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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48章 動機
宋孝武帝劉駿第八子劉子鸞,年僅十歲便被其當皇帝的兄長賜死,臨死前留下一句話,此時此刻陳叔英想起來心中頗有些唏噓。

那句話是:願後身不複生王家。

生於王家(皇家),即是幸運也是不幸運,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生活,讓無數人為之向往不已,然而真出生於皇家,成了皇子,那種如履薄冰的滋味又有誰能真正感受到?

陳叔英以前年幼無知,又有父親庇護,所以對劉子鸞的那句話不是很理解,而當他長大之後,才漸漸明白對方會如何說出那樣的話。

皇子有很多個,然而皇太子隻能有一個,當先帝駕崩時,那空出來的禦座又未必是皇太子能坐上去的。

至高無上的權力,讓皇子們相互間如同防賊一般防著對方,陳叔英知道,他的二兄陳叔陵,當年就對太子之位垂涎不已,為此不擇手段意圖使得父親廢立太子。

陳叔英慶幸陳叔陵死在了黃州西陽,不然父親駕崩之後,為了那個禦座,陳叔陵不知會瘋狂到何種地步。

而陳叔寶登基稱帝之後,又開始像防賊一樣防陳叔英,明升暗降,使得豫章王成為一個地位清貴卻沒什麽實權的宗室藩王。

現在,又讓他來監視宗室諸王,若有人意圖不軌可先斬後奏,這說起來好聽,可一旦弄錯了,陳叔英就要擔負‘屠戮宗室’的惡名。

今日南大營忽然爆發兵變,規模出乎意料的大,說幕後沒有推手,陳叔英不信,而若是有主謀,恐怕其人所圖不小,首先被懷疑為幕後主使的就是他們這些宗室。

這不能不防,因為陳國從立國之初就有隱患,為此掀起一次次腥風血雨。

高祖陳霸先去世時,唯一兒子陳昌還被周國扣為人質,所以空出來的禦座隻能由陳霸先侄子陳`來坐,隨後周國放陳昌回國,結果陳昌在陳國使節陪同下渡江的時候“落水而亡”。

也許是報應,文帝陳`去世後,太子陳伯宗繼位,沒過多久便被皇叔陳頊奪位,隨後“染病身亡”。

陳叔英不知道該怎麽評價父親的這種行為,畢竟到了那個地步,父親若不取而代之,日後“染病身亡”的就是父親。

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陳國天子的最大敵人不在外部,而在宗室,陳叔英被陳叔寶派來監視宗室諸王,對方何嘗沒有派人監視他?

他可以對那些形跡可疑的宗室先斬後奏,那些監視他的將領,何嘗不能對他先斬後奏?

就像鎮南大將軍、大都督王猛殺掉廣州刺史、衡陽王陳伯言那樣。

陳伯言是文帝之子,任廣州刺史,去年,周軍攻佔嶺表地區,後有敗兵乘船走海路逃回建康,說在周軍攻入嶺表之前,陳伯言有異動,被大都督王猛派兵攻滅。

陳叔英知道,王猛身兼監視陳伯言之責,所以對方有異動,王猛就可以先斬後奏,堂堂宗室藩王,連被押送京城受審的機會都沒有,就這麽家破人亡了。

他也會落得如此下場麽?

陳伯言是文帝之子,被宣帝一系忌憚是理所當然,而文帝之子共有十三人,如今還在世的有九人,連同兒子們都在東堂內,這九人有充分的動機策劃此次叛亂,借機渾水摸魚。

然而說到動機,別人也可以說他陳叔英有動機,說廢太子、吳興王陳胤有動機。

看著滿堂宗室諸王及其兒子們,大大小小人數近百,陳叔英不由得歎了口氣,他在這裡猜測宗室之中誰會是主謀,而天子恐怕也在猜測他是不是主謀。

走到堂外,看著夕陽西下,又看看火光大作的城南方向,

陳叔英隻盼朝廷能盡快平定這場叛亂,讓大家都安生些。不然這樣你防我、我防你的,何時才是個頭?

。。。。。。

夜幕降臨,朱雀航南長乾裡,火把宛若繁星,人聲鼎沸,一輛輛馬車緩緩行駛在街上,車上士兵將米、布扔下,由跟進的士兵分發給道路兩側的圍觀百姓。

“這是狗官搶去的民脂民膏,大家快來拿!拿米回去煮了,好好吃一頓飽的!”

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中,許多圍觀百姓拿到了白花花的糧食、質地優良的布匹,為此激動萬分,紛紛跟著士兵們呼喊起來。

今日城南大營生變,喊聲震天、濃煙滾滾,許多百姓一開始還以為是走火,結果是發生了兵變,亂兵們隨後在城南各地縱火,與趕來的官軍混戰,場面十分混亂,大家都嚇壞了。

一開始還有亂兵燒殺搶掠,可後來不知何故,這些亂兵之中竟然有人‘維持秩序’,不再搶掠平民百姓居住的裡坊,而是專門去搶那些富商、大戶的邸店、府邸。

亂兵們的口號,為越來越多的百姓所知,那就是“殺狗官、分糧食”。

而現在,忐忑不安走上街頭的百姓,分到一袋袋白米、一匹匹布帛後,他們是真的相信這些士兵是為了殺掉官家身邊的狗官,還大家一個朗朗乾坤。

沒有了狗官,就不會有惡奴橫行霸道;沒有了狗官,官府再不會盤剝百姓;官家聖明,都是這些狗官迷惑官家,才讓官家不知道百姓疾苦!

