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謊話已經扯到了這個地步,所有人都不再相信那苗貴嘴裡蹦出的半個字,沈默雲自然也不懼於繼續添油加醋。
於是,她重新編撰了一個叫眾人都能信服的故事:
回了後院的沈默雲始終對去永樂伯府算帳的小喜一行人放不下心,猜想著柯管事他們也該回府了,便來了前院打算看看小喜究竟有沒有認乾爹成功。
結果剛到垂花門,便碰到了正進府看望自己的顧嬤嬤。二人便就近來了這花廳稍作休息!又命那苗貴待到柯總管回府後便來稟告她一聲。
沈默雲覺得疲累,便打算進花廳裡間休息一會兒,可她哪裡知道這裡間還藏了一個婆子。
她見那婆子鬼鬼祟祟又是生面孔,便開始查探了幾句。
許是她逼問地急,那婆子一慌,袖子裡便掉出了一個卷軸,咕嚕嚕滾到了沈默雲腳邊。
她撿起一看,是沈府的建築平面圖!
這麽重要之物怎麽會在一個婆子手中?
當即她便開始質問了起來!
那婆子倒是半點不懼,反而陰慘慘地笑,又拿了什麽放到桌上的酒壺後便要逼沈默雲喝下。
意識到那多半是毒藥,沈默雲自然不從。顧嬤嬤不顧生命危險便撲了上去拖住了那婆子!……又幸得那白貓通人性,上前用貓爪摳出了那婆子的眼珠子!……
沈默雲將前因徹底顛覆,稍作了改編,尤其將那過程描繪得有聲有色!叫所有人聽著都一起揪起了一顆心。
這麽詳盡,這麽細膩,這麽生動,這麽毫無漏洞……哪裡還會有人懷疑這個故事的真實性!
“幸虧這勾當叫我發現了,幸得顧嬤嬤的忠心以及白貓的重義,否則,我與顧嬤嬤被滅口倒也罷了,可府中所有人,所有財物,沈府的多年聲譽,只怕都將陷於危險的境地啊!”
眾人順著沈默雲的手指看去,那地上可不就是一片狼藉?有被打翻砸碎的酒壺酒盅,大小姐的鬥篷,滿地的鮮血,還有……一顆滲人的眼珠子!
再看大小姐的脖子上,可不是赫然在目的一道被勒的紅印嗎?而大小姐腳邊,此刻那耀武揚威,搖頭晃尾的貓兒就是大小姐口中那隻救了她命的白貓吧?
而花廳側屋,這會兒大夫和藥童進進出出,換了兩盆血水出來,又稟告顧嬤嬤頭皮上的碎片已經取出雲雲……
一切都跟大小姐描述的毫無二致!
弘哥還找人捉來了一隻老鼠,將花廳地上碎片上殘留的液體灌了幾滴給那老鼠!結果才十幾息的時間,那老鼠便七竅流血,死在了地上!
眾人一片嘩然,一下子便炸開了鍋!
此時此景,這除了是一樁盜竊案,分明還是一起殺人滅口案!
對方也不知是什麽人!竟然下手這麽狠!
所有人都下意識相信了沈默雲所說的種種!
一下子,顧嬤嬤,大小姐,白貓,甚至是陳勝五人都成了所有人眼裡和口裡的英雄,叫眾人嘖嘖稱奇,心生崇敬!
反之,那苗貴與殺手婆子則引起了眾人的唾棄與不齒!
那婆子暈死便罷了,可苗貴那種背信棄主,勾結外賊的叛徒顯然更加可惡!
於是他一下便叫好幾個家丁圍住,又是被踹又是被打!臉上被甩得滿滿的鼻涕口水。
這事若與他無關,他為何要為那婆子開脫?他為何要將圖紙之事賴在大小姐身上?他分明就是那婆子的同夥!他要保住那婆子,自然要為其掩飾偷取府中圖紙的罪行!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苗貴身上,沈默雲隻悄悄與陳勝說了幾句,他便帶了兩個兄弟乘人不備溜了出去……
沈沐再次怒氣衝天,今日也不知是怎麽了!
這會兒竟又抓到一隻吃裡扒外的白眼狼!
拿著他的月俸,做著出賣他的勾當!
這是又一次觸犯了他的底線!
他親自上前狠狠踹翻了苗貴,拿起地上的棍子便掄了上去!
一下,一下,又一下!
苗貴自知跳進黃河洗不清,倒是咬牙忍痛,一聲不吭。
陳勝剛剛已在沈默雲耳邊回稟過,苗貴口裡沒有毒囊。
那麽……說明不管他身後之人是誰,都沒料到他今日會突然落網!
那麽……他此刻的淡定也是有道理的!
他必定手握不少秘密,所以他的主子定不會叫他落於他人手裡!
他就是料定了這一點,所以此時他也不再多做解釋,不用多做垂死掙扎!他只需要忍!若他被沈府關押,他的主子必定會派人營救!
到時候他便自然脫困!
可是,沈府的前院哪裡吃得消那些高手的“營救”?
沈默雲這會兒覺得自己料錯了!這次事件幕後之人不是夏家!夏家膽子再大,也不敢堂而皇之做這事!京城必定是天子腳下,他夏恆畢竟還是京官,他應該不會!
能這麽有恃無恐的,膽大妄為的,也只有一家了!
那麽,難道她沈默雲已經引起平南王府的注意了?
虧她還一直小心翼翼,害怕打草驚蛇。
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那麽,這些家夥可不能留在沈府!
太危險!太容易傷及無辜了!
此刻,沈沐又指派了幾個信得過的隨從去將那苗貴身上和起居之處都好好搜查一番。接著,他便開始與沈暢商量該如何處置這兩人。
沈默雲決定再加一把火!
她走去了沈沐與沈暢跟前,繼續低聲編了幾句:
“那婆子知道我是府中大小姐後,竟然還一直逼問我小喜被抬出去後,父親可發現了什麽?休沐時期,一般父親都是什麽時候在書房?書房裡通常幾人服侍?父親的印鑒是什麽樣子的……女兒哪裡知道這些,自是一問三不知!那婆子很是氣惱,竟然說了句……”
沈沐和沈暢果然都黑了臉:“說了句什麽?”
“她喃喃自語說:‘小喜這孩子,太不叫人省心了!’”
沈默雲暗暗觀察著沈沐兩人的神情,這意味著什麽,想必他二人已經很清楚了!
她的這段話傳遞了幾個重要信息:一,小喜,這竊賊以及苗貴都是一夥兒的!二,有人在打他沈沐的主意!打他印鑒的主意!打他公文的主意!三,小喜一被抓,這些人便已經在做下一步的策劃了!……
沈默雲可沒有冤枉他們,再次將這些人扣到了一起!
她只是換了一個方式來敲敲沈沐的榆木腦袋!
但願這個消息足夠震撼!足夠叫他動動腦子,好好看清楚自己的處境!
說話間,沈默雲發現人群中她一直盯著的幾人果然悄悄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