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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649章 蜀道難
  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一尺多厚。天地間霧蒙蒙的一片。我順著鐵路工地走了四十多公裡,隻聽見各種機器的吼聲,可是看不見人影,也看不見工點。

  一進靈官峽,我就心裡發慌。這山峽,天晴的日子,也成天不見太陽;順著彎曲的運輸便道走去,隨便你什麽時候仰面看,隻能看見巴掌大的一塊天。

  目下,這裡,卷著雪片的狂風,把人團團圍住,真是寸步難行!

  但是,最近這裡工作很緊張,到處都是冒著風雪勞動的人。

  發電機、卷揚機、混凝土攪拌機和空氣壓縮機的吼聲,震蕩山谷。

  點點昏黃的火球,就是那無數的電燈。看不清天空裡蛛網似的電線;只見運材料的鐵鬥子,順著架在山腰裡的高架索道,來回運轉。

  宇文溫睜開眼,將思緒收回,看向眼前案上的資料。

  這些資料,是關於洛邑通往成都鐵路的資料,雖然隻是梗概,卻依舊很厚,宇文溫看著這些資料,看著資料裡描述的地形,不由得想起了一篇自己學過的課文。

  《夜走靈官峽》。

  《夜走靈官峽》這篇課文,始終在他記憶裡留有位置,倒不是因為好學,而是因為在那個時代,他的長輩和寶成鐵路有交集。

  二十世紀五十年代,寶(寶雞)成(成都)鐵路動工修建,無數工人在崇山峻嶺之間奮戰,用熱血和汗水修建這條穿山越嶺的鐵路,使得“蜀道難”成為歷史。

  這是一個偉大的工程,他的一個長輩出生在寶成鐵路的施工工地上,所以名字裡有“寶成”二字。

  《夜走靈官峽》這篇課文中,“我”在寶成鐵路靈官峽施工工地裡(休息宿舍),遇見一個七八歲的小家夥,其妹妹出生在工地,名字就有“寶成”。

  正是因為有了這個淵源,所以他對《夜走靈官峽》這篇課文印象很深,現在,當這條鐵路“再次開工建設”時,真讓他感慨萬千。

  寶雞,就是現在的歧州洛邑,成都,依舊是名字千年不變的成都;路線,因為地形限制,大體上就是那條路線,而工程難度,絕不會低。

  歷史上的寶成鐵路,好像修了四年,現在,要用三年時間完成。

  工期這麽定,不是宇文溫狂妄自大,是因為時代不一樣:為了修鐵路,可以大規模動用奴工。

  無數捕奴隊抓來的奴隸,用在隴右鐵路(蘭秦鐵路)的工地上,正是因為有了這些勞動力,隴右鐵路的施工進度才有了保障。

  現在,洛邑到成都的鐵路也要動用大量奴工,當鐵路建成後,按規矩,還活著的奴工就會獲得平民身份。

  宇文溫喝了一杯茶,看著路線圖裡的入蜀鐵路,又想起了李白的《蜀道難》。

  蜀道之難,難於上青天。

  但是,要讓蜀道難徹底變成歷史,光有決心還不行,得付出代價。

  想要獲得,就得有付出,想要鐵路修得快,就得填人命,不然鐵路是憑空變出來的?

  填百姓的命,只會天下大亂,那麽填奴工的命,副作用相對小些,不過罵名難以避免。

  宇文溫覺得作為執政者,就該有承擔責任的勇氣和決心,他下定決心徹底打通蜀道,讓蜀地和關中通火車,越早越好。

  所以,不能讓兒子、孫子來承擔日後可能會有的罵名,這些罵名,他來承擔就夠了。

  那麽,可能會有的罵名是什麽呢?

  宇文溫直接就想出了一段話:這條鐵路,每一根枕木,都代表著一條人命。

  這不是宇文溫亂想,而是有依據的:十九世紀中葉,阿美利加國大修鐵路時,就有作家感慨“鐵路的每一根枕木下面,都橫臥著一個愛爾蘭工人的屍首”。

  阿美利加國大修鐵路時,修路愛爾蘭工人的命運悲慘,但是,命運更悲慘的是華工。

  華工比愛爾蘭工人更勤勞,乾活效率更高,一天能乾上十二小時,對飲食的要求不高,晚上湊和著在帳篷裡睡覺,第二天依舊抖起精神乾活。

  阿美利加國的太平洋鐵路,從中部向西延伸,全程三千多公裡,要橫跨落基山脈的群山峻嶺以及大片戈壁荒漠,計劃十四年完成。

  這還是在東西兩端對進施工狀態下擬定的完工時間,但因為勞工不給力,工期大幅拖延,於是引入華工。

  華工吃苦耐勞,極大加快了鐵路的施工進度,到了工程後期,據說華工佔工人總數的八成以上。

  鐵路的施工進度大幅加快,太平洋鐵路完工時,比計劃時間提前了一半多。

  但代價是華工傷亡慘重,等同於每鋪設一根枕木,就有一名華工付出生命。

  然而,華工這樣的犧牲和貢獻,通車典禮上各方大員的祝詞,一個字都沒提。

  各界名流乘坐火車行駛在地勢險峻的懸崖路段,都驚歎自己仿佛是穿梭於雲中,卻沒人向他們介紹是誰修築了這條路。

  慶功會上的演講裡,主持人對於這條堪稱世界奇跡工程的鐵路大加讚賞,感謝來感謝去,就是沒有一個字提到華工的貢獻。

  沒有人把太平洋鐵路的提前建成通車,歸功於華工的吃苦耐勞上,人們也許聽說過愛爾蘭工人的悲慘遭遇,卻對華工更悲慘的遭遇聞所未聞。

  為什麽會這樣?

  千言萬語匯成一句話:落後就要挨打。

  落後就要挨打,區區六個字,凝聚了百年屈辱的血和淚,所以,宇文溫一直謹記在心。

  蜀道難的現狀必須徹底扭轉,入蜀鐵路必須有,越早建成越好,所以,區區罵名算什麽?

  等鐵路通到成都,即便將來吐蕃做大,大規模南下擴張、入侵蜀地,也會被有鐵路運輸線支撐的蜀地守軍擊潰;

  等成都和昆明之間通了鐵路,即便將來南詔出現,面對有鐵路運輸線支撐的南中守軍,也掀不起什麽大風浪,黔中地區亦是如此;

  等昆明和交州龍編通了鐵路,交州就再也不能和中原分開,誰要敢作亂,就會面對朝廷大軍的海、陸夾擊,步入絕境。

  所以,蜀道再難,也得克服,入蜀鐵路再難修,也得修。

  宇文溫讓有司初步估算過,從長安經成都、昆明抵達龍編的鐵路,裡程至少有六千裡以上,大概要分階段修個幾十年才能修完。

  然而千裡之行始於足下,開頭最難的一段路,就由他來走。

  想到這裡,宇文溫繼續看資料,一張張鐵路橋設計圖,一幅幅盤山鐵路的路線圖,躍然紙上。

  仿佛入蜀鐵路的施工工地,就在他眼前浮現。

  一個稚嫩童音,在耳邊回蕩:

  “爸爸媽媽說,不管哪個人都要朽(守)住康(崗)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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