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洞悉了朱景熾的想法後,沈默雲再次對這家夥欽佩不已!
他不止是一出接一出,一環扣一環,還是同時啟用了多種方案。即便一條路走死,他還準備了其他的第二,第三選擇!
這樣的人,根本沒法與他比心機心計,只能防!若是稍有不慎,沒能防住,那下場便是粉身碎骨!
對於朱景熾來說,此刻的局勢走向完全按著他的掐算,所有人都到了爆發的臨界點。太子被扣,百官被圍被抓被殺,太后受難,太妃瘋魔,賢妃崩潰,而陳老,長公主和恆親王則在對峙……裡邊只要有任何一環繃不住而再進一步,亂局便將一觸即發,再難挽回!
到那時,一切便遂了朱景熾之願,宮裡宮外亂成一片!這場亂勢必血流成河,迅速從宮中蔓延到整個京城……
所以此刻的玉瑩殺意流露,將目標鎖定在了自己身上,分明是打算要來火上澆油,確保亂局的形成!或者說,她是要來給這局勢加上一把推力,盡快將形勢定下來!
沈默雲看著這張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孔,頗有幾分毛骨悚然!
她是要自己出事!
若自己與太妃雙雙斃命,那這筆帳自然是賴在了太后和朱廣恆的身上!畢竟,此刻的“玉瑩”可不是玉瑩,而是太后的親信,“聽命”於太后!
玉瑩可不得意麽?對她來說,太妃自作聰明,已是必死無疑,倒是省了她的不少手腳。此刻她要做的,只需扮演好角色,全力對付自己!
沈默雲慢慢後退……
到時候,從長公主到崔奕橫,不管為了大局,還是為報私仇,都會不遺余力找這幫人清算!
對他們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長寧伯府與聶家直接交鋒上,然後長寧伯府不敵聶家帶領的舊族聯軍被滅,身負血海深仇的崔奕橫回京“平亂”,清繳聶家……
如此這般,牽涉牽連巨大,百姓自當苦不堪言,四處逃竄。
很自然的,屆時朱景熾可以看準了機會出來收拾殘局!而黃雀在後的他除了坐收漁翁之利,只需付出最小的傷亡代價!
而京城的百姓,還都會感念和感激他鎮亂的恩德。再加上他多年前就在百姓心裡樹立了慈悲良善,重情重義的光輝形象,再有這次的口碑和威望相積累,他一定會得到更大更多的擁護和擁戴。
到那時,這個京城還有誰能阻擋他?
等皇帝聞訊匆匆返京,只怕連黃花菜都涼了……
沈默雲看著玉瑩目露凶光,顯然,她是不會打算放過自己的!
雖然朱景熾一直對她們三令五申,要她們將自己活捉!
可此刻這麽好的機會,又怎能阻擋玉瑩來公報私仇?
很明顯,將來玉瑩想要存活,唯有依附朱景熾這一條路,所以她必定還是要回到朱景熾身邊的!所以她絕對不會給自己任何將來硌她的眼,分她的寵的可能!所以她絕對不會讓自己活下去!
呵呵,如此亂局中,她有的是機會將自己做成被殺被害被殘!她們最多也就是擔個保護不力之責,朱景熾又如何跟她們追究?
可不是嗎?不管是沈默晴或是玉瑩,哪個不是對自己恨之入骨?她們有此機會,一定會默契配合,達成共識!
玉瑩終是出手了!
她提著那把還滾著秀兒鮮血的匕首向著沈默雲的方向過來了……
而在沈默雲被玉瑩盯上的那幾息,太妃被女官一下拖開,甩了出去。女官和宮女也顧不上太妃,隻趕緊圍去了太后的身邊看傷!
倒地的太妃哈哈笑了一聲,衝著依舊尖叫不止的太后,將一口和著鮮血的皮肉吐了出去。
這個時候,她竟是扯開了嗓子指證起了老妖婆!
“大周太后聶氏,玩弄權勢,控制太子,不清不楚勾結恆親王,意圖把持朝
政!……”
“閉嘴!”太后和恆親王的厲聲呵斥同時出現。
可太妃聲嘶力竭的指控竟是那般擲地有聲,一時間,她的言語就這麽在肅靜的大殿回響了起來。
事實,眾人早就因為恆親王的血腥暴行而惴惴不安,安靜觀望,而太后的尖叫更是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聚到了屏風後!
此刻這一聲呵斥在太后的尖叫後出現便顯得尤為突兀和刺耳!
很多人其實是不明所以的。
他們只看見賢妃和太后入了屏風後,怎麽還有其他人?那尖叫似乎來自太后,可此刻的控訴又是來自何人?聽聲音是道女聲,那口吻絕對不是個奴才,她怎麽有膽量說這大逆不道之話?她又是什麽時候去的屏風後?朝堂之上,除了太后和賢妃,還有哪個女子有膽量來大呼小叫的?那剛剛太后的尖叫是不是與她有關?……
而事實上,恆親王在一聽到聶氏的尖叫後,也是遲疑的!
他雖心下慌張,可想到屏風後邊有崔奕平和女官等一大群自己人,沈默雲與太妃卻已經中藥,按理並無後顧之憂!他是真不明白這尖叫是何用意!
當時的他在與陳老的對峙中正處於上風,他數到了二,正等著陳老的表態好將太子解救出來,如此的關鍵時機,他沒想過要輕舉妄動!
再加上他要的是順利政變,扶太子上位,他並不想要被人發現屏風之後的秘密……於是,一向做事果敢的他就那麽與眾人一樣傻傻愣了兩息!
然而,接下來,他就聽到了陳氏的呼喊!
是陳氏!他認識那個聲音!
陳氏竟然沒中藥!
情勢有變!……
可全場已是嘩然!
太子想做皇帝, 恆親王想攝政,所有人都已經看出來了!可這事竟是太后一手策劃?什麽叫做太后與恆親王不清不楚?
這裡邊似乎很有說頭?不過……今日之事分明就是裡應外合!太后一介婦人,若不是與朱廣恆不清不楚,如何能配合得如此天衣無縫!
而朱廣恆與太后的異口同聲呵斥,更是莫名地默契十足!
然而,那個顫抖又堅定的聲音還在繼續。
“聶氏毒殺先帝,殘害忠良,誆騙皇上,趁著裝病勾結反賊,蠻族和高麗太后,收留反賊公主,製造戰爭,謀劃政變!”
“閉嘴!賤人!閉嘴!”太后嘶吼著,“去!給我撕爛她的嘴!給我掐死她!掐死她!”太后的尖叫聲轉成了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