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毅忍著痛爬了起來,顧不得包扎傷口,他提著刀清點亂匪人數,確認三十二個亂匪全部死在荒野上後,才松了口氣. 看著一地的斷肢殘骸,好幾次想要彎腰嘔吐,都被蘇毅忍了下來,生在這個年代,想要活下去,就得適應這種場面,軟弱只會讓他死的更快。
其中一個臉上有條很深刀疤的大漢掙扎著站了起來,他一腳踢開亂匪的屍體,撿起那亂匪身旁的精鐵刀,放眼四周,忽然悲從中來,他們一行六十人下山,如今死的死,傷的傷,活著的連他在內,不過三人而已。
蘇毅並沒有理會那大漢,他四下查看已經那些百姓的傷亡的情況以及繳獲的物資,這批百姓中,除了幾個比較機靈的趁亂逃走外,其余的死傷殆盡。
最後清點了物什,有錦甲、皮甲共計十副,輕鎧二十余套,二十三把精鐵刀,五柄繯首大刀,短槍六杆,還有一些亂匪之前繳獲的樸刀、長刀六十余把。
至於一旁的糧食雞鴨,蘇毅連看都沒看一眼,這些東西雖好,但也要帶的走才行。
三個大漢陸陸續續的靠了過來,蘇毅霍然轉身,手中的繯首刀一橫,沉聲喝道:“退後!”
刀疤大漢趕緊搖了搖手,解釋道:“壯士別誤會,我見壯士悍勇,一刀結果了那賈老二,心下佩服!絕對沒有什麽惡意。”
蘇毅並沒有因為對方的這番話放松警惕,他盯了三人半響才道:“你三人在剛才那場搏殺中也出了不少力,這些繳獲你們也有份,過來收拾一下吧。”
刀疤大漢微微一笑,對那些繳獲的物資並不放在心上,而他身後的兩人卻已是喜上眉梢,那些甲胄兵器比他們原先的武器要好上太多,也正因為如此,他們一行六十人才會受到重創,在那幫亂匪面前一觸即潰。
“你三人今後有什麽打算?”蘇毅見刀疤大漢並不去查看繳獲的物資裝備,有些好奇。
“我們一行六十人下山,卻不想損失慘重,連寨主也死在之前的混戰中。”刀疤男子有些哽咽道:“我和這兩位兄弟商量了一番,決定還是重回寨中,整頓下人手,也算有個落腳之處。”
突然刀疤男子止住悲聲,他看了眼蘇毅,有些欲言又止的問道:“不知這位壯士有何打算?”
蘇毅苦笑一聲:“天下之大,卻沒有我的容身之地。如今,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刀疤大漢忽然一愣,小心的說道:“既然如此,壯士不妨留下,與我們一起回山寨如何?”蘇毅之前表現的有勇有謀,敢隻身一人站出來對上賈老二,一刀結果了對方,如果不是他那番鼓舞,隻怕他們三人早已和這幫百姓一般,被那些凶殘的亂匪追上砍殺,因此,刀疤大漢對蘇毅可謂又敬又服。
蘇毅見刀疤大漢目光真誠,不似有詐,且他迥然一身,也沒什麽東西好讓這三個土匪惦記的,“如此,便依足下吧。”
刀疤男子聞言大喜,趕緊問道:“不知壯士尊姓大名?”
蘇毅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心中疑惑,為何這刀疤男子對他如此尊敬。其實,這些草莽比尋常人更尊崇強者,蘇毅的所作所為早就讓刀疤男子佩服的五體投地,他自問,當時換成是他,絕不可能像蘇毅一般沉著應對,獨自一人對上三十二個凶悍的亂匪毫無懼意,還單槍匹馬砍了凶名在外的賈老二。
“潁川蘇毅。”潁川是蘇毅的家鄉,他的父親蘇國忠就是潁川人。蘇毅目及遠方,此刻有些失神,
如今他得罪了當朝右相裴溫,又因蘇國忠的關系,注定無法走上仕途,前段時間一直遭到追殺,天下之大,哪還有他的容身之地? 天下即將大亂,生逢亂世最好不要和土匪盜寇扯上太多的關系,這是皇權與世家門閥權利交換的年代,當一方草寇是被人看不起的,同樣也難有什麽作為。可眼下的情形,除了跟著刀疤男回山寨,他還有什麽地方可去?
“潁川……”刀疤男若有所思道:“以前,蘇氏在潁川可是名門望族啊,可現如今……你姓蘇,莫非!”
