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平在太后壽宴吃了大虧,雖心中不服又氣惱,但在面上卻不敢對兄長再有半點不恭不敬。
最近玉笙樓那些破事,他再惱火憤怒,也只能先放在一邊。既是因為他沒有立場去管,更因他也沒空沒心思。
那晚回府後不久,外祖母就到了。她老人家關上門將他劈頭蓋臉一頓教訓,更是拿了戒尺在他後背抽足了十下才罷手,他卻是一下茅塞頓開。
此刻的他挽回聲譽才是頭一樁!
於是最近的崔奕平,不管刮風下雨,不論烈日酷暑,每日都會到宮中侍衛隊報道,倒是令得從皇帝到眾侍衛均是有些目瞪口呆。
畢竟,勳貴子弟們掛名禦前侍衛的不少,可掛名就是掛名,虛職就是虛職,這只是個名頭罷了。偶爾打漁曬網露個面倒算正常,可哪個還真就每日天不亮入宮報道的?
更何況,這位崔二公子才是個五品侍衛,這……即便每月就領俸那日入趟宮也沒人會說半句閑話好嗎!
敷衍了崔二整整七日,可他熱情絲毫不減的侍衛長只能去請示了皇帝。
正批閱奏折的皇帝聞言也是微驚,不過他隻頓筆兩息便給崔奕平分配了個好去處。
“他既這般誠心熱忱,便安排他去巡查太液湖吧!”皇帝眉毛都沒抬一下。
侍衛長是聰明人,一聽這話,對皇帝的態度頓時了然於心。
太液湖是皇宮內部的一個人工湖。
湖面蓮葉田田,風光旖旎!蜿蜒的玉帶橋玲瓏秀美,湖中心有一三層水榭,是絕佳的賞景之處!
然而,在這種炎炎夏日,這地便是糟糕的存在。
尤其是午後,頭頂暴曬的太陽能將人烤化,湖面泛著的圈圈日光叫人眼暈,吹過的風兒都是熱的,水裡的魚兒都消失了。整個宮中隻這一地,除了火辣的日光,頭頂不說遮掩,就連片細長的柳葉都沒有。
夏日每次排白班到太液湖巡守的侍衛都避之不及,苦不堪言。繞湖一周,身上便沒一處乾的!走一遍玉帶橋,那隻恨不得跳進湖裡淹死暢快!
而崔奕平這樣的勳貴子弟,都是日落出宮,所以只能排白班,皇上此舉,意味分明!
侍衛長再無半句廢話,趕緊領命下去了。
然而,崔奕平還真不是如一般紈絝子弟般的草包。
他半句推辭和怨言都沒有,還真就踏踏實實,任勞任怨地頂著烈日每天在太液湖巡守起來……
這一乾就是好幾個月,皇帝一直暗中注意著皮膚黝黑,汗如雨下的他。
可他不但沒有一句閑話,沒做任何越矩出格之事,反而曾為二皇子從湖中撈起了一隻蹴鞠;曾在九公主的紙鳶落進湖面前及時飛身接住;曾趕在一場突至的暴雨到來時,幫著急得跳腳的禦花園管事宮女飛速抵達水榭,將所有門窗關上,避免了極大損失……
隻一個夏天的功夫,不管是后宮妃嬪,皇子皇女,還是宮女太監,甚至是侍衛長,即便面上不表露,可心下都對這崔家二郎有幾分暗讚,紛紛對他刮目相看。
在某日崔奕平將一因中暑而跌落湖中的宮女救起後,皇帝論功行賞,將他從五品侍衛升至了四品侍衛……
這段日子過得很快,這幾乎是沈默雲有生以來過得最輕松愜意的日子。
大仇已報,大婚在即,眼前幾乎再沒有半點讓她難過難堪之事。整個郡主府除了盧氏那處,四處都回蕩著聲聲的笑。
此刻她每日頭疼的,無非是從宮裡送來的一大堆嫁衣圖款裡選了一遍又一遍的款式,面料,繡花;考慮定製的家具用紫檀木,酸枝木,還是黃花梨;雕刻龍鳳還是花枝;裝飾用如意紋還是瑞雲紋;陪嫁的桶桌箱架上是描金還是嵌鈿;嫁妝備多少抬合適;已經有了幾抬了,
還差了多少抬……這樣甜蜜的負擔若隻一兩件也就罷了,結果她發現,這些瑣碎實在沒法統一規劃,甚至連一個普通的恭桶都要從二十多個款式裡挑選……
崔奕橫表示,他什麽都無所謂,只要娘子喜歡就行。而沈默雲很想將這些事都交給丫鬟們,可被姚氏阻了。
姚氏雖挺著個大肚子,卻依舊步伐矯健,全心全力為她張羅著婚事,比她這個當事人還要積極興奮,
姚氏表示,這些事馬虎不得,最好都得自己過目有數才行。而且,丫鬟們比她忙多了。
的確,除了捯飭嫁妝,幾個大丫鬟還忙著重裝玉笙樓,采買調教玉笙樓的丫鬟,挑選郡主府這邊陪嫁的丫鬟和陪房,郡主府的各項雜事……
沈默雲硬著頭皮忙碌了個把月,才將定製陪嫁的事宜落實了七七八八。
接下來的日子,完全是千篇一律。
她上午打理庶務,下午則與歡兒拘在書房一呆便是一下午。
只不過情勢突然掉了個個兒,往日在沈府是她看書寫字,歡兒做針線,此刻卻成了歡兒坐那讀書寫字,而她則在一邊頭暈眼花地做針線。
然而,天賦在那,她很努力地擺弄了一個月的針線,進展卻只是將鴛鴦從水鴨升級成了山雞後,姚氏放棄了!
這樣的繡活拿出去也只是笑話,罷了罷了,郡主的繡活誰敢置噱,世子又把妻子寵上了天,婆婆連婚房都進不去,這種細節,應該是沒人在意的!……
而另一邊,皇上的確是有心重用起了秦家。
就連致仕在家多年的秦朗也在陳老的推薦下,重回了朝中,且一下便處在了吏部侍郎的高位上。
秦家一下子便又大有重振雄風之意。
沈默雲回秦家看過幾趟。
秦子墨依舊忙碌於各地的生意,至於蕙心,終於如願入了他的屋子。可惜,幾個月過去,秦子墨完全沒有要將她收房之意。
宮裡的選秀也結束了。
宮中一下子多了不少美人。
妃位上倒是沒有新人頂上,不過嬪位上卻一下多了四位,都是家世不凡的貴女。此外還有貴人和才人各十幾位,也是貴女居多。整個后宮頓時熱鬧了不少。
皇帝依舊節製,並不曾每日沉迷后宮,林雅茹有孕不能侍寢,皇帝也做到了雨露均沾,並不曾出現偏寵狀況,看上去倒是公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