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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44章 舞蝶
“當啷”一聲,酒樽落地,天子宇文乾鏗身形搖晃,身邊宦官趕緊攙扶,杞王宇文亮見著天子不勝酒力,趕緊勸道:“陛下,還請歇息片刻。”

 “無...無妨,無妨...來,再來...接下來是?”

 一身酒氣的宇文乾鏗,滿面通紅,站都站不穩,說起話來有些語無倫次,明顯已經喝醉,一旁已經舉樽的公卿,見狀有些為難,宇文亮則有些無奈。

 如今是宴飲,酒過數巡,按禮製還有一巡才算完,雖然天子喝的酒很淡,但量大,積少成多以至於有些過頭,不過再撐過這一輪就好了。

 宇文亮不想讓公卿們見著他阻止天子喝酒,以至於顯得自己粗暴無禮,然後產生不好的聯想,便默認宦官給天子再滿上一樽酒,接受公卿們的敬酒。

 飲畢,宦官攙扶著天子歸位,杞王和公卿們亦歸位,樂部跪奏“請進舞”,接連奏了幾次,待得天子點頭,鼓樂聲起,樂部又跪奏“請以次進伎”。

 伎,即是舞伎,元會之後會有“奏食舉樂”,那就意味著不光有“食”的環節,還要有“樂”的環節。

 當百官食用皇帝所賜禦飯、飲酒完畢,殿內就該進行載歌載舞的表演了,官員們在席間邊吃邊看表演,也算是天子與臣子“眾樂樂”的用意之一。

 如此莊重的場合,上演的舞蹈自然不會是樂坊裡的那種“曖昧”舞蹈,能登大雅之堂的歌舞,自然是端莊而不失賞心悅目的舞蹈。

 穿戴整齊的舞伎入殿,在鼓樂聲中翩翩起舞,事先熏過香藥的衣裙,在舞伎起舞間散發著淡淡香氣,和殿內各香爐說彌漫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讓人聞了心曠神怡。

 席間,杞王世子宇文明輕輕嗅著香氣,看著起舞的歌伎,又瞥了一眼禦座。

 天子好像已經醉了,右手手肘靠著食案,手掌撐著面頰,試圖維持坐姿。

 天子這隻是在勉強撐著場面,以免提前退場有失禮數,而杞王則坐在位置上,與一旁的大臣低聲交談,一切看上去很正常,沒可能發生什麽意外。

 不,絕不可能發生意外。

 宇文明心裡很清楚,天子作為一個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曾經親自策劃並實施了針對丞相尉遲拇躺保蝗緋⒐搜拿褪蓿厝換崾乘柚丁

 那麽,對方再次鋌而走險,對付他父子二人,並不是不可能。

 所以,雖然明面上杞王和天子相處融洽,但實際上提防之心絲毫不減,經過周密安排,在宮裡宮外都布置妥當,不會給年輕的天子以任何機會,靠著設陷阱行刺來一舉翻盤。

 宇文明很清楚,事到如今,自家已無退路,所以遲早要踏出那一步。

 但在那之前,需要時間經營、布局、收買人心,那麽在時機成熟以前,行事必須慎之又慎,宇文明和父親對此很明白,心中戒備絲毫不敢松懈。

 今日元會,是個重要的日子,文武百官入宮朝賀,隨後赴宴,場面很大,入宮的人很多,萬一有心懷叵測之徒混跡其中,那麽對於宇文明和父親宇文亮來說,可不是好事。

 天子會甘於身陷困境而不反抗麽?不會。

 他父子二人會掩耳盜鈴、猶豫再三,以至於錯過時機,步晉王宇文護的後塵麽?不會。

 所以遲早有一天,雙方的矛盾會爆發,天子雖然勢單力孤,但既然還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有一定的主動權,隨時都可能反咬一口,讓他父子二人猝不及防。

