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鴻升瞥了眼孟海，忽然道:“永濟渠的胡人之所以要進攻南荒林，正是因為孟頭領之前私自帶人偷襲胡人村落，惹怒了永濟渠的眾多胡人部落，這才致使他們聯絡宇文泰，要對南荒林發動攻擊。”

　　孟海面無表情的看著張鴻升。

　　“恩?”蘇毅皺了皺眉，張鴻升見狀，心中暗喜，誤以為蘇毅因孟海私自偷襲胡人而致使胡人部落反撲的行為不滿，不料蘇毅開口問道:“鴻升，據我所知，你比山寨大多數人都恨胡人?”

　　張鴻升一驚，神情有些不自然道:“主公這是何意?”

　　蘇毅淡淡道:“鴻升，我記得桃花寨發展初期，你曾派夜不收去胡人村落附近打探消息，後來那隊夜不收被胡人圍剿，之後山寨盡起大軍，踏平了那幾個胡人村落，繳獲了不少駿馬，這件事你還記得嗎?”

　　張鴻升歎了口氣道:“記得，當初山寨十分艱難，區區幾個胡人部落都費經心思才拿下。”

　　蘇毅又道:“那時候山寨勢力雖然不強，但你也是一腔熱血，深知這些人的危害性，如今桃花寨發展到一定規模，你的初心早已經忘了嗎?”

　　張鴻升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凝重起來，他看了眼孟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半響才道:“是我唐突了，只是這次永濟渠的胡人勢大，他們又聯合了宇文泰，我怕……”

　　蘇毅擺了擺手道:“永濟渠的胡人各部彼此之間勾心鬥角，不足為懼，即使他們聯合了宇文泰，也無法對山寨構成多大的威脅，南荒林地勢偏僻且防禦工事修建完善，易守難攻，這些胡人根本沒有攻城的重武器，想拿下南荒林可沒那麽容易。”

　　“可宇文泰……”

　　蘇毅道:“宇文泰會放棄上饒縣，全力出兵南荒林嗎?不會！上饒縣是他的根本，他的資金來源全靠那裡的胡市。一旦他盡起大軍，只怕上饒縣就會被人趁虛而入，你說他會不會放著自己的老巢不管，而替其他部落的胡人進攻南荒林。為他們消除一個隱患呢?”

　　張鴻升苦笑一聲道:“是我想的太簡單了，孟將軍，得罪了……”

　　孟海冷冷道:“軍師言重了。”

　　張鴻升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之色，勉強笑了一聲。

　　蘇毅看在眼裡，心中歎息一聲。人心難測，桃花寨雖然只是一處山寨，連像樣的城池領地都沒有，但山寨中的一些重要人物彼此之間勾心鬥角，官場複雜，雖然就目前的桃花寨而言，這也算不上什麽正兒八經的官場，但他麾下的這些得力乾將已經開始爭權奪利起來。

　　張鴻升民族情結濃烈，他比大多數人都要恨胡人，此時他竟為了孟海襲擊胡人村落一事告黑狀。將永濟渠胡人反撲的鍋甩在孟海身上，足以見得他對孟海有多嫉恨。

　　必要時候，蘇毅也確實需要人來製衡孟海，可張鴻升的情商不行，不說玩陰謀詭計，就是政治智慧也差孟海和劉十三一截，劉十三能屈能伸，一直以來雖不滿蘇毅當上山寨的寨主，但關鍵時刻總能隱忍下來，蘇毅甚至懷疑。張鴻升之所以處處為難孟海，就是受了劉十三的挑撥。

　　玩心計，劉十三不是孟海的對手，就是把他和張鴻升幫在一起。都比不了孟海，但劉十三聰明的地方就在於他不會公然站出來和孟海為敵，他只會將張鴻升推出去，借張鴻升的手同孟海鬥。

　　張鴻升雖然政治智慧不行，但他是蘇毅的心腹謀士，深得蘇毅的器重和信任。有了蘇毅的支持，加上張鴻升本身在山寨的地位，未必沒有同孟海一較長短的實力。

　　只可惜如此一來，會把孟海這個不可多得的人才逼走。蘇毅若是偏幫張鴻升，不僅會逼走、逼反孟海，還會寒了其他的人的心，到時蘇毅在山寨的威信必定一落千丈，給了劉十三可乘之機。

　　若蘇毅不偏袒張鴻升，又會引起張鴻升的不滿，使他二人相互猜忌，君不信臣，臣不忠君，相當於斬了蘇毅一條臂膀。

　　劉十三打的一副好算盤，只可惜張鴻升被人擋槍使而不自知。

　　蘇毅歎了一口氣，倘若張鴻升真能掣肘孟海，倒也為他除了一個心腹之患，只可惜以張鴻升在桃花寨的地位，若他有心和孟海為難，蘇毅為了製造兩人之間的平衡，不得不偏袒孟海才行，否則二人之間地位本就相差不少，蘇毅又偏袒張鴻升，只怕會將孟海逼反。

　　張鴻升若是聰明點的話，就應該自己不出頭，改由劉十三或者方境出面對付孟海， 他在背後製造雙方之間的平衡，同時削弱孟海再山寨中的影響力，這才是一個軍師最有效保證自己地位的手段。

　　換成是方境或者劉十三坐他這個位置，只會把別人當槍使，而不會被他人用來借刀殺人。

　　蘇毅搖了搖頭，好在張鴻升對他忠心耿耿，蘇毅也知道張鴻升真正的能力不在謀略上，他不是一個宰相之才，更不適合做一個謀士，他隻適合做一個酷吏，或者成為錦衣衛之類密探的首領，為蘇毅監視部下的一言一行，同時負責上寨賞罰的事宜，一些蘇毅不適合出面的事由他出手，這對他來說才是人盡其才。

　　蘇毅站起身，拍了拍孟海的肩膀，說道:“你不要有什麽心理負擔，偷襲胡人村落的事做得好，這些胡人狼子野心，他們不會因為你示弱就會放過你，相反，只有讓他感到恐懼，他們才會畏懼你，不敢隨意的越過南荒林。”

　　“既然他們要打，那我們就陪他們打！”蘇毅笑道:“也是時候殺雞儆猴了。”

　　孟海眼睛一亮道:“主公，你的意思是準備對永濟渠下手了?”

　　蘇毅笑道:“不錯，既然永濟渠的胡人已經開始聯系宇文泰，那我們就得在他們聯合起來之前打掉永濟渠，起到震懾宇文泰的效果。沒有了永濟渠的胡人作為前鋒，我就不信宇文泰敢放著上饒縣不管，舉兵入侵南荒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