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盤青椒炒雞蛋,一盤小炒蒜苗,一碟蒸香腸。
蘇青蓮母女將這幾個菜端上桌時,有些歉意的說:“廚房裡沒什麽菜了,現在又辦法買,你們湊合吃……”
陳繁笑說:“蘇姨你這哪裡的話,這麽晚打擾你還讓你給做菜,不好意思的是我們才對。”
楊露想說什麽,但心情卻依然低落,沒有說出口,蘇青蓮和陳繁招呼她吃,她並埋頭大吃起來,仿佛這樣就可以忘記她現在的心痛。
蘇青蓮雖然不知道楊露發生了什麽事,但看她的情緒還是看得出來她心情不好的,也不便多問,只是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陳繁和她。
方月玲腦子則比較簡單,沒看出來楊露的不對勁,和她說話:“楊露啊,沒想現在見到你,你和陳繁都在一中,真羨慕啊,你現在過得怎麽樣?”
“還行吧,就那樣。”楊露敷衍說,倒不是她不願意搭理方月玲,而是實在沒心情。
陳繁其實也不想打擾她們一家人,但實在沒有別的地方可以托付,自己家肯定不行,堂姐家也不行,陳大山知道了肯定會問個究竟的,租房子給她住更不行,自己又不能和她一起住,此時讓她一個人獨處實在不是什麽好主意。
蘇青蓮真是沒話說,陳繁就這樣安排一個人到她家住個十天八天她絲毫沒有怨言,反而有些喜悅的意思,更難得的是她不像一般婦人那樣好奇多問,雖然她看出來楊露肯定是有什麽事,但是她一點打聽的意思都沒有,只是嫻靜的聽從陳繁的安排。
楊露不知是因為很餓,還是因為其他的原因,竟然吃掉了三大碗米飯,菜卻吃得很少。
吃完飯之後,幾個人閑聊一會兒,但楊露明顯心情沉重,有些心不在焉,所以蘇青蓮不再多說,安排五個人睡覺。
老規矩,陳繁睡蘇青蓮的床,蘇青蓮和方月雯一起睡,楊露則和方月玲一起睡。
方月玲心裡雖然對楊露不大喜歡,但陳繁既然讓她照顧她,她自然還是熱情的對待她,她不想給陳繁留下壞印象,不想讓陳繁覺得她小心眼。
她要成為陳繁心中最完美的女孩,這樣他就會永遠喜歡她。
陳繁湊到她耳邊說:“晚上別說太多話,她心情有點不好。”方月玲見他如此認真,於是聽話的點了點頭。她現在敢和他開玩笑了,但是認真的事情,她卻不敢也不想違背他,她明白,除了受氣包,沒有男生喜歡任性的女生。
她陪著楊露先睡了,方月雯也困了,打了個哈欠也回房了,她喜歡陳繁晚上留下來睡覺,因為這樣她媽媽就會陪她睡了,她喜歡和媽媽睡覺。
陳繁忙了一晚上,卻一點睡意也沒有,站在窗前看風景,蘇青蓮見他不睡,自己也不去睡,就一直站在他身邊陪著他,陳繁有些過意不去:“蘇姨,你快去睡覺吧,不用陪我,我現在沒什麽睡意,一個人站一會兒就好了。”
蘇青蓮笑說:“蘇姨也沒睡意,正好陪你一會兒,唉,人老了,睡覺睡不踏實了。”
陳繁說:“蘇姨,你這是哪裡的話?你哪裡老,你年輕著呢!”
蘇青蓮搖頭笑說:“小繁你不用安慰蘇姨,蘇姨其實不在乎老不老的,而且感覺老了還好點,年輕總是做錯事。”
陳繁忙說:“我可不是安慰你,你真年輕,你知道嗎?我頭一次去你們家,先聽到你的聲音,覺得只有二十四五歲……我以為月玲還有個姐姐呢!見到你人,覺得也只有二十七八歲的樣子,你和月玲小雯站在一起,跟三姐妹事的!這可不是我一個人說的,餐廳裡好多人都說呢!”
被晚輩這麽一誇,蘇青蓮有些尷尬,為了保持長輩的莊嚴,她只是笑笑說:“你這孩子……”
沉默了一會兒,陳繁又問:“蘇姨,你還這麽年輕,真不打算重新找一個了嗎?”
