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繁見方月玲突然哭出來，有些莫名其妙，忙問:“怎麽了?你沒事吧?”心說不就偷瞄了你屁股幾眼，至於哭得這麽傷心麽?

　　方月玲意識到自己失態，止住了哭聲，卻止不住難過，抽噎著說:“沒事……沒事……”臉上卻還是一副傷心可憐的樣子。

　　陳繁突然明白了一點，試探的問:“是不是學校裡發生了什麽事?”他很容易就想到這個，這一段時間以來，這個傻姑娘一直在說她要改變自己，痛改前非，做一個好女生，做一個受人歡迎的好女生！她每次一見到陳繁，就對他大談她在學校的事情，跟誰一起逛街了，跟誰一起吃早餐了，跟誰互相送了禮物，幫誰打了飯等等等……

　　她談起這些時，總是顯得很開心很憧憬，仿佛她已經有了很多親密的朋友了。

　　但陳繁聽得出來，她和這些同學的關系，並不是正常的朋友關系，因為從始至終都是她主動的，她為了讓對方接受自己，甚至有些刻意討好她們，在交往過程中經常吃虧的……而她的那些同學，有不少時候是礙於情面在敷衍她，但她當局者迷，竟一點兒也沒看不出來。

　　他覺得她這樣有點傻，想勸她點什麽，但一直沒說出口，他不忍心打碎她的美夢。

　　他理解她的心情，她從小就因為家庭和相貌的原因，一直被同齡人排斥，被同齡人非議，被同齡人孤立，從來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她的內心很孤獨，她渴望獲得同齡人的認同，渴望獲得同齡人的肯定，渴望獲得真誠的朋友……

　　方月玲見陳繁看穿了自己的心思，也不再掩飾，再次大哭起來:“我只不過想做個好女生，我只不過想要一兩個好朋友……為什麽這麽難啊?她們為什麽都不信任我?”

　　陳繁拍了拍她的肩膀，笑說:“傻丫頭，你本來就是個好女生，無需刻意改變什麽，她們寧願聽信傳言卻不信任你，那是因為她們不成熟，她們缺乏辨別是非的能力，這是她們的錯，不是你的錯，別用她們的過錯來懲罰你自己……”

　　方月玲痛苦的搖頭說:“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我不是好女生，我是個小騷貨，我是個女流氓，他們都討厭我，我一個朋友都沒有……”

　　陳繁覺得好笑，覺得她可愛死了，又有點可憐……

　　心裡歎說:好吧，我就再做一回知心哥哥吧！誰讓我是肩負重任的重生者呢！

　　於是假裝生氣說:“你們女人都這麽善變嗎?剛剛還說我是你朋友的，結果現在就變了！什麽一個朋友都沒有?那我算什麽！”

　　方月玲愣了一下，連忙緊張的解釋說:“你不要生氣……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是說……我的意思是除了你以外……我真的把你當朋友的，你是我唯一的朋友！……真的，你不要生氣……”她緊張得語無倫次了，她生怕真的惹惱了陳繁，那她以後真一個朋友都沒有了。

　　陳繁見目的達到了，也不想太嚇唬她，於是假裝恍然大悟說:“噢！我明白了，你還想要一個女生朋友，對吧?”

　　方月玲又是一愣，她發現眼前這個男生實在太聰明了，自己什麽心思都瞞不過他！

　　她點了點，她真的想要一個女生朋友，她雖然知道把陳繁當朋友，但是他畢竟是男生，有些話不能和她說，而母親妹妹和她年紀有差別，也有些話也不好和她們說，說了她們也不會理解。

　　知心哥哥繼續安慰她說:“放心吧，記住了，你是個好女生，而且很可愛，所以遲早會有成熟有眼光的女生喜歡你的，你不要太著急……你們班上那些沒眼光的蠢女生，別去理她們算了，過上十年，等你成為一名優雅高貴的成功女士之後，再看她們後悔吧！”

　　方月玲破涕為笑，忽而又有點羞澀的低頭小聲問:“你真的覺得我可愛嗎?……”猶豫了一下，咬了咬豔紅的嘴唇又說:“我覺得我是個很討厭的人，沒什麽優點，缺點卻一大堆，從小到大沒幾個人真喜歡我，連我媽媽都經常罵我……你現在還不怎麽了解我，等你了解我的本性之後，你也許就會討厭我了……我真的有好多缺點，自己想想都覺得丟人……我虛榮，貪心，軟弱，愛撒謊，衝動，沒腦子，脾氣不好，心腸又惡毒……實話告訴你吧，盧紅說我壞話，我就生氣去打她，下手可重了，她臉都被我打腫了，我還在心裡詛咒她越長越胖越長越醜……對了，我小時候還偷過人家東西，被我媽媽把屁股都打腫了……”

　　陳繁恍然大悟的笑著插嘴說:“怪不得怪不得，你屁股到現在還沒消腫吧?”

