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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水行周》第236章 孤舟獨對0重浪(續)
夜,無月,滿天繁星,頗為壯觀,這個時候本該夜闌人靜,隻是此時的懸瓠,卻依舊熱鬧非凡。

 城外空地,點點火光如同滿天繁星在地上的倒影,而聳立在昏暗火光之下的一座座投石機,正不斷的向城中投擲石塊和火油彈。

 朝廷大軍對懸瓠進行不分晝夜的進攻,已經持續了多日,白天的進攻隨著日落而結束,夜幕降臨,由於視線不佳的緣故,士兵們停止攻城,而投石機依舊不知疲倦的投入作戰。

 攻城方試圖以綿延不絕的攻勢,盡可能快速、有效的破壞城牆。

 懸瓠城牆出乎意料的堅固,這段時間來連帶著護牆尖壘都承受住了投石機的進攻,官軍接連數日強攻都未見成效,無奈之下隻能用投石機來“磨”。

 自從直接攻城以來,每晚都有投石機在四面八方向懸瓠城投擲石塊、火油彈,許多投石機承受不住高強度的使用而損壞,但很快便有新的一座投石機投入使用。

 夜裡拋射石塊很難看清楚落點,於是所有的大石頭都澆上了火油,投擲出去前點燃,以便h兵看清楚落點。

 一顆顆外表燃燒的石塊,如同流星般飛上天空,劃過一道弧線之後落入懸瓠城,遠遠看去就如同漫天的流星雨落下,遠遠看去煞是壯觀。

 如此奢侈的攻城戰術,全靠汝水上遊源源不斷運來的大量木材、石料、火油等物資支撐,而懸瓠守軍顯然沒有城外大軍那麽富裕,零星的反擊顯得有氣無力。

 比兵力比不過,比物資比不過,懸瓠城外無援軍,即便一開始的士氣再高漲,遲早也會漸漸低落,而朝廷大軍人多勢眾,即便這幾日的強攻造成大量傷亡,但士氣依舊高漲。

 沒人認為官軍會輸,加上賞罰分明,所以無論是參戰士兵還是被征發隨軍的百姓,都在竭盡全力做好份內之事。

 譬如說連夜堆土攻城。

 夜幕下,黑暗的曠野裡,懸瓠城東北方向,數百步距離外,幾個高大的黑影正在緩緩移動。

 那是官軍打造的“移丘”,下有木輪,上有高架形如尖頂木屋,外裹生牛皮,內部中空,有許多士兵在其中推動,趁著夜幕掩護,幾輛“移丘”並排向懸瓠城接近。

 城外尖壘上的哨兵因為視線不佳,直到這些龐然大物進抵二百余步距離才發現不對,號角聲隨即響起,守軍們趕緊調集投石機和三弓床弩,對這些不懷好意的戰具發動進攻。

 移丘停下,緊隨移丘而來的大批青壯,將推車上用籮筐裝著的泥土抬起,沿著移丘的另一面登上丘頂,然後傾倒在反面。

 預先準備好的推車裝滿了大量泥土,數千青壯不停堆土,很快便將木製的移丘面敵一側堆成土坡,然後變成土丘,幾個並列一排的移丘,漸漸連成一個大土丘。

 土丘的高度漸漸與尖壘齊高,隨著越來越多的泥土向前堆積,高度還在增加,有大量弓箭手登上丘頂,和不到五十步外尖壘上的弓箭手對射。

 夜色朦朧,對射雙方大部分人都看不清對方的身影,而守軍射出火矢釘在土丘上,借著火光映照的人影,開始有效地反擊。

 然而堆土的青壯更多,他們冒著箭矢在大盾的掩護下不停地搬運泥土上土丘,然後向前方傾倒,眼見著從土丘頂上滾落的土塊已經壓到尖壘半腰,堆土的速度陡然加快。

 一個個裝滿泥土的布袋,被人扛上土丘,然後毫不猶豫的向前扔,經過這幾日的強攻,官軍發現城頭敵軍用土袋/沙袋壘戰棚,對方既然如此舍得用布,官軍自然不遑多讓。

 數千青壯奮力堆土,雖然有許多人有“雀蒙眼”,晚上看不清遠處的東西,但這不妨礙他們扛土袋,緊隨前面之人的腳步登高。

 他們不停地扛土袋上土丘然後扔下去,土丘以極快的速度在“生長”,最後變成一座土山。

 土山山頂已經高過面前尖壘,而尖壘此時已經被土山的山坡靠上,城頭的三弓床弩仰角有限,已經無法攻擊山頂,而投石機投擲出的石塊,砸中土山便陷了進去。

 唯有弓箭手能夠壓製住山頭敵軍,但是隨著土山的漸漸增高、變大,沿著山背上山的敵軍士兵也越來越多,值夜將領陰世師領兵趕到時,見著面前土山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

 堆土攻城,這種戰術兵書上有記載,可陰世師清楚的記得,書上說若是攻城方要在城外堆土攻城,因為面臨著守軍的阻擊,一般最快都要月余才能堆成土山。

 要對成一座與城牆齊平的土山,其所需的土方量不小,陰世師知道日落前城外還是一片平地,即便對方一等天黑就開始堆土山,哪有如此之快便成功的道理?