蘇青蓮連忙搖頭說:“沒有,以前家裡背負巨債的時候就不說了,現在雖然好點,但帶著兩個女兒,哪裡找得到合適的?就算找到了,也不一定可靠,而且跟小玲和小雯關系也很難融洽,如果小玲和小雯因此和我的關系疏遠了,那……所以還是算了,反正我現在的收入,已經足夠撫養小玲和小雯她們長大成人了,等她們都長大成人再說吧,不過那時候我更老了,估計也找不到了。”
“蘇姨,我覺得你再過二十年還會這麽漂亮。”陳繁微笑說。
“你這孩子,瞎說什麽呢……”蘇青蓮有些奇怪,本來被晚輩這樣評論外貌,長輩當是馬屁一笑應之就可以了,但不知為什麽,被陳繁這麽一說,她竟然感覺有點尷尬有點羞赧……也許正是因為如此,她與他對話時,總是強調“你這孩子”……
陳繁卻是很淡然,又認真道:“蘇姨,其實小玲和小雯應該都想你再找一個……”
“不可能,我聽人說,一般子女都是比較討厭父母再婚的,因為繼父很難和她們處好關系……”蘇青蓮說,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她竟然跟一個十六歲和她大女兒同歲的男孩子談論自己再婚的事,盡管她嘴裡經常稱呼“你這孩子”,但是心裡卻一直把陳繁當同齡人,甚至是長者智者,可能是因為陳繁的談吐能力,都完全像她的同齡人……
陳繁重生前剛剛而立,所以從心理年齡上算,他還真是蘇青蓮的同齡人,也難怪蘇青蓮會有如此錯覺。
陳繁歎說:“小玲和小雯其實都很懂事,也許她們真的不想要繼父,但是她們更希望你幸福……”
“幸福?……”蘇青蓮愣了愣,喃喃的念了一遍,“我現在就很幸福啊,現在家裡的債務都還清了,而且工作不錯收入不錯,更重要的是兩個女兒都很孝順,連一向讓我不放心的小玲也越來越聽話了,我還有什麽不滿足的?……我、我真的覺得我很幸福了……”
“那你為什麽愣了一下?”陳繁盯著她那成熟嫵媚的臉問。
“我……我……”蘇青蓮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解釋。
陳繁笑了笑:“蘇姨,突然感覺好困了,我要去睡覺了,明早見!”說完便伸了個懶腰走進了蘇青蓮的房間。
“好,你去睡,我馬上也睡了。”蘇青蓮卻還在發愣,腦子還在回想剛剛的對話……我現在不幸福嗎?我怎麽會不幸福呢?與一年前比起來,自己的處境已經改善了一萬倍啊,當然幸福了啊!為什麽他還說我不幸福?
她胡思亂想著,關了客廳的燈,低著頭走回自己房間準備睡覺。
卻突然聽見一個男人的聲音:“蘇姨……你、你要幹什麽?”
蘇青蓮抬頭一看,陳繁正站在床上,褲子脫了一半停在那裡驚愕的望著她……
“啊!小繁……蘇姨……蘇姨忘了你今天住在這裡了……我馬上就走,馬上就走……”蘇青蓮連忙背過身,滿臉通紅的說……她覺得丟死人了,自己一個三十多歲的女人居然闖進一個十六歲的小男生,而且正好看見他在脫褲子……
“沒事,蘇姨,晚安。”身後陳繁大度的安慰她說。
“小繁,晚安。”蘇青蓮連忙退了出去,然後匆匆走進了小女兒的房間,小女兒方月雯還在等她,見她來了,又喜又奇的問:“媽媽,你怎麽到現在才來?剛才你和小繁哥哥在外面說什麽?”她在外面面前很沉默,但在母親姐姐面前,話卻一點不少。
“沒什麽,隨便聊聊。”蘇青蓮笑著對小女兒說。
“媽媽,我幫你脫衣服。”
“小雯真乖。”
母女相擁而睡,方月雯抱著母親豐滿的腰,腦袋偎在母親的懷裡,享受著母親胸前兩團碩大的柔軟:“媽媽,好舒服。”
蘇青蓮溫柔的摸了摸方月雯的頭髮,心裡卻還在想著剛剛和陳繁說的話。
她問小女兒:“小雯,如果家裡多了一個男人,你會不會不習慣?”
