”
國民軍的軍銜制度比較奇靶,分為職務軍銜和兵種軍銜。
職務軍銜是跟著職務晉升的,團長就是上校,師長就是中將,軍長一定是上將,但是職務軍銜僅只是職務,不享受待遇,待遇是跟著兵種軍銜走的,兵種軍銜分為陸海空,每個兵種的每級軍銜都有嚴格人數限制。
比如上將幾人,中將多少人,少將又多少人,在上一級的兵種軍銜沒有出現缺額的前提下,無論多大戰功,都無法晉升,所以就出現了職務軍銜和兵種軍銜相脫節的現象,許多國民軍將領職務已經是軍長了,可兵種軍銜仍然只是陸軍少將。
比如說張靈甫,抗戰勝利時已經是第七十四軍上將軍長,可是他的兵種軍銜仍然只是陸軍少將,所以趙百石能夠直接晉升為陸軍少校,已經很難得!這簡直就是從基層軍官一步跨入到高級軍官行列,將來再參加個什麽訓練團,再放出來就能夠當師長了。
這又是蔣委員長的另外一個優點,對於真正有本事的人,從不吝嗇重賞加重用!當然這還得有個前提條件,那就是你得忠心。
趙百石的晉升,就連王世和都有些妒忌了。
王世和小聲說:“委座,連升五級會不會太過了?”
蔣委員長說道:“軍中確實不曾出現過連升五級的先例,但是以九江克複的意義而論,連升五級並不為過,你轉告敬之,就說是我說的,讓他照辦!然後,再讓總參謀部的所有高參都到行營來開會,商談反攻的事宜。”
“是!”王世和收腳立正,再敬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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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
朱老總家窯洞前的院子裡有顆棗樹,長得鬱鬱蔥蔥,正值金秋九月,棗樹上結滿了鴿蛋大小的大冬棗,雖然還沒到成熟的季節,但仍有不少棗子的表皮上出現了棗紅色的斑點,這意味著這些棗子已基本成熟。
臨出門前,朱老總讓警衛員打了不少棗子,裝滿了兩隻褲兜,然後,朱老總就揣著這兩褲兜的大冬棗,來到了毛主席的窯洞前。
隔著院門,朱老總就看到毛主席眯著眼睛,蹺腳坐在石碾子上抽煙。
自從二八年井崗山會師,到現在兩人已經共事十年,所以朱老總對於毛主席的一些習慣已經了如指掌,知道毛主席在思考問題,朱老總便沒有去打擾他,甚至還不讓毛主席的警衛員提醒毛主席,而是悄悄走進院子坐到了毛主席的旁邊。
直到一支煙抽完,煙蒂燒到了手指,毛主席才猛然之間驚醒。
“老總你過來了,剛才想問題想得入神嘍,老總莫怪。”毛主席告了歉,又讓警衛員給朱老總倒涼水,朱老總則將褲兜裡揣的大冬棗都拿了出來,毛主席也不客氣,用衣袖擦了擦就津津有味的吃起來。
朱老總說:“老毛,徐銳這小家夥又整出不小的動靜了,你知道不?”
“我剛就在想這個問題。”毛主席點點頭說,“老實說呀,徐銳幫助川軍七九九團出其不意拿下了九江,確實是一步好棋哪,這是要給小鬼子來一個中心開花哪,要是薛嶽還有江北第五戰區能夠配合好,武漢會戰反敗為勝也不是沒有可能的。”
朱老總點頭說道:“我也認為,這次國民軍的希望非常大。”
“那也不盡然。”毛主席擺了擺手,又說道,“眼下的局面確實不錯,但是國民軍也有一處不小的隱憂,要是這處隱憂被日軍發現並放大,不僅徐銳所設想的中心開花、四面合圍的大戰略會落空,華中日軍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
“是嗎?”朱老總說,“你倒說說,什麽隱憂?”
毛主席便從口袋裡摸出一份破損不堪的地圖來,在石碾子台上攤開來,然後對著地圖開始講解起來,隨著毛主席的講解,朱老總的臉色便逐漸變得凝重,到最後,朱老總的臉上幾乎就是陰雲密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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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是同一時間,吳淞外海。
日軍新任華中派譴軍司令官西尾壽造,新任第十一軍司令官阪垣征四郎,兩人所搭乘的海軍加賀號航母正緩緩馳向上海。
從大阪港出發前,西尾壽造和阪垣四郎就開始設想到任之後的可能情景,但是窮極兩個人的想象極限,也絕然沒有想到,還沒等他們趕到中國正式走馬上任,武漢會戰的局勢就出現了石破天驚的逆轉!是大逆轉!
昨天晚上,因為談論了一夜,西尾壽造和阪垣征四郎都有些犯困。
就在兩人迷迷糊湖打盹之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突然傳進艙室裡。
阪垣征四郎因為要年輕幾歲,精力也相對充沛一些,最先被驚醒,睜眼看時,只見海軍的一個少佐參謀已經匆匆走進來。
“將軍閣下!”海軍少佐重重頓首,報告說,“南京急電!”
阪垣征四郎接過電報,再揮揮手,海軍少佐便轉身退了出去。
就在阪垣征四郎閱讀電報時,西尾壽造也被驚醒了,起身問:“阪垣桑,剛才是誰?”
西尾壽造話音才剛落,阪垣征四郎卻突然叫了一聲,一下就從鋪位上坐起來,然後他卻忘了這是在軍艦的臥艙裡,軍艦因為空間狹窄,所以臥艙很逼仄,阪垣征四郎這一起身頭部便重重撞到上鋪,當即眼前一黑陷些昏死過去。
西尾壽造被阪垣征四郎的舉動嚇了一大跳,急聲說:“阪垣桑?!”
“哈依,我沒事,沒事。”阪垣征四郎擺了擺手,又接著說道,“大將閣下,出大事了,九江失守了!”
“納尼,九江失守了?!”西尾壽造也吃了一驚。
“哈依。”阪垣征四郎重重頓首,再將電報遞了過來。
西尾壽造接過電報匆匆看完,臉上的神色立刻就變了。
阪垣征四郎揉了揉仍然隱隱作疼的腦門,對西尾壽造說道:“大將閣下,卑職原本還想陪你一塊到南京赴任,可現在看起來,卑職卻必須先走一步了,卑職打算這就搭乘海軍航空兵的長程轟炸機,直接空降到安慶去。”
西尾壽造能理解阪垣征四郎急切的心情,如果倒回去十年,連他都想搭乘海軍航空兵的長程轟炸機直飛南京,然後空降,可他畢竟是快六十歲的人了,身體大不如從前,所以只能想想,真的讓他跳傘,他還真沒有這個膽量。
當下西尾壽造說:“阪垣桑,這會不會太危險了。”
阪垣征四郎說道:“事到如今,顧不了那麽多了。”
阪垣征四郎的確是顧不了那麽多了,他必須盡快飛赴安慶,盡快的接過第十一軍的指揮重任,要不然等他慢悠悠趕到九江,說不定武漢會戰的局勢已經徹底逆轉,到那時候,既便他捕殺了徐銳,天皇陛下也絕不會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