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六章改朝換代?(3)
烏顯烏解將鳳陽郡主李萱押解回鄭王府,勒令李萱在府門前跪拜請罪。李萱神色麻木,雖然被迫跪在府門前,卻昂望天,非常平靜,沒有一絲半點的畏懼。
孔晟緩步而出,站在府門前的台階上望著李萱。而李萱的複雜目光也投射過去,兩人目光相接,卻沒有碰撞出半點火花來。
李萱心內歎息不止。她不知眼前的孔晟是不是還是過去的孔晟,時過境遷之後,如今的孔晟光環等身,名動大唐權傾天下,還有天神降世的神秘外衣,早已不過是過去那個初出茅廬鋒銳氣盛的江南文士了。
實事求是地講,在孔晟的穿越人生中,至少在起步之初,李萱是一個很重要的人。如果不是有李萱當年的資助和那一百騎兵親衛的贈予,孔晟或許無法在河南立足。
而李萱對那個文武雙全的熱血少年那點朦朧的情感,雖然後來一天天變得熾熱,但兩個人的距離卻在一天天拉大,直到在某一日,李萱突然現,她們再也沒有半點的可能,因為她與孔晟已經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沒有半點的交集。
李萱是一個極為驕傲的女子。這些年,她將自己熾熱的情感隱藏在內心之中,隱居在府中讀書習武,以至於很多人都遺忘了她的存在。李萱從來沒有主動去找過孔晟,哪怕是孔晟過去在長安如日中天的時候。
孔晟沒有忘記李萱。在他心裡,李萱是一個注定無法忘記的女子。經歷了這麽久這麽多,他始終不忘初心,如果不是當初李萱的雪中送炭,他永遠沒有今日。
孔晟輕歎一聲,走過去,俯身攙扶起李萱來,輕輕道:“郡主,一別經年,別來無恙!”
李萱眼眸中掠過一絲黯然,卻面色平靜緩緩點頭道:“見過鄭王。奴家今日砸毀了你的神像,自知罪孽深重,所以特來向鄭王請罪。我做的一切,與虢王府無關,還請鄭王不要因此遷怒於我的父兄。”
孔晟笑了笑:“砸了的好。哪有什麽罪?那個所謂的神廟本來就是虢王自作主張搞出來的,我根本懶得理會。你去砸了最好,就是你不砸,我也會親自去砸毀它!”
李萱知道孔晟不會因此怪罪她,她之所以冒險去砸神像,除了有些看不慣自己父親無恥諂媚的醜態之外,更多的是想要利用這個機會試探孔晟,想要見孔晟一面。
“我就知道鄭王不至於忘乎所以到自建神廟歌功頌德的程度。這才是我在江南認識的孔晟。”李萱幽幽一歎:“理智,清醒,才華橫溢,卻有一點不著痕跡的冷酷。”
孔晟笑了:“郡主,我們也不是外人,你就沒有必要跟我繞來繞去了,你就直說吧,你來見我,所為何來?”
“我想問問你,你究竟作何打算?是登基稱帝還是扶植李唐皇室的其他皇子?不要搪塞我,我要聽實話。”李萱沒有廢話,目光清澈道。
孔晟沒有想到李萱當面問起了這個問題。他突然意識到,李萱作為李唐宗室之一,借故鬧出這麽一場風波來,真正的目的應該還是為了見到自己,當面問一個清楚,為長安城中這麽多的李唐宗室請命。
“說實話,郡主,我這兩天一直沒有拿定主意。很多人都認為我要取代李唐皇室,自己登基稱帝,但實際上我真的沒有當皇帝的心思,我嫌麻煩,我對所謂至高無上的皇權沒有半點覬覦之心。”孔晟輕輕道。
李萱眸光一閃:“天神降世的人呢,自然對世俗皇權不屑一顧,我也可以理解。”
孔晟苦笑起來:“郡主,別人以訛傳訛,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這世界上或許有神,但一定不是我,我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
李萱認真傾聽著。
“但郡主也知道,我不是一個人,我身邊有親近的人,也有追隨我這麽多年的部屬,我不得不考慮他們的利益和未來。若是我歸隱山林,他們日後的下場可想而知。”孔晟感歎一聲:“所以有些事情,雖然無奈和不想,我卻不得不去做。”
李萱眼眸中的光彩越來越濃:“我明白了,你這是打算登基稱帝改朝換代了。這是你的選擇,我支持你的選擇。但我希望你登基之後,能少造殺孽,給李唐宗室一條生路。”
孔晟笑而不語。
李萱幽幽歎息著,望著孔晟的眸光越來越複雜:“既然鄭王不降罪,那麽,奴家就告辭回府了。自此之後,你我再無相見之期,但願各自保重!”