方月雯不解的問:“怎麽會多一個呢?……啊,是不是小繁哥哥要住在咱們家裡了?……那好呀!我當然不會不習慣呀!小繁哥哥是好人!”方月雯心想,原來媽媽和小繁哥哥剛才就在商量這事呀!
蘇青蓮連忙說:“不是你小繁哥哥,是其他的人……”
方月雯失望的說:“那不要……”
蘇青蓮笑了笑,摟了摟小女兒,將她身上的被子壓得緊實些不讓冷空氣鑽進去,又輕聲逗她:“小雯,你是不是喜歡你小繁哥哥呀?”
方月雯頓時羞赧難當:“媽媽,你瞎說什麽呀!你才喜歡他呢!”
“你這丫頭,不許亂開媽媽的玩笑……”蘇青蓮罕見的責怪小女兒,她感覺自己臉蛋竟然微微有點發燒,不過好在關著燈,沒人會看見。
過了一會兒,她又問小女兒:“你姐姐最近是不是經常和他在一起?”
方月雯點頭說:“是呀,他們經常一起說話,我要在旁邊聽,姐姐卻不讓我聽,老是把我趕走!”
蘇青蓮沉默了。
方月雯小聲問:“媽媽,姐姐是不是和小繁哥哥好了?”
蘇青蓮笑說:“差不多吧。”她是過來人,怎麽可能看不出來這些日子方月玲的異樣?
“那小繁哥哥和今天這個姐姐是什麽關系?還有那天那個姐姐又是什麽關系?他為什麽總是晚上和別的女生在一起?”方月雯困擾的問。
“我也不知道。”蘇青蓮說。
她其實也看得出來陳繁是個花心好色的男生,因為他似乎從來不掩飾,連自己這個長輩,他都敢偷看幾眼,她經常被他看得有些難為情,他卻淡定自若……但奇怪的是,她並不反感他。
也許正是因為他的這種不掩飾。
花心她雖然不能認同,但說不上有多討厭,她已經經歷過很多了,自然不會再像年輕時那麽幼稚,她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花心並不是什麽大錯,只要不欺騙,不離棄,敢於承擔責任就行了。
她最痛恨的,正是欺騙,正是離棄,正是不負責任!
所以她並不反對方月玲和陳繁來往,而且她感覺得到方月玲在和陳繁來往的這幾個月裡,明顯改掉了很多壞毛病,變得更聽話更乖巧了,這是多麽巨大的奇跡啊,她這個母親一直以來都沒辦法幫她改過來,他卻做到了!
另外一方面,她也明白方月玲是個小狐狸精,是個禍水,也許只有像陳繁這樣的男孩子,才能馴服她,並且滿足她一切想要的。
當然,小女兒是不同的,如果是小女兒喜歡上陳繁,她一定會竭力阻止,不過小女兒還早,現在不用考慮這種事,就算她喜歡陳繁,也只是一直對大哥哥的喜歡。
第二天,陳繁早早的起床了,和楊露方月玲一家吃過早飯之後,就匆匆告別辦事了。
在臨走之前,他再次安慰了一下楊露。
楊露卻笑說:“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坦白說,真的有點接受不了,但是我還是會堅持下去的,我相信你說的,一切都會好的,我等你回來。”
陳繁見她的笑不是勉強出來的笑容,便點頭說:“沒錯,一切都會好的,我和靜靜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然後又問:“你是想回去?還是想離開?”
楊露猶豫了一下,然後堅定的說:“離開。”
雖然她不知道離開之後要去哪裡,也不知道離開以後自己怎麽生活,但她不想欺騙自己了,那樣的家回去也沒意思,她何嘗不知道她父親給她買的電子表其實只是五塊錢在雜貨店買的便宜貨,卻對她謊稱是三十八塊錢買的,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一直自己騙自己而已。
“那好,一切都交給我處理,三天之內解決。”陳繁說。
他說完便離開了,然後一路跑到不遠處的餐廳,找到陳思,說:“給我拿兩萬,急用。”
陳思看著氣喘籲籲的陳繁,驚奇的問:“小繁,發生什麽事情了?要這麽多錢做什麽?”
