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銳回到猴頭嶺下的臨時指揮部時,第十師團沿著青風山道部署的前、中、後三個集群都已經被打垮,成建制的抵抗已經瓦解,雖然仍有超過一萬的鬼子兵潰逃進山,但是在這渺無人煙的深山,這些鬼子根本無路可逃,被抓回來或者餓死,是早早晚晚的事。
所以在回來的路上,徐銳甚至已經在構思廣播稿的用詞,這次全殲了日軍第十師團,可得拿它好好的做做文章,徐銳當然不指望靠這功勞升官發財,但是他非常清楚,當這一消息傳開之後將會引發怎樣的轟動!
名利名利,名與利從來都是一體的。
有了名氣,各種利益就會紛至遝來。
有些利益,徐銳並不需要,但是有些利益,他卻很需要!
比如說,青年學子的加盟,這樣的利益徐銳就需要,而且是越多越好,但是全國各地的青年學生不會無緣無故就跑來,你得拿出實打實的戰績來才能夠吸引他們,之前的肥城保衛戰就吸引了一個團的青年學生,這次全殲小日本第十師團的消息傳開之後,怎麽的也能招來又一個團的青年學生,對不對?
又比如說西方列強的態度。
西方列強其實並不願意坐視日本侵吞中國,如果有可能的話,他們還是不介意暗底下做些小動作,給小日本加點難度,只是因為中國離日本太近,離西方又太遠,列強考慮到成本實在太高,所以才一再的忍讓。
但是,如果他們發現中國人足以給小日本製造麻煩時,就絕不會介意暗中搗亂,比如說多賣給中國一些武器或者設備,反正這對於西方列強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且還可以從中大發橫財,這種事為什麽不做?
比如說蘇聯對中國的援助,就是這樣。
又比如太平洋戰爭之後美國援助中國,也是同樣道理。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恨,西方列強之所以向你伸出援手,他們都是有所求的,我們可以心懷感激,但千萬不要因為西方列強對中國的援助而背負沉重的道德枷鎖,因為這都是屬於國家利益。
不過,由於國民軍在淞滬會戰、南京保衛戰以及徐州會戰中表現太糟糕,導致西方列強對國民政府及國民軍完全喪失信心,所以遲遲不願意給予國民政府提供援助,因為他們覺得國民政府滅亡在所難免,此時給國民政府提供援助很可能會打了水漂。
至於蘇聯,之所以向國民政府大力提供援助,則是為了拖住日本。
蘇聯不希望日本在短時間內解決中國的問題,既便無法幫助中國打敗日本,也至少要幫助中國堅持到歐洲大陸的局面變清晰之後,正是基於這樣的考量,蘇聯才向國民政府提供了五千萬美元低息貸款,用以購買蘇式軍械。
徐銳無法代表國民政府,獨立團也不可能擁有外交權,所以從國家層面向西方列強謀求貸款是別想了,但是通過大衛這個軍火商,從美國買一批武器裝備卻還是有可能的,畢竟徐銳也不是白要,而是願意拿出黃金交換的。
獨立團有了全殲第十師團的輝煌戰績,大衛代表獨立團跟美國政府進行交涉時,就能更有底氣,所提出的要求也更容易得到滿足。
徐銳現在迫切的想要一家小型鋼鐵廠外加一家小型化工廠。
吳前的老師已經研製出,可沒有化工廠就沒法進行生產,光靠實驗室裡的玻璃器皿來製造,根本就是杯水車薪,沒什麽卵用,至於鋼鐵廠就更不用說了,若沒有鋼鐵廠,兵工廠根本就只是一個擺設。
所以,徐銳決定拿全殲第十師團這事好好做篇文章。
當然,這麽大肆宣傳也有副作用,那就是會招來小鬼子的忌恨。
不過,徐銳並不介意這個,因為通過江南從複興社獲取的情報,甚至連日本天皇都已經知道他的大名,並且還稱他為帝國死敵,所以再怎麽樣的大肆宣傳,局面也不會變得比現在更糟,正所謂,蚤子多了不咬。
一邊想著,徐銳就一腳走進了團部。
結果剛進團部,迎面就遇著王滬生。
王滬生因為連續熬了好幾個的通霄,到總攻之前實在是撐不住,而且他也覺得總攻不可能那麽快就有結果,怎麽也的打上幾天,所以就回去睡了一覺,這會才剛剛睡醒,見著徐銳就打著呵欠問:“老徐,仗打得怎樣了?”
