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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37章 噩夢
 “珍愛生命,遠離毒品”、“一人吸毒,全家遭殃”、“選擇毒品就是選擇死亡,遠離毒品就是遠離深淵”、“一次吸毒終生悔”、“讓淚水遠離毒品,讓幸福拒絕毒品”。

 “法治快報,有市民宇文某,自主創業掙下千萬家財,又有嬌妻愛子,一家人其樂融融,然而一朝不慎染上毒癮不可自拔,為籌毒資將家中所有值錢財物變賣...”

 “宇文某為吸毒欠下巨額債務,喪心病狂之下威逼其妻尉遲某做小姐籌錢,其父兄奮力阻攔反被打傷,警察前來製止卻見宇文某手握菜刀瘋狂亂砍,為避免傷及無辜,在鳴槍示警無效後將其擊斃,圍觀群眾均拍手稱快...”

 “據熱心群眾楊某堅稱,宇文某平日裡偷雞摸狗,以邪門歪道起家,如今當場斃命,實屬天意...”

 一聲聲沉重的男音在耳邊不斷響起,然後一幅幅觸目驚心的畫面,在宇文溫腦海不斷閃現,腐爛的手腳,雙目無神的眼神,面黃肌瘦的臉龐,那一世看過的禁毒宣傳資料再度浮現。

 底也伽,又稱底野迦,是一種以鴉片為主要成分的混合藥品,據說包治百病藥效不錯,此物在隋唐時從西域傳入中原,最早的記載始見於《隋書・經籍志》中收錄的《五藏論》。

 唐高宗乾封二年,極西之地的拂H遣使獻底也伽,這是官方的正式記載,拂H即為大秦,也就是東羅馬帝國,又稱拜佔庭帝國。

 三十歲便得了風眩症的唐高宗李治,受此症困擾苦不堪言,得了萬能靈藥底也伽便不停服用,到了逝世之前病情已經十分嚴重,一般藥物不管用,隻有靠放血的療法才能緩解。

 後世分析極有可能是因為過度服用底也伽,導致其余藥物再無治療效果。

 據此說來,李治算是歷史上第一個受鴉片之害的歷史人物,而如今歷史再度改寫,大周宗室、西陽郡公宇文溫就要提前八十余年,奪得這一桂冠了!

 此時此刻的宇文溫隻覺得全身冰涼,他日防夜防結果還是被人暗算投毒了,中的還是真正的毒品:鴉片,這玩意一旦成癮那就是後患無窮。

 “使君?”一聲呼喚將宇文溫拉回現實,他木然的轉頭望去,只見禦醫正緊張地看著自己,一想起開藥讓他服用底也伽的便是此人,宇文溫差點要暴起殺人。

 “底...也伽,如此貴重,吾可付不起藥錢,是不是就免了?”宇文溫‘平靜’的問道,竭力壓製著滔天殺意。

 “使君勿憂,陛下已吩咐過,所用藥物俱由宮中所出,不需使君花費一分一毫。”禦醫答道。

 “這...這佔了天大的便宜,萬一把宮中的存貨用光可如何是好?”宇文溫一臉‘惶恐’,隻是藏在被褥下的一隻手早已緊握成拳。

 “使君請放心,底也伽為西域番商於去年初進貢,如今宮中尚有一些。”

 “方才禦醫所說,底也伽善除萬病?”

 “正是。”

 “不知可有何人用過?吾怕虛不受補...”

 “丞相去年年初大病一場,便用了這底也伽,兼之多種靈藥調理,不久便痊愈。”

 “溫某何德何能,敢和丞相相提並論...”

 “使君勿憂,丞相亦對使君病情頗為關切,隻盼使君早日康復。”

 “既如此,那就繼續開藥吧。”宇文溫笑道,見著禦醫開完藥方,便讓劉掌櫃送其出去。

 待得房門關上,他瞬間撕開偽裝,面色變得鐵青,雙眼圓瞪如同要冒出火來,強忍著拔刀亂砍的衝動,起身在房內來回走著。

 ‘冷靜,我要冷靜!’宇文溫在心中不斷的告誡自己,事已至此要先隱忍以免驚動幕後毒手,要在不動神色間找到蛛絲馬跡,然後反殺。

 ‘投毒...是誰敢陰我,我要滅你全家!’

 。。。。。。

 房間裡,尉遲熾繁倉促的繞柱奔跑著,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身後不遠處跟著一名肥頭大耳的男子,獰笑著向她追來。

 “美人,宇文溫為了還債,已經把你許給我幾個了,還不乖乖就范!”

