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大蕭條

　傍晚的曼哈頓仍然是紐約繁華的市區，銀行、公司、商店與事務所密集的街頭，聳立夜空的高樓如冷峻的山峰，透明玻璃組成的牆壁宛若水晶宮殿，行走期間的貴婦人們閑庭信步，猶如瀏覽世博會的建築。

　五顏六色的街燈閃閃爍爍、高高低低、遠遠近近，致密如蛛網般的陸上交通，讓人幾乎忘記了這裡是大蕭條，慢吞吞的車燈似實似虛，似真似幻，時隱時現，就像是這個位面，這個時空。

　繁星有若蝌蚪，茫茫然，徐徐然。映照著人行道上不同膚色、不同國籍的人群，滿是玩味。

　走下大通銀行古希臘環形階梯，黃宣用力的擦了擦臉，似乎想把疲憊擦走，他已經一天一夜沒有睡覺了，和這些享譽全球的商場驕子坐一起，壓力幾乎將力量擠出了胸膛，骨骼卻倔強的支撐著身體。

　漢斯擔心的看了一眼黃宣，輕聲問道:“現回希爾頓嗎?”

　“去西47街。”不能將事情放後一天完成。黃宣明白老媽說這句話的意思，與其將希望放一切順利上，不如努力問題之前完成工作。

　紐約西47街不會比第五大道知名，但當你有需要的時候，你一定會從某位先生或女士口中聽到這幾個詞:安特衛普火車站、紐約的西47街、倫敦的哈頓花園、特拉維夫拉馬特甘的高樓、還有孟買歌劇院區及位於印度的“鑽石城”。

　沒錯，它們都賣鑽石。

　與其後的幾處地點不同，紐約西47街同樣出售其他的珠寶，黃宣可不管它究竟出售什麽，洛林給出的資料中，這裡是符合黃宣要求的地方，雖然鑽石的證書問題很煩人，但這絕不會比沒錢本身煩人了。

　黃宣覺得，自己的位面旅行生涯中，這也許是肆無忌憚的一次了，要想印刷鈔票，需要滿足的要求太多了:必須沒有其他的位面基地，必須有鈔票的時代，必須易於改造印刷機的時代，必須商業發達的時代，必須有物資可買的地方——這一切的一切都預示著，瘋狂不可能無限……

　但只要身處瘋狂的年代，身處瘋狂的紐約，黃宣就不會浪費哪怕一點機會，印刷鈔票也是有成本的。

　晚間八點，諾德斯特龍商行仍未歇業，就像是大蕭條後崛起的那些商行一樣，老板諾德斯特龍比平時為努力，他巡視著櫃台，鼓勵每一個員工，並頻繁的與客人交談，介紹哪怕隻值30美元的戒指。

　漢斯為黃宣輕輕的推開了玻璃大門，輝煌的燈光從無數的珠寶中反射過來，好像刺中了他的眼睛。黃宣卻笑了起來。

　諾德斯特龍立刻發現了高大的漢斯，他緊走了兩步，來到尚張望的黃宣身邊，道:“先生，需要珠寶嗎?”

　“是的。”黃宣已經換上了一件來自梅西的小禮服，裝扮的像要即將參加宴會的紳士，就連漢斯，也套上了一件合身的圓領西服。“幾張破布就值3000美金。”——買衣服時，漢斯這樣說。

　簡短的回答並未澆熄諾德斯特龍的熱情，他的臉還洋溢著年輕的活力，他用西部人特有的方式張開右臂，直指前方，道:“歡迎來到諾德斯特龍商行。我是老板諾德斯特龍，只要您想要購買珠寶，諾德斯特龍就不會錯。”

　這是完全的美國風格，張揚、自信但不一定確實。黃宣笑笑，將帽子遞給漢斯，道:“我想購買一些飾品帶回家，送給家人和一些朋友。”

　“y。”諾德斯特龍將後的“”音讀的好長，雙拳緊握，看起來他也明白，這是遇到大客戶了。

　“您是外交官嗎?日本人?”諾德斯特龍直接將黃宣領進包間，趁著侍者去取珠寶時問道。

　黃宣笑笑，只是道:“我姓黃。”。

　諾德斯特龍似無所覺，兀自向黃宣介紹著，等侍者拿來了珠寶，整個人是興奮了起來。

　實際上，20世紀初年，純粹的珠寶，也就是沒有歷史淵源和古董性質的全珠寶，其價格並不高昂，以鑽石為例，世界上著名的鑽石“希望”，也被成為噩運之鑽的藍色大鑽，1908年被土耳其蘇丹哈密德二世用40萬美元買走，1911年，它又被以114萬美元轉賣美國華盛頓的郵政負責人麥克蘭，而到了世紀，它的價值大概能夠增長10倍以上，假如史密斯研究所願意出售，並有人願意購買的話。

　但大蕭條期間，雖然珠寶的價值並未降低，可也絕不會升值。諾德斯特龍商行的鑽石價格通常400美元以上，較高的大約2000美金，這並不符合黃宣的要求，因為該行出具的全部證明文件終都會被撕掉，黃宣不能帶著鑒定文書回家，而這些較低價值的鑽石沒有配套文件的情況下，價格要降低數倍，甚至可能乾脆賣不掉。此外，洛林運送鑽石回家同樣需要花費不少的能量，雖然作為由純碳原子構成的鑽石，其消耗並不很高，但面對動輒數萬度的能量，售價低於10萬人民幣，等於是虧損。

　看見黃宣搖頭，諾德斯特龍也有些著急，揮手讓侍者離開，道:“黃先生的想法是?”