　　方月玲大羞，用粉拳輕打了他一下，嗔罵說:“人家很認真的和你說話呢！你卻在想下流的事情！……”又黯然說:“現在你知道了，我根本就不是你想象中的好女生，我就是一個壞女生，我不想騙你，你現在要不想和我做朋友還來得及……”心裡又有點後悔了，暗罵自己傻，為什麽要把自己的缺點全部都告訴他?為什麽把自己乾的壞事全部都告訴他?聽說男生都喜歡單純善良的女生，他要是真討厭自己了怎麽辦?！

　　陳繁笑了笑，然後說:“好吧，既然這樣……那我也偷偷告訴你吧，其實……我也不是好男生！我也是個壞男生！……我從小調皮搗蛋，三歲的時候，我住在鄉下，看到奶奶的鞋子曬在外面，於是掏出小鳥就往裡面撒尿……四歲的時候，我抓住了一隻大麻鴨，拿木棒敲它的腦袋，結果它永垂不朽了……五歲的時候，我故意把沒洗過的棗子給堂姐吃，害她肚子疼了好幾天……六歲的時候，我把剛一窩出生的小老鼠，一個挨一個排好，然後用**全部槍殺了，太慘絕鼠寰了……七歲的時候，我最喜歡乾的事情就是往糞窖裡扔大石頭，轟的一聲，大便亂飛！太壯觀了！好吧，我老實交代，我前幾天回鄉下，又幹了一回……八歲的時候，我趁林靜睡覺時，把她的兩隻小辮子剪掉了，她哭了半個月……”

　　“……”

　　“十三歲的時候，我把我養的烏龜墊在桌腳底下，然後我忘了，一個月過後我媽媽才發現，它居然還活著……十四歲的時候，和人打架，拿鋼管敲他，把他打得血肉模糊不成人樣，我爸為此賠了他家裡一萬塊錢……十五歲的時候，我看到王寡婦和一個男的……呃，這個不能說……十六歲的時候，也就是今年……誒，奇怪了，今年我還真沒乾過什麽嚴重的壞事，太失敗了！時間不多了，我得想辦法在過年之前再乾一件壞事，不然這一年算虛度了……”

　　方月玲聽得入迷，笑得花臀亂顫，剛剛的沮喪擔心早已一掃而空。

　　陳繁最後輕蔑的說:“哼，現在你還好意思說你壞嗎?”

　　方月玲笑靨如花的說:“不好意思了！跟你比起來，我太善良了！”

　　陳繁說:“那你還覺得你不配和我做朋友嗎?”

　　方月玲笑說:“不覺得了！”

　　陳繁說:“這就對了嘛，我是壞男生，你是壞女生，天生緣分，狼狽之合啊！”

　　方月玲臉一紅，輕罵說:“你是狼狽，我可不是！”心裡卻癡癡的想，要是真能和他永遠在一起，永遠這麽開心，就算做隻野獸，就算遺臭萬年，她也願意……

　　陳繁沒反駁，卻把手伸到她面前:“拿來吧！”

　　“什麽啊?！”

　　“手表啊！你不是要送我嗎?”

　　“噢……”方月玲連忙把手表遞給他，又有些擔心的說，“不值錢的，我沒多少錢……你不要嫌棄。”

　　陳繁把手表戴到手腕上，仔細打量一番說:“挺好看的，我喜歡……多少錢?”

　　方月玲有些閃爍的回答:“三十塊錢。”

　　陳繁笑說:“嘿嘿，壞女生，你又撒謊了……”

　　方月玲驚問:“你怎麽知道?……”

　　陳繁沒解釋，依舊問她:“到底多少錢?”

　　方月玲紅著臉，老實的回答:“六十八……”

　　陳繁笑說:“兩百塊錢全花完了吧?”

　　方月玲臉更紅了，像做錯事被抓包的孩子一樣，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嗯。”

　　陳繁笑說:“幹嘛這樣，你沒做錯事，我不是說過了嗎，你自己賺的錢，你想怎麽花就怎麽花，天經地義理直氣壯，不用管別人怎麽說你。”

　　“知道了。”

　　“買了什麽東西?”

　　“給你買了這個手表，68塊錢，給我妹妹買了一個新書包，50塊錢，還有，給我媽媽買了一件羽絨服，80塊錢，她一直都沒有暖點衣服過冬，今年又這麽冷……”

　　“沒給你自己買東西?”

　　“有……”

　　“什麽東西?”

　　“……這個髮夾……2塊錢。”

　　陳繁望著方月玲腦後烏黑發絲裡那隻美麗的紫色蝴蝶，沉吟說:“所以我說你是個好女孩，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因為別人的淺薄無知而看輕自己。”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