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毛蟲也沒多想,不說船上還有幾個自己的人呢,他的腦子也想不到其他變故,沒口地答道:“好,好,吩咐船家,不要上了船還讓我們等!”
“自然不會,這裡多待一刻便就多一分風險。”
馮押笑嘻嘻地說著,抬腿進了河裡,拍了拍正在水裡搬箱子的人,抓上了小船。
沒毛蟲的一個手下正彎著腰伸頭看著岸上,見馮押司上來,向他點了點頭:“你小心一些,船上不牢穩,不要掉到水裡去。”
“多謝提醒!”馮押司站穩腳步,看著對面的人,向上推了一下范陽笠。
“啊,你是——”
不等對面的人喊出來,馮押司就手起刀落,一刀把這人砍下船,落到水裡。
這一下突然變故,在水裡的人,還有岸上的,包括沒毛蟲在內,都目瞪口呆,不知馮押司怎麽突然下這狠手。岸上還有一車銅錢呢,怎麽內訌起來了?
姓陸和姓丁兩個漢子在馮押司上船的時候就打起精神,見馮押司的刀舉起來,同時也是手起刀落,把沒毛蟲在船上的兩個手下一人一刀,踢下船去。
馮押司一聲長笑,啞著嗓子高聲喊道:“銅錢分起來太過麻煩,岸上的一車就留給你們了,我們三人就此去了。從此別過,後會無期!”
話音未落,早就準備好了的船家手中竹篙在水裡一點,船便如離弦的箭一般,很快就消失在了霧氣裡。原來這是他們商量好的,連錨都早已經收了起來。
沒毛蟲傻愣愣地看著小船離去的方向,口中喃喃道:“這是個什麽意思?車上的銅錢還沒有搬完,他們怎麽就走了?說好不是這麽分的啊——”
“哥哥,這些攝鳥拐了錢跑了!擺明了戲耍我們,他們早就謀劃好了!”
沒毛蟲一甩腦袋,終於清醒過來,猛地從地上蹦了起來:“直娘賊,這幾個殺才竟然敢算計爺爺!若是再讓我見到,定然要千刀萬剮!——氣死我了!”
一邊的漢子小聲道:“哥哥,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如今船沒了,我們怎麽辦?”
沒毛蟲愣了一會,才道:“也對,現在不是跟那三人生的時候。還剩下一車銅錢,不能再也有閃失,趁著天還未亮,我們一起拉回家去吧!”
聽了沒毛蟲的這話,那漢子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小聲道:“哥哥,道路泥濘,不說我們能不能把車拉回家去,就是拉回去了,官府順著車轍豈不是正好拿我們?”
“也對,你說的有道理。那該怎麽處?費了許多力氣,搭上幾個兄弟,總不能不要了!”
沒毛蟲也是個人才,雖然心裡一點主意沒有,還是一副嚴肅表情,智珠在握的樣子。
旁邊的另一個漢子歎了口氣:“現在只有走水路了,還能不留下蹤跡。”
“沒有船了怎麽走?——可恨,那幾個殺才竟然把船開走了!”
說話的漢子又歎了一口氣:“哥哥,沒有船了我們便就游水吧。左右一車也不剩幾個箱子了,幾個人一起拖住,勉強還能拖得動。”
聽了這話,沒毛蟲一拍那漢子的肩膀:“我早看出你是個人才,果然有主意。好,就依你所說,我們一起搬了箱子下水!”
此時天漸漸亮了,隱隱約約已經能看見遠處的路上有了人影。只是想來都是趕路的客人,明明看到了車轍,也不敢順著小路追下來。
幾個人再不敢耽擱,一起把最後一車上的箱子搬了下來,兩人一箱,進了河裡。
在岸上還不覺得多重,到了水裡,腳下都是爛泥,沒有著力的地方,幾個人就覺得手裡猛地一沉,兩個人甚至一屁股坐在水裡。
“不是說物件到水裡會變輕嗎?哪個王八蛋編造的這種謠言!”沒毛蟲罵罵咧咧,咧著嘴使勁拽著手裡的箱子。卻不想到水裡是會變輕,便人的腳上無根,也一樣使不上力了。
慌亂了一陣,實在沒法把箱子舉起來,最後有人喊道:“算了,還是拖在水底走,能走多遠是多遠吧!到時實在拿不動了,便放在河底,做個記號,過幾天我們再來取!”
“好,好,此計不錯,就這麽定了!”沒毛蟲急忙定下來,他實在是拿不動了。
還有一個人空著手,便就有人喊道:“那位空手的兄弟,受一下累,把我們喪了性命的那幾位兄弟的屍身帶上。水裡輕便,只要拖住順水流下去就好。”
沒毛蟲看了看,惡狠狠地道:“活人都顧不過來,幾個死人還管他們做什麽?!”
“哥哥,即使不看往日情面, 也不能把屍身留在這裡。若是被官府找到,順著他們幾個不定就找到我們的頭上,那時大家都不好過!”
沒毛蟲本來想著到了河中,過一會便就把箱子交給那空手的人,自己輕松。若不是銅錢不在自己手裡實在不安穩,他現在就把箱子交給那人了。聽見說怕官府按圖索驥,這才不情不願地讓那人把其他幾個屍體帶上,一起順著水流向下遊而去。
船上升起了帆,又是順流而下,小船如同離弦的箭一樣,沒有多少功夫,便就行出了許多裡路,把遠處的洛陽城甩到身後了。伊河是在偃師境內匯入洛河,到了那裡,順著洛河再走一段路,等到極少人戶的永安縣境,就有了馮押司等人落腳的地方。
丁姓漢子把一直戴著的鬥笠掀了起來,站在船頭,迎面吹著清晨的風,問身邊的馮押司:“岸上還有一車銅錢,哥哥何不等到他們都搬上來再動手?那個沒毛蟲,當時應該一起砍了!他本就是個混人,到時隻怕管不住嘴,露出風聲來!”
馮押司笑道:“怕漏什麽風聲?我們幾個,就是沒有這件事情,河南府也不會放過。留下那一車銅錢,好歹讓沒毛蟲有個念想,不定就能拖上些日子。等逮了他,再查到杜二那裡,知道我們兄弟的身份,怎麽也要花上幾天。到那個時候,我們早已經出了京西路,天大地大,有這錢在手,盡我們兄弟逍遙了!”
姓陸的也道:“事情不可做絕,押司哥哥這樣做極有道理。若是我們把錢都取了,沒毛蟲氣急敗壞,不定做出什麽。現在他看錢的面子,隻怕分不出心算計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