“還能怎麽樣。”徐銳說道,“就那樣唄。”
“就那樣?”王滬生苦笑說,“我就說攻擊不會順利,你還不信。”
“不順利?”徐銳搖頭笑道,“政委你這話可說錯了,仗打得很順利。”
“很順利?”王滬生愣了下,問道,“怎麽個順利法?已經吃掉鬼子一部了?一個大隊還是兩個大隊?難道是一個聯隊?”
徐銳一直搖頭,只是微笑不語。
“老徐,你這是要急死我?”王滬生跺腳說,“快說,到底怎樣了?”
徐銳這才笑道:“看把你急的,這一仗,大局已定了,第十師團已經喪失了有組織的抵抗,雖然仍有大量的潰兵逃進深山還在負隅頑抗,不過由於找不到補給以及飲用水,這些鬼子潰兵的覆滅或者投降是早晚的事。”
王滬生聞言便立刻有些發懵,真的,全殲了?
日軍第十師團,十七個常設師團之一,就這樣被他們獨立團全殲了?
這不是做夢吧?王滬生有些不敢相信,說道:“老徐,你來掐我一下。”
“政委你乾嗎?”徐銳抓起帆布桌上的水壺灌了一大口,然後說道,“我告訴你,這可是真真切切的事情,你根本就不是在做夢。”
“不是做夢啊?”王滬生終於回過神,然後仰天大笑起來。
徐銳伸手在王滬生眼前晃了晃,有些擔心的問:“政委,你沒事吧?”
“起開,我沒瘋。”王滬生一把拍開徐銳的爪子,說道,“打了這麽大勝仗,還不許我仰天大笑三聲?真是的。”
“行行行,你笑。”徐銳說,“大笑九聲也隨你。”
“不笑了,沒勁。”王滬生哼一聲,又接著說,“那個,徐銳同志,這一次,鑒於你打了這麽大的勝仗,所以,組織上決定要好好的獎勵你。”
“獎勵我?”徐銳立刻來了精神,“獎勵我什麽?”
“一支筆。”王滬生從上衣口袋取下心愛的金筆,說,“派克牌的。”
“嘁,就一支筆?還是你用剩的?”徐銳沒好氣的說,“政委你可真夠摳的。”
“那你以為組織上會獎勵你什麽,高官?厚祿?”王滬生哼聲說,“還真就有人給你許下高官厚祿了,蔣委員長說了,只要你信奉三民主義,立刻就可以委任你為中將軍長,而且還是中央軍的軍長哦,至於具體去哪個集團軍,由得你挑!”
一邊說,王滬生一邊就把一封密電拿出來,遞給了徐銳。
徐銳接過電報一看,發現密電是戴笠給複興社肥城站站長老貓的,老貓又將這封密電轉給了孫長河,結果孫長河轉手就把這電報給了王滬生,老貓並不知道,孫長河、楊八難還有跟著兩人一起來的中央軍校生,都已經加入共產黨了。
都說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其實當兵的眼睛更亮。
孫長河、楊八難他們自從加入獨立團之後,對共產黨人的一言一行全都看在眼裡,他們發現之前國民政府關於共產黨的宣傳都是謊言,而且,凡事就怕比較,孫長河、楊八難他們拿國民黨和共產黨一比較,真可謂是高下立判。
跟一心一意為老百姓辦實事的共產黨相比,國民黨差的真不是一星半點。
有了這樣的發現之後,孫長河、楊八難他們的信仰很自然就發生了轉變。
“嘖嘖,蔣委員長還是一貫的摳,就只知道開空頭支票。”徐銳嘿然說道,“他要是真的有誠意讓我當什麽軍長, 就該把一個軍的兵員以及裝備都運來大梅山,然後把一個軍一年作戰所需的經費也發放齊,那才叫敞亮。”
王滬生說道:“人家是要你去中央軍當軍長,還把兵員和裝備運來大梅山,美的你。”
徐銳搖頭說:“這就是蔣委員長最大的弱點,他總喜歡將軍隊分出個嫡庶,既便是中央軍內部也同樣山頭林立,表面上看,這麽做會使軍中無法形成一個統一的聲音,他蔣某人就可以通過居中調停保持超然的地位,從而不致兵權旁落,這麽些年,蔣委員長就是通過這套手法牢牢的把持住了兵權。”
停頓了下,徐銳又道:“殊不知他這麽做法,卻也會讓軍隊陷入極大的內耗中,真正到了要命的時候,地方軍指望中央軍,中央軍則指望地方軍充當炮灰,互相之間只會一味的推卸責任,誰肯真正出死力?”
“老徐你這話可真是一針見血,你打算怎麽回復?”
“回復?”徐銳說道,“乾嗎回復?難道我很閑麽。”
王滬生聞言愣了下,遂即指著徐銳笑道:“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