百姓們覺得士兵們說得對,殺了狗官,大家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聚集在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多,許多人將分得的米、布扛回家後,再度回到街上,跟著車隊前進,他們不是要渾水摸魚再領糧食,而是想跟隨這些士兵,為殺狗官盡一份力。

東西走向的長乾裡,聚居著大量平民百姓,而東西兩頭對進的龐大車隊,通過分發糧食、布帛,贏得了越來越多的歡呼聲,氣氛越來越熱鬧,而隨後出現的一輛馬車,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力。

平板馬車上樹著一根木樁,木樁上捆著一個人,押車的士兵身穿鎧甲、頭戴兜鍪、鐵面,全身下上遮得嚴嚴實實,不住的高聲大喊著:

“這是大奸臣施文慶,這是大奸臣施文慶!平日裡無惡不作,縱容家奴為非作歹,蒙蔽官家,魚肉百姓!”

“今日又在南大營屠殺士兵,妄圖侵吞犒賞,罪大惡極!”

聽得這麽一說,圍觀百姓群情激奮,紛紛撿起地上的石塊,向著馬車上的大奸臣擲去,有的石塊失了準頭,砸中押車的士兵,但更多的石塊命中了幾乎被扒光的施文慶。

馬車行進不到一裡距離,施文慶已經被砸得面目全非,身上遍布淤青,臉也腫得像個豬頭。

寒風之中,施文慶瑟瑟發抖,一開始的哀嚎已經聽不清了,他一隻眼睛已被砸瞎,另一隻眼的眼眶腫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線,全身上下血肉模糊。

今日南大營生變,施文慶憑著部下的奮力掩護倉皇出逃,但剛走沒多遠當頭便撞見另一股亂兵,混亂之中施文慶和幾個隨從翻牆逃脫,到處東躲西藏,直到下午才接近秦淮河。

他要逃過河去,最直接的辦法是泅水過河,施文慶會游泳,但覺得水太冷受不了,想找船卻找不到,所以隻能走橋過河。

結果被守在朱雀航南側的亂兵抓住,身份很快就暴露,吃了一頓拳腳後,被對方拉來遊街。

長乾裡現在的情形,可以稱得上是萬人空巷,施文慶心中恐懼不已,這些亂兵居然發放糧食、布帛收買民心,可見所圖非小,其後必然有人指使。

而他,怕是沒多久好活了。

亂梁的侯景,其屍體在建康城裡遊街,為群情激奮的建康百姓分而食之,自那以後數十年來,第二個享受遊街命運的人,怕就是他施文慶。

一陣陣的疼痛,不斷提升的恐懼感,讓施文慶嚇得失禁,此時的他,嘴巴已經被砸掉幾顆牙齒,話都說不清楚了,隻能一次又一次的喊著“救命”。

如果今日沒有去南大營,那麽即便爆發兵變,他也不會有事,待在戒備森嚴的台城裡隔岸觀火,甚至可以借機敲詐一番,結果

“嘭”的一聲,施文慶腦袋上挨了一顆石頭,隨即鮮血直流,他隻覺得頭痛欲裂,似乎顱骨開裂了。

施文慶哀嚎起來,他不甘心,還不想死,就在這時,北面有號角聲響起,那是軍隊發動進攻時的前兆,施文慶聽得這個聲音,不由得激動萬分。

他現在身處一個十字路口,南北走向的大路很寬敞,這是朱雀禦道,那麽北面,就是朱雀航,那正是號角聲響起的方向。

“官軍來了,來了救我”

施文慶勉強抬起頭,望向同樣是火光大作的北面,隱約看到了被火光映亮的朱雀航,看到了其北緩緩打開的朱雀門。

忽如其來的變故,讓形同狂歡的長乾裡街道安靜下來,隨後如潮的呼聲響徹天際:“殺狗官,殺狗官!”

許多人撿起石塊等任何可以做成武器的物品,聚集在振臂高呼的士兵身邊,他們剛剛分了糧食、布帛,絕不會眼睜睜看著狗官調集來的兵馬再將其搶了去。

百姓的動機很單純,官家是好的,隻是被狗官蒙蔽了,那些狗官平日作威作福,是南大營的士兵給了對方一個教訓。

如今狗官要派兵來做壞事,他們決不答應!

無數人跟著士兵們身後,向著朱雀航湧去,火把由涓涓細流匯聚成河,光芒映紅了天際,夜空之中,數隻灰色的信鴿展翅高飛,越過喧囂的建康城,向著西方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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