　“很少的金屬裝飾物，鑽石必須是克拉鑽，4等級要高，保值能力強。簡單的說，就是哪怕我把這個鑽石剝下來，也要能方便的賣出。其他珠寶的話，我個人比較喜歡紅寶石，藍寶石的話要顏色較均勻的，水晶就不用拿過來了。”所謂的克拉鑽，就是高於1克拉的鑽石，雖然只是02克，但鑽石永遠是大的遠少於小的，價格也是千差萬別。

　諾德斯特龍眼睛都要瞪凸出來了，寶石中，紅藍兩色為昂貴，稍好的就要上萬美金，至於鑽石不用說，4等級每增加一級價格都會暴增。他又看了眼黃宣的裝束，還是點頭道:“那請您稍等。”說著，起身離開了房間。

　黃宣翹起腿喝著茶，一點都不著急。來此之前，他已經其他的珠寶行花掉了300萬美金，等到明天，大概整個珠寶界都會盛傳，來自亞洲某地的富家公子掃蕩紐約了。

　……

　接下來三天時間，黃宣不斷的與史蒂芬、斯隆和洛克菲勒碰面，再次賣掉了4份設計圖，估計未來的數年內，歐洲汽車業會遭受重創。

　洛克菲勒終究沒有拿走他夢寐以求的波音307設計圖，而福特與通用支付的金額也越來越高，後的寶馬326設計圖售價高達120萬美金，但對於貝塔工廠每天生產的價值5000萬的百元大鈔，也僅僅是九牛一毛而已。

　雖然並未從後期設計圖出售中獲得多少利潤，但三家公司卻從各個方面保護了黃宣的資金安全，除了陸陸續續經過大通銀行的12億美金資產以外，花旗為黃宣出具了8000萬美金的存款證明，英國匯豐收下了4800萬美金，美國聯合銀行則是2800萬美金……

　按照美國精神，並未確定黃宣的鈔票是黑錢之前，沒有誰會拒絕一個大主顧——如果真的證明了，他們也不會損失什麽。當然，黃宣也不會損失什麽。

　這些錢不斷的購入了各種珠寶、油畫、古董、郵品和其他各類藝術品，唯一的標準就是利潤率，如果洛林估計一件商品的價格世紀可以賣出100萬美金，那麽位面通道中的能量消耗就不能超過價值10萬美金的電能。到了後來，這個標準再次被改為1萬美金，然後是5000美金。因為基地儲存和能夠得到的電能總計不超過2億度，也就是說，確保安全的情況下，只有15億度的電可以用以運送物資，即價值1000萬美金的電能。由於巴西沒有什麽可信的人，臨時增加能量儲備已是不可能，黃宣隻得遺憾的將大部分的瓷器、琺琅和剩余的數千萬美金丟棄p101，它們被一股腦的寄回了中國，至於誰是收件人，卻無需深究了。

　當然，很多藝術品的價值都是遠遠超過百倍利潤的，但短短的一周時間，能夠買到的數量卻不會太多。

　第四次從哈默的百貨商店中走出，阿曼德哈默已經是黃宣好的朋友了，他賣給了黃宣價值8900萬美金的藝術品，大部分來自俄國，此期間，“慷慨的中國人”黃宣沒有和他講過一次價。除了那些與黃宣所處位面重複的藝術品，所有已經遺失或找不到收藏者的藝術品被黃宣一網打，據說，紅色資本家也提前完成了他大蕭條中的利潤目標:400萬美金。 洛林估計，他的利潤也許已經超過了2000萬，但那又有什麽關系呢。

　老爺車如蜉蝣般扭動著，五彩的花簾窗後掩映，明亮的櫥窗中陳列著紅色的瑪瑙，青脆的碧玉、沉黃的銅器，一如黃宣此刻的心情。

　他再次握握哈默的手，道:“如此，我就要回國了，希望哈默先生能有一天能去中國。”

　“一定一定。”哈默也緊緊的握著他的手。

　“我的國家，現並不安寧，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發展起來，那時候我可能已經不了，卻盼望哈默先生能夠它，幫我照顧他。”

　哈默不期然的傷感起來，這種對未來的不測是每個大蕭條中的美國人為感懷的，他不由的緊握住黃宣的手，只是說:“一定，一定。”

　黃宣笑著走進了車中，漢斯面無表情的關上車門，福特t型噴出一股濃煙，宛如歷史的塵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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