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皇帝一直對嘉和的容忍不是不作或是忌憚平南王,而是時候未到。
皇帝從執政開始,便想著要收拾平南王這個叔父了。
可無奈從輩分上,對方是長輩。
從道義上,對方征戰一方,屢立奇功,為大周朝的安定立下了赫赫戰功。
從感(情qíng)上,對方更是曾幫助自己的父王登上過王位。自己能坐在龍椅上,平南王功不可沒。
從口碑上,平南王保一方安定,屢退蠻族,在百姓中的聲譽很不錯。
所以不管從哪一方面,皇帝似乎都沒有理由對平南王動手。若自己先下手為強,必定會遭後世詬病。
更何況先帝奪嫡之戰時與平南王有過保其藩王,不扣質子的協議,這叫皇帝一直受製於對方,更沒有立場去清理這個毒瘤。
所以,當對方的勢力越膨脹,關於對方斂財,征兵,納糧等消息如雪片般飛往禦案時,皇帝也越不安。
皇帝沒有選擇,他只能等!等平南王自露馬腳,等平南王府有異動,等自己可以出擊的機會!他知道,平南王已過不惑之年,壯志雄心未酬,如何甘心?時間的賽跑,正值青壯年的皇帝自認等得起!
而平南王何嘗不也在等!
要造反,就要等合適的契機,等實力足夠壯大,還要編造一個合理的借口!
自古謀反都需要正大光明的理由,要麽清君側,要麽為民請命,要麽替天行道。
不過他運氣也不好,現今皇帝雖未有大作為,可國家尚且安定,百姓也過得安穩,就連天災也不多。偶有些亂子,也都叫皇帝手下一幫得力的臣子迅擺平,以致於他到今(日rì)都不曾抓到這侄子的大把柄。
作為無詔不得入京的藩王,平南王一蟄伏就是多年。
現今他羽翼已豐,終於等到了太后的六十大壽,這一次,他終於有了堂堂正正的理由可以入京了!
所以,王慈和嘉和入京做了先,為他聯絡舊部,準備起事。不少老牌世家和勳貴害怕十幾年前削爵的變革再次到來,早就偷偷歸屬了他們。
而他們做事也素來心,皇帝即便對不少家族抱有懷疑之心,卻並無半點證據。
他們早就料到了現皇帝的顧忌,在心底便料定皇帝不敢先動手!畢竟,越是臨近平南王的入京之期,皇帝便更應收斂,以免將把柄送到他們手中,正好給他們起兵配上個理由。
這也是他們一直有恃無恐的原因之一。
可這一次到底哪裡出了錯,竟叫皇帝對夏家和汪家死咬不放?皇帝的底氣在哪裡?哪個步驟出了錯?哪裡叫皇帝抓到了把柄?
王慈徹夜難眠,當看到戶部公布出夏家那張已被加料的庫房清單後,他恍然大悟!原來,夏家早已曝光,沈府也早已在皇帝的控制之下!換而言之,沈默晴的(身shēn)份,沈府的秘密,不定也已叫皇帝握在了手裡!
既然夏家已經浮出了水面,皇帝自然不會姑息養(奸jiān)。什麽紅蓮教,簡直好笑!分明是(欲yù)加之辭!夏汪兩家一鍋端,竟然是那般名正言順!
皇帝死咬夏家,只怕還是想要得到自己手中這個秘密吧?
王慈攤開了手,手心裡便是那枚金鎖環。
好個皇帝,一舉多得!
枉費自己還自作聰明,每(日rì)聽著暗人將沈府的一點一滴的動靜報備上來,卻全然不知沈府早已經變了天。
只怕每天能傳到自己耳朵裡的,都是對方想讓自己知道的!
王慈咬著牙,能將事(情qíng)辦得這般滴水不漏的,除了那個女子還有誰?那叫他魂牽夢縈的清冷淡漠的眸子頓時浮現眼前,帶著一絲從容淡定,輕而易舉便叫他的心湖波瀾四起。
他失策了!
他本以為,聰明如她,是使了手段謀取了縣君的位份以擺脫家族囹圄。原來她不僅要自救,還打算連她那扶不起的老子和家族一起救了。
此刻王慈才漸漸明了,為何沈沐那蠢材會“一病不起”!沈暢毫無阻攔便分了家!夏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出事!
還有,沈默雲有事沒事就往宮裡跑!原來這名號更大的用處在這兒!這個沈默雲,若是為他所用,那該多好?
王慈歎氣,他們到底還是錯估了皇帝的膽量和決心。
皇帝這一行為可謂是突然而至,完全叫他們措手不及。
此刻,王慈被一眾愁眉苦臉的幕僚圍坐,卻著實並無良策挽回此刻局面。
而雪上加霜的是,皇帝對嘉和出了手!
不僅如此,皇帝還鼓動了許多百姓為著嘉和失當的過往行為而聲討,平南王府外邊早已圍了裡裡外外的人!
禦史們“為民請願”,要求嚴懲嘉和郡主!皇帝順水推舟,了一大堆漂亮話後就了狠!
王慈瞬間想到了一個可能!
他幾乎是一下跳起,派人快馬加鞭敢往平南王府邸,到底還是晚了一步。
他最不希望生之事還是生了!
嘉和那個蠢貨,(情qíng)急暴怒間竟然帶著平南王府的眾侍衛(欲yù)突圍而出,直接與皇帝的人動了手!嘉和自然跑不了,可禦林軍卻死了一個,傷了三個!
皇帝震怒,直接將嘉和郡主請進了大牢!
王慈並不知曉那些傷亡者是真被嘉和打死打傷,或者這只是皇帝計劃的一部分。他只知道,這次,在成百上千百姓的圍觀中,這事再沒法善了了!
於(情qíng)於理,他們全部被限於了被動!
而平南王府的聲譽則一下子跌到了谷底,這一次,連輿論也不願放過他們了。
天時地利人和,他們都沒有了!
此外, 嘉和落於皇帝的手上,那麽對方便又多了一個籌碼!
幕僚們都快瘋了,卻再拿不出半點辦法。
王慈的鬱悶還未結束。
他休書一封遞了出去,他要求在形勢穩定前暫緩計劃!
可他收到的回復很簡單:一切照原計劃!
打開窗,皎月當空,星辰璀璨,卻夜涼如水,淒風依舊,正如他此刻的環境!
這“藩王父親”等不及要做這皓月,可難道自己只能做那流星嗎?
那麽,他該如何?
聽之任之,陪他一搏?
呵呵,可能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