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炮打洛陽(1)

　孔晟白衣亮甲手持方天畫戟，胯下追風，在陣前。他扭頭淡淡道:“烏顯烏解，挑選百余名能言善辯的軍卒，去城下罵戰，越難聽越好！”

　烏顯點頭領命而去。

　不多時，一百多名嘴巴刁毒的悍卒被挑選出來，這一百多人放浪形骸大大咧咧走到距離城防弓箭射程之外的位置，或站或立，或雙手掐腰，或極盡各種挑釁之姿態。這些人受了軍命，紛紛在城下破口大罵，連史朝義和史家的祖宗十八代都給翻了出來，言辭之粗鄙之難聽無以言表。

　就連孔晟軍中大多數軍卒都感到有些難為情了。

　史朝義和范陽軍被這些嘴刁的悍卒罵成狗，旋即在言辭上被踐踏為一灘爛泥。

　史朝義在城樓上臉色陰沉，氣得嘴角都在激烈的哆嗦著。而他麾下的文武臣屬更是怒不可遏，不少武將爭先恐後上前請戰，要率軍出城與孔晟決一死戰！

　蘇嫿在陣中，嬌俏的容顏上浮蕩著一抹複雜的笑容。她沒有想到，孔晟竟然使出了一般人不屑為之的低級罵戰術，為了激怒史朝義出城決戰，這些悍卒用的那些卑劣言辭簡直讓人聽不進去。

　骨雲柳眉緊皺，搖頭不語。

　楊統在邊上苦笑起來:“所謂士可殺不可辱，郡王此策，楊某不敢苟同。”

　袁晁在馬上笑了笑道:“先生，這些范陽逆賊乃是國之禍患，殺人放火，無所不為，禍亂整個中原。在袁某看來，就是再惡劣的言辭，與范陽叛軍造下的孽相比都不算什麽了。只是郡王如此故意激怒范陽軍出城決戰，史朝義未必會上當。”

　楊統深沉的眸光卻是投向了前面不遠處那一字排開黑漆漆炮口瞄準向洛陽城的十幾門體型龐大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輕輕道:“某本來以為郡王今日要動用火炮，但郡王卻命人罵戰，擺出了要與范陽軍城下決戰的陣勢，讓某有些看不懂了。”

　蘇嫿聽著楊統和袁晁的談話，忍不住扭頭望過來，笑道:“先生，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火炮威力無窮，堪比天災，不到萬不得已，孔郎一定不想使用火炮攻城，因為這或者會毀了洛陽城。而且，還會讓很多無辜百姓喪命在炮火之下。但若是范陽軍出城一戰，這火炮就會避開城池，殲敵於城外！”

　楊統恍然大悟，

輕歎一聲:“郡王深謀遠慮，悲天憫人，為了保護洛陽城池宮殿，為了不傷及洛陽百姓，不惜冒險與叛軍城外決戰，真是菩薩心腸，吾輩不及也！”

　蘇嫿笑笑，扭過頭去，再無多言。

　蘇嫿的判斷大差不差。

　孔晟命令炮車安放的位置恰到好處，火炮的射程正好抵達城牆附近，爆炸毀壞的威力也僅限於城牆內外數丈，不會大規模射入城中，避免破壞城中宮室建築和傷及商賈百姓。

　面對洛陽這樣的繁盛古城，孔晟本心裡還是想要盡量將之保全。

　其實火炮的威力沒有外界想象中的那麽大，孔晟心知肚明，這主要在於威懾力和心理震懾。為了讓火炮進攻發揮最大威力和效果，能把范陽軍引誘出城來作戰是最好不過了。

　但史朝義的心理素質超乎了孔晟的想象。盡管這百余悍卒罵了一個多時辰，罵得口乾舌燥唾沫星子四濺，但城中還是沒有半點動靜。城樓上，范陽軍依舊在有條不紊地鞏固城防，準備守城器械。

　此時此刻，孔晟產生了某種衝動。他甚至想要駕馭和使用來自於凝的能量，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城中，誅殺史朝義和范陽軍中一乾骨乾臣屬，只要范陽軍群龍無首，洛陽城必然不攻自破。

　但孔晟比誰都明白，這樣凌駕於這個世界規則之上的能量不能隨意使用，一旦過多使用，必然會無形中打破這個世界的平衡，甚至會讓歷史的走向出現某種偏差錯位，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他下定決心，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輕用。而事實上，自打得到凝的能量之後，他一直都是這麽做的。每一次使用，都在生命受到致命威脅的危機關頭。而前前後後，加起來，他使用能量的次數也不過是區區幾次。

　史朝義就是閉城不出，無論孔晟這邊怎麽罵戰索戰，都置之不理。孔晟苦笑一聲，揮揮手，命人喚回了這百余悍卒。既然罵戰不管用，那就不必浪費唇舌了。

　孔晟凝望著眼前巍峨高聳壯觀雄偉的洛陽城，深吸了一口氣，他定了定神，手裡的方天畫戟高高舉起在半空。

　這是給予陣後炮兵的發令信號！

　百余炮兵，十人一組，各自操作一門炮車。炮彈已經裝入膛中，引線外放，隻待點火，便可發射了。

　專司炮兵指揮的羅勇高高舉起了手裡的三角令旗，大喝道:“準備，發射！”