 “別過來,別過來啊!”尉遲熾繁哭喊著,一不留神摔倒在地,眼見著惡魔即將撲來,坐在地上不住後退。

 又有幾人笑著一擁而上,有的按手有的則是撕扯著她身上衣物,不一會尉遲熾繁已是身無片縷,在急促的喘息聲中,那肥頭大耳的男子先是脫下自己的衣物,然後抓住她的腳踝往兩邊一分,趴了上來。

 “不要啊,不要啊,夫君救我...唔唔...”

 摻雜著喘息聲,笑聲,尉遲熾繁的哭喊聲傳到房外,隔壁房間,數名男子心滿意足的走了出來,個個都是在系著褲帶,房內,一絲不掛的楊麗華艱難起身,看著地上已經斷了氣的宇文娥英,她淚流滿面。

 從散落一地的衣物中撿起腰帶,踩在案桌上往房梁一扔打成個結,楊麗華聽著隔壁尉遲熾繁的哭喊聲,淒然一笑,隨即將頭向掛在房梁上的白綾一套,隨即蹬掉案桌。

 院內,宇文溫正跪在數人面前,如同狗一般膝行從其胯下轉過,旁邊回廊裡,衣衫不整的蕭九娘被人扛在肩上,往一處角落走去,角落處候著許多仆人打扮的男子,如同即將開餐的肥豬般蠢蠢欲動。

 她哭喊著“夫君救我”,而宇文溫卻充耳不聞,諂笑著向面前之人求道:“大爺,小的已經鑽過褲襠了,還請大爺開恩,賞小的一口煙抽抽...”

 “宇文溫,你不是很厲害麽,怎麽如今妻妾被我等玩了還不生氣?”其中一人居高臨下的笑著,犯了毒癮的宇文溫見狀擠出笑容,不住地說自己就是條狗,哪裡會生氣。

 “狗,他說自己就是條狗!哈哈哈哈!”

 “狗可是要吃\屎的,來,趁熱!”

 一泡熱烘烘的屎扔到宇文溫面前,他毫不猶豫的吃了下去,就如同一條饑不擇食的餓狗一般,耳邊傳來蕭九娘的哭喊聲,許多人的笑聲不斷傳來:“快,到我了,到我了...”

 宇文溫依舊充耳不聞,忍著惡臭將‘食物’吃完,抬起頭繼續討好的諂笑著:“大爺,吃完了,求您行行好,賞口煙抽抽...”

 “哈哈哈哈,宇文溫,你就是條狗!”

 刺耳的笑聲在耳邊回蕩,摻雜著尉遲熾繁和蕭九娘的哭喊聲,宇文溫猛地睜開眼,齜牙咧嘴的坐起身來,拔出枕頭下的匕首起身四顧,卻發現身邊並無一人。

 房間內的油燈在不緊不慢的燒著,發出輕微的劈啪聲,宇文溫摸了摸額頭,隻覺得一片冰涼,而後背已為汗水浸透,方才他做了個噩夢,一個揮之不去的噩夢。

 他夢到自己染上毒癮,為了能討一口鴉片煙抽,不惜出賣自己的妻妾,任由別人當面欺辱自己的家眷,如同狗一般跪地求饒。

 家破人亡,妻妾受辱後均懸梁自盡,兒子也不知所蹤,那場景之逼真,讓他幾乎悲痛欲絕。

 “郎主?”房外傳來問候聲,卻是值夜的護衛聽見動靜,趕緊詢問是否需要侍奉,宇文溫緩了緩情緒,讓護衛端水進來。

 換了一身乾爽的衣物,用涼水好好的洗了個臉,他總算是冷靜下來,待得護衛告退,宇文溫坐在榻上陷入沉思,思索著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連續兩日服用了底也伽,每日兩次總共四次,那麽問題來了:這樣會不會上癮?

