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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106章 有感而發
鄴城南郊偏西二十裡處,野馬崗東,宇文溫漫步在一片墳塋之中,也虧得今日陽光明媚,他才沒有被那一大片招魂幡給弄得心神不寧。

 陣風吹過,帶來了若有若無的哭泣聲,他循聲看去,卻見上風向的遠方似乎有一新立墳塋,影影綽綽似乎有人在哭祭。

 轉過身去,宇文溫看著面前的墳墓,這是北魏安定郡王元朗的陵墓,當然這位還做過幾月的皇帝,雖然名義上是一國天子,但實際上就是傀儡。

 將近六十多年前爆發的六鎮之亂,讓北魏王朝走入末路,各地將領以鎮壓六鎮叛軍、流民起家,經過血腥廝殺之後變成一個個軍閥,而曾經高高在上的皇族元氏,成了他們的傀儡。

 一個皇帝被廢,便有一個宗室被立為皇帝,然後再被廢,然後又有新的宗室被立為皇帝,沒有人身自由,沒有絲毫的天子威儀。

 龍子龍孫們如同菜市場待宰的雞鴨,被關在籠子裡待售,成日生活在恐懼之中。

 當時以平亂掌權的權臣爾朱榮,立了宗室元子攸為帝,這位傀儡皇帝奮死一搏在宮裡將爾朱榮刺死,但沒能撐過爾朱氏的反撲,三個月後被殺。

 宗室元曄被爾朱氏立為皇帝,隻過了四個月就被爾朱氏廢掉,裝聾作啞八年的元恭被立為皇帝,然後爾朱榮的部下高歡起兵討伐爾朱氏,另立宗室元朗為帝。

 爾朱氏敗亡,高歡掌權,元恭自然被廢,是為前廢帝,和‘前任’元曄一起被毒死。

 掌權的高歡看傀儡皇帝元朗不順眼,將其廢掉另立宗室元修為帝,元朗由皇帝變成安定郡王,沒多久便‘病故’,是為後廢帝。

 後廢帝元朗葬在鄴城南郊外的野馬崗,其埋骨之地就是宇文溫面前的這塊墳墓,距其下葬已過五十一年,如果對方能平安活著,大約是個七旬老頭。

 “來世不生帝王家...”

 宇文溫有感而發,想起了南朝劉宋宗室劉子鸞的遺言,劉宋末年皇族內鬥血腥而殘忍,年方十歲的劉子鸞被其皇帝兄長害死,臨死前留下了這句話,也算是流傳千古。

 莫名其妙來到這個時代,如果有得選,他寧願選擇成為一個平民百姓,大象二年的二月,正是隋周換代之際,憑著後世的歷史知識,他也許能夠化險為夷,平安度過余生。

 隋國建立,九年後平陳天下統一,還有一段好日子過,他可以在山南待著,不會被拉去挖運河當苦力,不會被征發去遼東送死,更不會被征發去塞外打突厥喝西北風。

 平安度過三十年,到了隋末亂世來臨之際,想辦法躲到山中隱居,雖然日子苦了點但總好過沒於亂世之中,待得李唐一統天下,已經距離大象二年有四十余年了。

 到那時若是還活著,至少也是個中年大叔了。

 然後是玄武門之變,李世民殺兄逼父奪位,到了那時若是還有心,就按照眾多歷史文中的套路故事,出山來到長安,施展各種跨時代的技術,討得皇帝歡心,得賜永業田傳給兒孫,那就可以瞑目了。

 可是他做不到,作為一個末路王朝的宗室,不反抗隻有死路一條,兒子一個也保不住,妻妾甚至女兒會淪為勝利者的玩物,強顏歡笑承歡胯下。

 風雨飄搖之際,有了宗室的烙印,不會有人放過你,要麽是準備篡位的權臣,要麽是看中你老婆姿色的皇帝,亦或是各類野心家,意圖踏著你的屍骨向上爬,真可謂防不勝防。

 本該在三年前就屈辱死去的人,頑強的活到了現在,接下來的路很長,他不知道要走到何時才是盡頭,短短三年走下來,殫盡竭慮之余真覺得有些累,不過現在看著一個廢帝的墓碑,宇文溫再度汲取了充足的力量。

 “使君,找到了!”

 一聲呼喚將宇文溫的思緒拉回現實,他轉身一看卻是興衝衝跑來的張魚,耳邊傳來一陣喧嘩,循聲望去,卻見遠處一群人正在忙碌著什麽。

 “走,去看看!”

 墳塋間雜草叢生道路崎嶇,但這並未影響宇文溫的前進速度,他很快便跑到人群之中,人群中間地面已經挖了個坑,坑邊擺著一個大包裹。

 嚴格來說,這是裹屍布,裡面便是遇害的席安。

 “使君,要驗屍骨了,還請回避。”一名中年人說道,他是秋官府的仵作,此次和幾名吏員同時被宇文溫‘請’來幫忙。

 “無妨,本官治理州郡掌管訴訟,辦案時少不得見到各種場面。”