　所有點火的炮兵將嗤嗤燃燒著的火折子點燃了火炮引信。大營門口，楊統這些不參戰的後勤人員至少也有數千人，自動齊聚成某種陣型，他們神色緊張得屏住呼吸緊盯著不遠處那十幾門黑黝黝冷森森的神秘火炮。

　這是傳說中孔晟研發出來的獨有利器，可以毀天滅地，造成大地震動！但對於江南山南軍中的大多數軍卒來說，這還是第一次見火炮的存在，更不要說是現場觀摩火炮發射了。

　十幾枚炮彈呼嘯著從孔晟軍陣的上空掠過，裹夾著青煙滾滾，向著洛陽城的城樓、城牆、城門等不同方向破空而至！

　所有江南山南聯軍的軍卒都面色震撼地仰頭凝望著炮彈在半空中呼嘯而過，但這一轉眼的功夫，遠端洛陽城處就傳來轟隆隆次第響起的驚天動地的爆炸聲，煙塵席卷天地，沉默的洛陽城被遮蔽其中，隱隱能從那個方向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叫聲以及人喊馬嘶聲。

　這便是孔郡王的神威無敵大將軍炮嗎?！幾乎每一個軍卒面孔上都浮蕩起深深的驚懼之色，後背上都滲透出一層細密的冷汗。

　整個城池都在隱隱的震動，城樓上的旌旗被劇烈的爆炸和氣浪翻卷，紛紛或飛上半空，或倒伏在地。煙塵漫卷，城樓上的史朝義及范陽軍大驚失色，根本看不清狀況，只能伏地藏匿起來。

　他們只看到了炮彈呼嘯著從孔晟的軍陣背後飛掠過半空，衝向洛陽城，但還沒有來得及反應，這些神秘古怪的物件就製造出似乎要將洛陽城毀滅一般的大災難，守城范陽軍卒很多都站不穩，倉促間或被氣浪掀翻在地，或因為震動倒翻在城樓上。

　煙塵漸漸散去。

　因為十幾門火炮進攻的落點都集中在長青門及之上的城樓，這是史朝義臨時指揮中樞所在的中心守城中心位置。長青門左側的城牆被生生炸出了一個大口子，城牆出現了局部的坍塌凹陷，而其中一枚炮彈正落在城樓上，竟然將那座瞭望台生生炸榻，化為一地的斷壁殘垣。

　而還有炮彈落在城樓更遠端的甬道上，原地炸出了一個個令人觸目驚心的巨大陷坑！

　不過，死在這一輪炮轟之下的范陽軍卒並不多，也就是數百人左右的樣子，大多數都是受到驚嚇出現互相踩踏傷亡！

　史朝義臉色震驚地在護軍保護下，簡單查看著洛陽城受損的情況，他眺望下來，見一段城牆竟然被轟出一道大缺口，隱隱有整體坍塌的跡象，這讓他毛骨悚然起來，這到底是什麽鬼東西?！這孔晟到底是人是魔?

　孔晟手持方天畫戟立在馬上，不動如山，神色平靜。他的身形在所有軍卒心中，是如此的高大！

　他的身後，所有江南山南聯軍軍卒爆發起鋪天蓋地的歡呼聲，大唐威武、郡王無敵的聲浪直衝雲霄。

　不管此戰能不能拿下洛陽城，但經此一戰，孔晟在這五萬軍馬之中，已經徹底被推入神壇，擁有了無上權威！

　孔晟高高舉起方天畫戟，身後數萬軍卒立即偃旗息鼓平息下一浪蓋過一浪的歡呼聲來。但軍陣中刀槍林立，旌旗招展，殺氣騰騰，全軍的士氣正在直線向上暴漲。

　史朝義在城樓上凝望著遠端一人一馬一方天畫戟近乎遺世而獨立的孔晟， 神色變得無比恐懼。未知的事物最讓人恐懼，孔晟擁有如此攻城神器，范陽軍還怎麽守城?而一旦出城作戰，若是孔晟那邊一輪火炮發射過來，憑借軍卒的凡胎血肉之軀又怎麽能扛得住如此撼天動地的武器滅殺?！

　史朝義這才意識到，自己不僅僅是輕視了孔晟，還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他就不應該將所有范陽軍馬都聚集在洛陽城中，試圖固守洛陽。這樣可好了，自己包括范陽主力軍馬都困在洛陽城中，全部成了孔晟案板上的肉了。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棄城而去，退回河東再做打算。

　史朝義環顧左右顫聲道:“諸位愛卿，如今我等該如何?是戰是守?”

　所有范陽軍將文臣都被方才這一輪突兀而至的炮轟威力給嚇得魂飛魄散，范陽軍固然彪悍善戰，但面對這種不可抗拒的神器攻殺，衝上去就是送死。

　沒有人吭聲，都垂頭喪氣，神色煞白。

　史朝義惱羞成怒，跺了跺腳，“朕的話，爾等沒有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