“姐,可以不解釋嗎?相信我,我有分寸的。”陳繁說。
陳思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馬上拿給你,你有什麽事,記得一定要先通知你父母通知我,明白嗎?”
陳繁點頭說:“放心,姐,我有把握,不會有事的。”
於是陳繁拿了兩萬塊錢,裝在一個不起眼的包裡,然後叫了一輛車,直奔石河鎮楊莊村楊德坤家。
楊義見到陳繁,頓時指著他大叫:“就是他!就是他打的我!小露肯定也是他拐走的,快叫派出所來抓他!”
楊德坤見是陳繁,心裡有些不安:“怎麽是你?為什麽要打我們家小義?為什麽要拐走我女兒?”
楊母一聽,頓時鬼哭狼嚎起來了:“原來是你!原來是你!你賠我們家女兒來!”
陳繁不耐煩的說:“要叫派出所趕緊叫,是你兒子先動手的,我只是正當防衛,另外我正好投訴你們非法拘禁,這罪名可不小,至於和你女兒私奔,法律上規定無罪的,並且是鼓勵的,這叫婚姻自由。”
楊德坤有點心虛了:“你唬誰呢?難道你打人拐走我女兒還有理了?還有沒有王法?別以為你們家有錢我就怕你了!別以為你家裡有關系就可以欺負我們老實的農民了!”他說不怕這些,其實心裡怕的就是這樣!
楊義還是無畏的說:“快叫派出所來啊,抓了他,讓他把我妹妹還來,我要妹妹啊!”
陳繁更加厭煩的說:“直接跟你們說吧,你們鬥不過我,想找死就試試!”他這話其實是唬人的,雖然也許真能做到,但是他不會這麽做,因為成本太高了,風險太大了,對付這麽幾個爛人,不值。
楊德坤畢竟是農民,有點害怕了,嘴上卻不軟:“鬥……就鬥,我怕你啊,我就不信,還沒王法了!”他可知道陳大龍的身家和地位,想整他楊德坤,太容易了!
陳繁知道他們其實已經軟了,於是直接說:“我懶得和你們廢話,你們說,要多少錢?”
“什麽意思?”楊德坤愣愣的問。
“楊露這個人我要了,你們說,給多少錢。”陳繁冷冷的說。
“你……什麽意思?你想買我女兒?我……我不賣!”楊德坤猶豫了一下說。
“你給多少錢?”楊母卻馬上欣喜的問,轉而又對楊德坤說,“為什麽不賣?賣了錢不是一樣可以給小義娶老婆,你傻啊?”
陳繁冷笑說:“別裝了,我明白,你不過想多要點錢罷了,咱打開天窗說亮話,現在農村娶老婆,一般一萬多塊錢就夠了,我給你兩萬,多的算是醫藥費,但是你們得簽個協議,以後楊露跟你們,再無任何瓜葛!”
“好!好!好!”楊母連忙笑著答應了,她如何不笑,有了這兩萬元,再加上新蓋的樓房,楊義娶老婆的事自然不愁了,她知道出了這事之後,還想要楊露嫁給楊義是不可能的了,如果楊露真的不回來了,那豈不是人財兩空,所以現在這樣自然是歡天喜地了。
“你一個小孩子,有那麽多錢嗎?”楊德坤心裡也答應了,只是不願意承認,又不放心的問。
“你們自己數!”陳繁將包裡的錢全部倒到了地上。
楊德坤夫婦頓時蹲到了地上數起來了,很快便有了結果,的確是兩萬,一分不少。
“不許撿!簽了協議這些錢才是你們的!”陳繁厲聲說。
楊德坤夫婦嚇得連忙放下:“好,好,好,我們簽。”
“在車上我已經寫好了,你們看下按個指紋就行了。”陳繁鄙夷的說。
楊德坤接過去看了看,然後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乖乖的按了指紋。
他心中頓時一片失落:唉,自己終於還是賣女兒了……
他其實對這個養女還是有點感情的,只是因為家貧,親生兒子無法娶親,加上老伴一直在他耳邊嘮叨煩他,他於是便做出了逼迫養女嫁給兒子的舉動……其實他還有另外一個方案,就是如果楊露真不願意嫁給楊義,他也不會把她往死裡逼,就把她嫁給其他人,多拿點禮金再給兒子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