 仵作聞言沒再說什麽,帶上口罩和手套,然後讓人鋪開一張布,打來清水,準備好工具後開始驗屍,他小心翼翼的解開包裹,隨即一陣惡臭迎面撲來。

 這種味道宇文溫很熟悉,血腥的戰場、陰暗的義莊等地方經常能聞到這種味道,他早已習慣了。

 當日在秋官府大牢,宇文溫差點被人給閹了,第一嫌疑人就是席勝,但要證實其罪行需要證據,而收買掌囚的那個中間人便是其中關鍵。

 機緣巧合之下,宇文溫救起了刺殺席勝的馬五,按其所說有了重大進展:其兄席安,極有可能就是那個關鍵的中間人,而害死席安的,則是席府護衛席山。

 宇文溫隨後設法捉到外出私會小寡婦的席山,用了點小伎倆便攻破對方的防線,席山承認是受了席勝的指使,借著護送席安去徐州的機會,在路上將其殺死滅口。

 案發地就在野馬崗的官道附近,而席山交代了藏屍之處,今日宇文溫便領著大隊人馬來野馬崗搜尋席安的遺骨。

 一個多月的時間,席安的遺體早已腐爛得不像樣,如果沒有確切的藏屍地點,要想找到真的遺體那就是大海撈針,既然在席山所說的地方挖到了‘東西’,那其實就是沒什麽問題了。

 隻是該檢查的還得檢查,要對已經化作白骨的遺體進行檢查,看看其特征是否符合席安本人情況。

 仵作‘從業’經驗豐富,驗屍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最終結果很快出來並用紙張記錄好,宇文溫看了看驗屍結果,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

 衣著符合席山和馬五的陳述;頭骨後側有裂紋,正是席安被席山用石塊敲頭留下的痕跡,也是致命傷;隨身玉佩、項鏈被見財起意的席山帶走,關於這兩件東西的描述,席山和馬五所說相同。

 席安當年還是馬重陽時,左手小拇指被蛇咬傷留下後遺症,所以小手指蜷縮伸不直,此具遺骨的左手小拇指指骨也確實是彎曲的。

 席安曾和馬五說過,他隨席勝外出打獵時遇見老虎,護主時胸膛被撞傷,似乎左邊的哪根肋骨受過傷,此次驗屍確實發現遺骨的左邊第三根肋骨有受傷愈合的痕跡。

 有了這幾處特征,已經完全能夠斷定這具白骨就是席安(馬重陽)的遺骸,當然對於外界來說則是另一個人的遺體,因為宇文溫對秋官府使詐。

 “有勞了。”張\定發說道,隨即一小袋意思意思溜進了仵作的懷中,不光他,此行的秋官府吏員都有了‘辛苦錢’。

 “使君真是仁義,為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傷者,竟然自掏腰包做許多事情,”

 “有勞諸位跑這一趟,回到衙門後可得向司寇稟明此事,緝拿凶犯。”

 “此是自然。”

 宇文溫向著一旁的馬五點點頭,這位剛退燒身體還很虛弱,方才是被人扶著等在一邊,如今見著宇文溫點頭示意,終於知道了結果。

 馬五嚎啕大哭著撲上前去:“兄長!二郎來晚了!!”

 哭聲驚天動地,聞者頗為不忍,席安的遺骨雖然已經重新包裹,但不能任由馬五抱著不松手,要是弄散了掉出來可就有些不好。

 好說歹說馬五始終不肯松手,最後哭得昏厥過去,眾人這才把馬五和遺骸拉開。

 “走吧,先回城再說。”

 當然此時的馬五不是馬五,樣貌又‘恢復’成原先的樣子,為的就是不讓某人察覺到這位可能是刺殺席勝之人,‘知法犯法’的宇文溫,和鄭通一起給馬五編了個劇本讓其演戲。

 豫州小商販劉保,冒險從隋國販貨到周國相州,離家許久未見歸來,其弟劉全一日得其兄托夢,只見其腦袋破裂滿身是血,哭訴遭了賊人於鄴城郊外野馬崗遇害。

 劉全夢醒之後惦記兄長安危,一路北上尋兄,因家境貧寒沒有路費,隻得沿途乞討受盡苦難,好容易來到相州地界卻遇到賊人襲擊,僥幸逃脫卻身負重傷。

 來到野馬崗時已是搖搖欲墜,劉全一心想著尋找兄長便來到野馬崗東南墓地,結果體力不支昏死過去,幸得宇文溫撞見救了性命。

 昨夜迷糊入睡,又得其兄劉保托夢,自述為賊人埋在野馬崗某處,今日前來搜尋果然尋見劉保遺體,隻是兄弟之間已經陰陽相隔。

 秋官府得知此事,考慮到其兄弟二人為‘淪陷區’居民,隻能先派人幫忙搜尋劉保屍骨,緝凶之事先看證據多少來個從長計議。

 “托夢尋骨,真是冥冥間自有天意啊...”秋官府吏員歎道,他們見過的案子多了,受害者托夢給家人幫助尋骨,這種事情還是第一次見到,隻讓人蹉歎不已。

 “裝車吧,帶回去好好處理,找個良辰吉日下葬。”宇文溫說道,找到席安遺骨的喜悅之情也沒持續多久,光憑這遺骨要追查凶手還不夠,以這個時代的刑偵技術,沒辦法做面部複原。

 無論是真案還是假案,想要這具白骨說出事情真相已經是不可能的,席安的臉部已經嚴重腐爛,即便是讓那個被收買的掌囚來認,也不可能認出是那日與其聯系之人。

 沒有席安的口供或者供詞,無法將此事與席勝直接聯系起來。

 已經被宇文溫捉住的席山, 確實供認是席勝指使他殺害席安,但他不知道席安被席勝派去做什麽事,所以即便對簿公堂,席勝完全可以把嫌疑洗脫。

 仆人是人麽?是。

 殺仆人違法麽?違法。

 但殺的仆人如果欺主,那就‘情有可原’,所以這個時代權貴府裡死上個把仆人都不算個事,席勝隻要隨便捏造個罪名,說席安私通他的侍妾故而動用私刑,就可以把事情遮掩過去。

 所以宇文溫若要走‘法律途徑’,在大堂之上指證席勝罪行的難度是很大的,不過他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走這個途徑,這樣太婆婆媽媽了。

 “此情此景,本官忽然有感而發,想吟詩一首。”

 “使君有何佳作?卑職等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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