 待得近前一看,發現土山是由密密麻麻的土袋堆積而成,陰世師隨即明白了:這是精心策劃並準備已久的戰法。

 提前準備好大量的土袋,或者用籮筐裝好泥土,然後憑借充沛的人手,用推車運到城下,便可以快速堆起一座土山,而夜裡視線不佳,正好為這種戰術的迅速成功起到了掩護作用。

 事已至此,感慨無用,陰世師留在懸瓠幫助守城,不是為了沽名釣譽,而是要豁出性命去戰鬥,他的部下大半是原豫州降軍,因為家屬去了山南的緣故,較為可靠,於是他毫不猶豫的領著部下往城頭趕,

 既然敵軍實行了堆土攻城的戰術,那麽接下來必然有先登經由土山衝入城中,陰世師不知對方的先登有多少,但這不是退縮的理由。

 然而現在衝上土山就是找死。

 城頭有掩體,陰世師和部下藏在掩體之後,並未參與弓箭手對射,而是靜靜看著土山山頂,果不其然,片刻之後有十余顆轟天雷被人從山後扔了過來,在城頭一一爆炸。

 待得雷鳴聲過後,山頭上響起號角聲,無數身著重甲的士兵出現在山頂,手持各式各樣的武器,嚎叫著向著山坡下的尖壘以及懸瓠城頭衝來。

 聞訊趕來的安州步兵,手持長矛排成矛陣,將矛尖對準順著土坡衝下來的敵兵,這是事先定好的戰術,專門對付堆土攻城衝下來的敵兵。

 攻城、守城,攻城方會采取什麽戰法,是守城方需要考慮的問題,所以一旦敵軍使出堆土攻城的戰法,那麽守軍該如何應對?

 擺出長矛陣,守株待兔。

 從山頂衝下來的敵兵,越衝越快,但腳下停不住,所以面對一排排長矛,許多人躲閃不及直接撞了上去,如同一隻快速奔跑的兔子,撞向道路中間的大樹。

 噗嗤聲此起彼伏,衝在前頭的十余名先登命喪長矛陣前,然而隨後而來的先登再度投擲出轟天雷,將長矛陣炸得支離破碎。

 許多長矛兵在爆炸中倒下,而投擲完轟天雷的先登嚎叫著繼續前衝,見著後續又有長矛兵快步上前堵住陣型缺口,先登之中有人大叫一聲,奔跑中猛地一蹬,凌空躍起,揮舞著手中兵器向前方長矛陣撞去。

 有的人落下時被長矛對準,“噗嗤”一聲為長矛透體而過,也有的人避開長矛,落地時一刀將當面長矛兵砍翻,更多的先登則是向後一抑,坐在坡上滑下去。

 他們要避開如林的長矛,所以要走“下路”,然而長矛陣中亦有專人候著,那就是“老鼠兵”。

 許多身形矮小的安州兵,雙膝綁著厚布跪地膝行,擋在長矛兵前護著下路,因為是在如林長矛之下弓著腰作戰,又稱“老鼠兵”。

 他們和滑下土坡的敵軍撞個正著,用戴著鐵手套的左手抓住對方尖刀,然後將右手握著的匕首扎向對方的肋部、腋下,這種簡單而又有效的戰法,讓安州兵剛一交鋒就將對方殺傷過半。

 城頭戰成一團,沿著城牆陸續趕到的弓箭手開始向土山上敵軍射箭,眼見著敵軍先登被長矛陣所阻,陰世師領著部下衝了出去,從側翼切入戰場。

 側擊,一向是打破僵局的有效戰術,衝下土坡的先登傷亡慘重,被安州長矛兵反推,陰世師接連近距離射倒數人之後,領著部下護著長矛陣側翼向山頂前進。

 時值破曉,陰世師隨著友軍浴血奮戰,終於成功向上反推,就在他衝上山頂時,先是看見遠處的東方地平線上有晨曦浮現,天色漸漸發亮。

 然後看清了眼前一幕,不由得瞳孔一縮。

 他的面前,是如潮的敵軍,布滿了面前整個山坡,如同螞蟻般向上前進,舉目望去,地面亦有大量敵兵,己方衝上山頭的不過數百余人,而面前敵兵足有數千人。

 恐懼的念頭,在陰世師心中一閃而過,取而代之的是熱血沸騰,那日動員大會上,西陽王宇文溫振臂大呼時所說的話,在他耳邊回蕩:

 “懸瓠城牆,是第一道防線,也是最後一道防線!我軍退無可退,有死而已!”

 “殺敵啊!”

 陰世師和其他士兵一般高聲呼喊著,所有人扔下長兵拔出佩刀,向著面前如潮的敵兵衝去,一如飛蛾撲火,沒有退縮。

 他們的身後就是懸瓠城頭,已經沒地方退了。

 哪怕多守上一刻也好,也能為援兵堵口爭取時間!