蘇毅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刀疤男有些赫然道:“這些都是我小時候聽人說起的,我姓名劉,單名一個宏字,因臉上這條刀疤比較明顯,在道上很少有人記得我的名字了,大家都叫我刀疤。”說完刀疤男哈哈大笑。
“我看劉兄不像是一般的土匪啊。”蘇毅看了眼不遠處數著戰利品的兩個大漢,調侃一聲。
刀疤男勉強一笑道:“年輕時當過邊軍,後來離開軍隊,就一直乾這行了。”說完他自嘲的笑了一聲,撇過頭去不再言語。
劉宏臉上那道刀疤猙獰恐怖,仔細一看,可以看出這條刀疤有些年數,且這條疤痕比較深,從額頭一直延續到左下顎,令他的整張臉都扭曲了,可見當時那一刀差點將他整個腦袋削成兩半。
“大哥!”
“刀爺!”
就在這時,另兩個大漢激動的喊了起來:“快來看啊!銀子!好多銀子啊!”蘇毅和刀疤男急忙跑過去一看,果然見一輛斷了軲轆的推車邊散著一堆金銀銅錢。
“大哥!”其中一個大漢衝著刀疤男興奮的說道:“我跟何奎從那幫家夥身上搜了不少銀錢下來,算上這共有三百多兩銀子,二十七貫銅錢!”
刀疤男沒有理會那兩個大漢,反而向蘇毅露出詢問的表情道:“這些繳獲怎麽辦,蘇兄說個話吧!”
劉十三站在一旁有些不悅道:“大哥!憑什麽要他來決定怎麽分配!我……”不等他說完,劉宏怒喝一聲道:“你給我閉嘴!”
一般從死人身上搜刮錢財下來,這對土匪來說是家常便飯的事,刀疤男有些歉意的對蘇毅說道:“這是我兄弟劉十三,在家排行十三,小的時候上過幾年私塾。”
蘇毅點了點頭,他抬頭看了看天色,轉身對刀疤男道:“時候不早了,銀子的事回寨中再說,我們先分好兵器和盔甲!錦甲、皮甲每人領兩副,再一人提一柄繯首大刀和一杆短槍,帶上三天的乾糧和銀錢,其余的統統不要。”
刀疤男眉毛一抖,看著那滿地的糧食和兵器,顫聲道:“蘇兄說的對,本該如此。”
“放屁!”劉十三這下氣的不輕,又有些不舍道:“這麽多東西,還有那幫土匪從張家村洗劫來的糧食、家禽,扔了多可惜啊!”他向刀疤男露出乞求的語氣道:“大哥!別的不說,就光光那些精鐵刀就比我們寨子裡的樸刀、長刀要精良的多啊!我們一行六十人下山,就是因為裝備粗陋,才吃了這個大虧,其他的可以不要,但是這些兵器絕不能丟!”
刀疤男有些猶豫的看向蘇毅,後者冷笑一聲道:“他說的這些東西都不錯,可是我們有命帶回山寨嗎?你我四人都負傷在身,此時應該輕裝而行,盡快脫離險地,這麽多東西帶在身邊行動不便,而且目標太大,現下各地盜賊蜂起,路上遇到其他劫匪,帶著這些豈不成了累贅?”
咬咬牙,刀疤男大喝一聲,“就聽蘇兄的!這些東西都不要了,我們一人挑兩副磨損不大的甲帶上!如今活著回山寨才是最重要的,那些東西帶了反倒累贅。 ”
“救命……救命啊……”正在這時,幾具百姓的屍體下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呼救聲,蘇毅和刀疤男都是一愣,刀疤男撿起一把繯首大刀,走了過去,嘴裡喝道:“什麽人!”
“我……我!救我,你們帶上我吧!”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傳來道,隨後爬出一個渾身是血的男子,看他年紀,也就和蘇毅差不多大。
劉十三與何奎對視一眼,也是提刀走了過去。
“慢著!”蘇毅喝道,他冷冷的瞥了眼劉十三與何奎,走到那男子身旁道:“我們有傷在身,不可能帶著一個累贅上路,你要是想活命,就自己跟上來!”
渾身是血的男子看著凶神惡煞的三個大漢和一臉冷漠的蘇毅,急的快要哭了,他本是張家村村長的孫子,原本家中還算殷實,卻不料突遭橫禍,那幫土匪衝進了張家村,他的爺爺和親人都倒在了血泊之中,之前的那場搏殺,要不是張家尚存幾個仆人拚死把他壓在身上,此刻他早已橫屍荒野了。
從小就是嬌生慣養,現在讓他獨自一人呆在這片荒野上,豈能活命?男子看了眼漸漸遠去的四人,撿起一件皮甲披在身上,隨後對著西面砰砰砰的磕了幾個頭,便吃力的提起一柄繯首刀和一杆短槍跟了上去。
夕陽西斜,整個世界變得朦朧而又祥和。
山間,忽然安靜的有些出奇,隻有那濃濃的血腥味仿佛在告訴世人,此處曾經歷過一場廝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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