 今日元會,涉及到飲食,宇文明知道自己和父親有被人下毒的風險,所以早就做出了各種安排,今日能端著酒菜入殿的侍女、宦官,全都經過篩選。

 為了防止有人自帶毒藥投毒,每一份佳肴、每一壺美酒,在從禦廚到大殿的途中,全程都有人監督,並且上席之前都有人試吃。

 每一個酒壺,全都經過檢查,不會有所謂“鴛鴦壺”的存在,宇文亮和宇文明不會讓任何人有機會,在自己喝的酒、吃的飯菜裡下毒。

 一切都已布置妥當,任何人都沒辦法通過下毒的方式,來危害宇文亮父子的安全。

 甚至考慮到火藥的威脅,大殿裡近期任何施工都在監視之下進行,不會讓人有在殿中埋設大量轟天雷的機會。

 若天子真的喪心病狂,試圖親自動手、持械行凶,那麽早已準備就緒的侍衛,會毫不猶豫撲上來。

 宇文明覺得,如果今天真的有針對他和父親的陰謀,絕對不會得逞,他不覺得天子能有什麽機會翻盤,也不認為有人能聚集亡命之徒,半路截殺他和父親。

 皇宮,長安城,都在他和父親的牢牢控制之下,沒有人可以興風作浪。

 而天子真有什麽異動,他還安排有後手,以絕後患。

 宇文明想到這裡,心中稍定,看著翩翩起舞的舞伎,隻覺賞心悅目,精心排練的舞蹈,整齊劃一的動作,還有那妙曼的身姿,使得這些歌伎看上去宛若下凡仙女。

 當中一人,容貌端正,舞姿優美,看來是經過了長期訓練,舉手投足間,帶著些許嫵媚,卻無之意,一切都那麽自然而然。

 看著看著,宇文明忽然覺得這歌伎有些面熟,他不由得有些奇怪:身份卑微的歌伎,何德何能讓他覺得面熟?

 鼓樂聲中,蔡氏舞動著、旋轉著,施展平生所學,將最美好的舞姿展現出來,此時的她宛若一只花枝招展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

 額頭滲出些許汗珠,眼角溢出淚水,恍惚間,蔡氏仿佛回到了十余年前,那個風和日麗的下午。

 那年她六歲,沐浴著陽光,在芳草間興高采烈的追逐著蝴蝶,隨著蝴蝶翩翩起舞,雖然舞姿笨拙,卻引得父親陣陣掌聲。

 十一年了,父親遇害後家中發生的一幕幕,蔡氏銘記在心,而殺害她父親、弄得蔡家家破人亡的凶手,如今近在咫尺。

 時光流逝,當年六歲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無數個日夜輾轉反側,就想著復仇,為此不惜一切,即便要為此獻身也在所不惜。

 現在,時機到了。

 蔡氏探手去扯所帶項鏈,火光隨後閃現,引燃了她身上和頭髮塗著的火油,以及被火油浸泡過的抱腹,燃燒的抱腹隨即將身上所穿的綢緞衣裙點燃。

 火油有明顯的氣味,為了遮掩這些氣味,她所塗火油拌有香藥。

 用這種火油浸泡過的抱腹,陰乾後雖然氣味減輕許多,但有些殘余氣味,所以為了遮掩火油的氣味,蔡氏用了許多香藥,並在“他”的幫助下,順利蒙混過關。

 此時此刻,蔡氏強忍著烈焰灼身的劇痛,帶著必死的決心,化作烈焰舞蝶,撲向近在咫尺的仇人。

 仇人有兩個,一個是直接殺害她父親的凶手,當年的杞國公世子宇文明,另一個是幕後主使,即當年的安州總管、杞國公宇文亮。

 將近十一年前,大象二年五月,時任安州總管的宇文亮忽然領兵襲擊黃州總管元景山,宇文亮之子宇文明留守安陸,當時的安州刺史蔡澤,為宇文明所殺。

 蔡澤的家人隨後也倒了霉,而其幼女蔡氏,僥幸躲過一劫。

 十一年後,蔡氏終於等來了復仇的機會,但目標隻能選一個。

 正飲酒、觀賞歌舞表演的杞王宇文亮,見著身上忽然著火、向自己衝來的歌伎,下意識起身,卻有些趔趄,後側侍衛見狀立刻衝向上前去,想要護衛杞王。

 宇文亮見著那身上著火的歌伎呼喊著“逆賊去死”,施展雙臂向自己撲來,相互間距離很近,自己都已經能感受到火焰的熾熱。

 他急切間退不了那麽快,索性拔劍,奮力向著衝來的歌伎揮砍。

 鮮血濺起,宇文亮一劍砍中蔡氏肩膀,而毫不躲避的蔡氏張開雙臂,奮力保住宇文亮的腰,用頭頂著對方的胸膛。

 她雙手所帶手鐲有小機關,相互扣在一起時急切間無法分開,如此設計,就是為了避免自己力氣不夠,讓對方掙脫。

 蔡氏緊緊摟著殺父仇人,身上燃起的大火蔓延到宇文亮前胸,忽然暴起的火光,映紅了殿內驚慌失措的文武百官面龐,映亮了宇文明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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