 一旦上癮,意志力薄弱的人便會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淪為鴉片的奴隸,為了能緩解毒癮不惜做出任何事情,什麽親情、友情都可以拋諸腦後。

 所有的雄心壯志全都煙飛雲散,而宇文溫決不允許這樣的情況發生,若真是到了那個地步,那他就強製戒毒,實在戒不掉就揮刀自刎,免得禍害家人。

 “底也伽,是一種以鴉片為主的混合草藥...”宇文溫喃喃自語,回憶著當年看過的禁毒宣傳資料,片刻後終於如釋重負的松了一口氣。

 “隻不過兩日,自己嚇自己...”他自嘲的笑笑,底也伽是初級的鴉片製品,毒性相對後世的鴉片來說小很多,也就是致癮性較弱,宇文溫不過吃了兩日,上癮的幾率很小。

 鴉片俗稱阿片,使用罌粟果實的汁烘乾而成,公元前數千年,古埃及人就發現鴉片的妙用,稱罌粟為忘憂草,將其普遍入藥。

 希臘人把罌粟的花或果榨汁入藥。發現它有安神、安眠、鎮痛、止瀉、止咳、忘憂的功效,而各地的神棍也借此來裝神弄鬼。

 鴉片漸漸東傳,西漢時張騫出使西域後,鴉片就已進入中原,當然依舊是作為藥用,三國名醫華佗所用‘麻沸散’,大約就含有鴉片及大\麻的成分。

 西域的鴉片製品不停更新,隨著絲綢之路的興旺,名目繁多的‘西域奇藥’於隋唐時期傳入中原,底也伽既是其一。

 這個時候的鴉片,提煉技術還很原始,毒性有但還沒到一用就成癮的地步,對鴉片製品的服用都是口服為主,當然還有一種,那就是傳說中的“天魔香”。

 將鴉片和香料混在一起,點燃後揮發至空氣中,富家郎君們聚眾尋歡作樂,點起許多天魔香‘助興’,和陪酒的美女們顛鸞倒鳳。

 宇文溫當年和楊麗華在禪房情不自禁,事後他多方打聽,覺得罪魁禍首應該就是這天魔香,它能促進男女精神亢奮,某方面的需求大增,然後就是各種喜聞樂見。

 除了傳說中的天魔香,這個時代的鴉片製品基本上都是口服,直到明清時,鴉片的提純技術有了質的飛躍。

 從南洋引進的煙槍,以及美洲的煙鬥,讓鴉片的服用方式進化,到了這時鴉片的毒性大增,從治病救人的良藥,變成了害人家破人亡的毒品。

 想到這裡,宇文溫稍微心定一些,既然不會上癮,那就不用擔心噩夢成真,不過接下來的才是重點:這件事到底是無意的還是有意的?

 宇文溫一貫心理陰暗,總覺得有人要害他,所以傾向於是有人故意投毒。

 底也伽的成癮性有沒有人注意到,這是個關鍵問題,對於這個時代主流的觀點來說,底也伽就是良藥,沒人想到長期服用會上癮,可萬一有人機緣巧合發現這個‘隱藏屬性’,就有可能拿出來害人。

 他在大殿上叩頭本無事,是為了‘止損’才當場‘撲殿’,所以禦醫來診治開藥動作很快,事發突然,若是要想買通禦醫那平日裡就得下功夫,所以來者的實力不能小。

 首先是丞相尉遲迥,不過據方才禦醫所述,尉遲迥也服用過底也伽,想必不太了解這玩意的隱藏屬性,當然前提是禦醫沒撒謊,所以這要去查。

 尉遲迥去年年初大病一場,這事情錯不了,隻是具體用了什麽藥得仔細查一查,若是禦醫說謊,那他就是受人指使確實是要投毒。

 要麽就是別人,他在鄴城本沒什麽仇家,但路過揚州壽春時,和席家二郎發生過衝突,所以席二郎有嫌疑,亦或是他們一家都有嫌疑。

 席家的權勢如何還未知, 故而這也是要打聽的事情,當年在長安,他和欺負嶽父一家的宇文智及起了衝突,這位宇文二郎隨後動用宮中內線,在酒宴上對他下藥。

 有鑒於此,席二郎做出類似的舉動也不是不可能,不過一切都要證據,否則貿然發難容易被人反咬一口,也可能是尉遲迥手下某乾將策劃執行,若真是如此,宇文溫在明對方在暗,他平日行事可得更加注意。

 想來想去沒有頭緒,宇文溫繼續想下一個問題:如果真是有意讓他服用底也伽的,那為什麽要采取這樣的方式?

 莫非是想讓我上癮?進而控制我?這樣對他們有什麽好處?莫非是想問出玻璃鏡的秘密?還是看中我的夫人和小妾了?!!

 一想到這裡宇文溫無名火起,方才那噩夢在他心中留下陰影,家人是他的逆鱗,不許任何人觸碰,所以他怒向膽邊生,決定要全力以赴來應對。

 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都當有意來處理,無論幕後黑手是誰,他都要加倍奉還。

 “你就祈禱別給我抓到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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