 血戰瞬間爆發,人數處於劣勢的懸瓠守軍率先進攻,打得即將登上山頂的敵軍一個措手不及,然而懸殊的兵力對比,讓這一壯舉所獲戰果宛若曇花一現。

 身中數刀、兜鍪被砍破的陰世師渾身是血,見著敵兵圍了上來,正要拉一個墊背,卻被同袍一把扯住領口往後拖。他正拚命掙扎間,卻見身後人影晃動。

 借著微弱的晨曦,他看見了援兵正在登山,然後看見了援兵中的豬妖。

 身披白袍、四肢健全,腳穿皮靴手戴皮手套,頭上是光溜溜的皮囊,無毛,眼睛部分是兩塊透明物體,內裡有一對人眼向外看,而其嘴部是個豬嘴,十分突兀。

 這樣的豬妖有許多個,拖著許多大桶向山頂衝,渾身疼痛的陰世師不知道為何會有妖魔鬼怪出現,被人扯著往下坡往城頭撤退。

 他眼睜睜看著那些豬妖拖著大桶登上山頭,然後將大桶的開口對準另一面山坡,然後呼嘯聲起,只見那大桶裡噴出無數白色粉末。

 護送這些豬妖的士兵個個帶著口罩,掉頭就往城頭跑,而大桶裡似乎有許多扇子在扇風,瞬間便營造出一大片白色煙霧,將整個山頭和另一面山坡籠罩,慘叫聲隨即蔓延開來。

 不慎吸入些許白色粉末,陰世師覺得鼻子有些灼熱感,隨即明白這玩意是什麽:生石灰。

 撤退的士兵掏出口罩給陰世師戴上,還吩咐他趕緊撤不要回頭看,免得眼睛被生石灰粉末沾上而灼傷。

 陰世師無法理解那些大木桶內裡乾坤如何,竟然能噴出生石灰形成如此大的石灰霧,看著籠罩在白霧裡的那些豬妖,他隻覺得腦子有些亂。

 敵軍為了攻城,什麽花招都使出來了,而西陽王為了守城,也是什麽花招都使出來了。

 這些花招之中,有的招數他不要說見過,連聽都沒聽過,也沒見哪本兵書裡有記載,所以實在想不明白,西陽王到底從哪裡學來這些知識。

 撤回城頭掩體,陰世師看向土山頂,那裡除了豬妖,就沒有別的人影,直到這時,陰世師放下心來,隨即一陣脫力癱坐在掩體邊。

 有士兵來幫他包扎身上的傷口,陰世師大口喘著氣,這時他忽然聽到許多聲音,十分喧囂,不由得納悶,隨後循聲望去,然後愣住了。

 。。。。。。

 旭日東升,霞光萬丈,秋風吹拂,將土山上的白霧吹散,山坡上到處都是打滾的人,那是攻城的官軍將士,在經由土山準備攻入懸瓠時,為豬妖做法所害,口、鼻、眼潰爛,痛苦不堪。

 恐怖的白霧,讓許多將士就此喪失戰鬥力,但這不代表官軍就此罷手,朗朗乾坤之下,哪裡容得豬妖作祟,隊伍撤下土山從新整頓,待得妖霧散去,新一輪進攻即將展開。

 戰鼓聲中,大量士兵向土山湧去,要登上山頂,一鼓作氣攻入懸瓠。

 又有鼓聲響起,是從土山另一頭的懸瓠方向傳來,原本空無一人的山頂,出現一個身影,一個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個身著奇怪形製鎧甲的將軍,騎著戰馬站立山頂,似乎要獨自一人阻擋官軍登山。

 西陽王宇文溫,策馬登高,站在土山頂上,看著面前如潮的敵軍,笑了笑,隨即戴上骷髏鐵面。

 馬鬃扭力彈簧驅動的扇葉,能讓木桶裡的生石灰噴出去形成石灰霧,由竹炭過濾罐、玻璃護目鏡還有豬皮面罩製成的山寨防毒面具,讓他的“生化兵”能夠釋放“妖霧”來退敵。

 此時此刻,宇文溫一人一馬站在山頂,睥睨著登山的如潮敵兵,數息之後,又有數騎出現在他身邊,然後是十余騎,數十騎。

 山後還有更多的騎兵, 從懸瓠城裡臨時用木板拚裝出的木台登上城頭,然後沿著土坡向山頂前進。

 敵軍堆土攻城怎麽辦?

 築高樓壓製土山!

 這是宇文溫最初的設想,也是這一時代常見的克制土山之戰法,不過記室參軍王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而現在,就要由宇文溫親自付諸實施。

 他舉起馬槊,身旁騎兵見狀吹響號角,宇文溫隨即將馬槊向著山下一指,挺槊躍馬,率先衝了下去,身邊騎兵隨後跟著衝鋒。

 安州騎兵如同洶湧的洪水,向著土山及山下如潮的敵軍衝去。

 下坡,速度越來越快,宇文溫握著馬槊的手有些顫抖,那是大戰在即因為極度興奮而產生的顫抖,看著面前黑壓壓的敵軍,他快意非常。

 三千安州精銳騎兵,不只是會偷襲,縱使敵軍圍城宛若千重浪,我也要一舉劈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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