李萱轉身而去,孔晟沒有挽留,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凝望著她盈盈而去的曼妙背影。
李萱靜靜地離去,正如她悄悄地來。此時此刻,她的心神非常平靜,隱隱有一絲的失望。
不過,這樣的結果,對她來說,已經是最理想的了。能見孔晟一面,能看到孔晟與之初並無太大的變化,雖然他如今權勢顯赫掌控天下大局,還是那個初心不改的江南士子,這是讓李萱心裡最欣慰的結果。這意味著她一直都沒有看錯孔晟,而這算是對她這段曠日持久情感的一種告慰和祭奠吧。
蘇嫿出門來,站在孔晟身後輕輕道:“孔郎,你就這樣讓她走了嗎?”
孔晟默然道:“我還能如何?留下她?以什麽樣的理由?”
“孔郎,我感覺她的心已死。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是她最後一次出世。我聽聞她在虢王府城外的莊園裡建造了一所庵堂,見了你這一面之後,恐怕就要出家遁世了。”蘇嫿輕輕道:“而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你們的交集雖然不多,但在你的心裡,她始終是有位置的,是不是?”
孔晟深吸了一口氣:“我永遠無法忘記她在我人生最低谷時給予的無私支持,當時,沒有一個人能覺得我能成事,但她卻不顧虢王父子的反對,贈予我一支百余人的精銳護衛,就是李彪李虎這批人。說實話,如果沒有他們,我當時很難在河南道立足。”
“這些年,她從來沒有來見過我,我也從來沒有找過她。但是我們雖然沒有交集,但心裡卻是能明白對方的心意。她是一個極為驕傲和自尊的女人,她沒有能跨出那一步,而我……”孔晟輕歎一聲:“我又能做什麽呢?”
“孔郎,但她今天走出來了。她甘冒危險當眾砸了你的神像,不就是要引起你的關注並試探你的心思嗎?”蘇嫿笑了起來。
孔晟沉默了下去,良久才道:“沒有錯。所以她問我是不是有登基稱帝的心思。”
蘇嫿眼珠子一轉:“那麽,你是怎麽回答她的?”
“我說我對所謂皇位沒有什麽想法,但我必須要為身邊的人考慮一個未來。”孔晟一字一頓道。
蘇嫿呆了呆,忍不住輕笑起來:“孔郎,我明白了,原來你們倆在打啞謎。她心裡其實是希望你放棄皇位,將社稷江山還給李唐皇室,而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你們就還有可能在一起;而既然你要登基稱帝,就是斷了李唐宗室的生路,無論她願意還是不願意,她都是李唐宗室之人,自然,你們就再無半點可能,是這樣嗎?”
孔晟笑了笑,聳聳肩:“大概就是這樣了。”
虢王李巨為孔晟建造神廟的事兒因為李萱砸毀神像變成了一場無聊的鬧劇。朝野上下沒有想到,孔晟竟然沒有追究李萱的冒犯,這又讓不少人在背後暗暗嘀咕起來,強勢的鄭王孔晟何以對虢王府的這個不起眼不出名的郡主如此網開一面?換言之,李萱不過是一個宗室郡主,何以會有這麽大的膽子,敢當眾挑釁孔晟的尊嚴?
很多人開始四處調查挖掘。結果還真讓他們弄出不少陳年舊事了,越來越多的人恍然大悟,原來虢王郡主李萱與孔晟是舊識,當年還給予孔晟很大的資助,孔晟身邊的大將李彪李虎等人,居然昔年曾經是李萱的親兵衛隊。
李萱和虢王府旋即聲名大噪,前往拜會鳳陽郡主的人絡繹不絕。李萱肯定是孔晟的舊情人,否則她怎麽能公開冒天下之大不韙,砸毀孔晟的神像還能讓孔晟保持沉默呢?
黃昏日落時分,一直在鄭王府閉門不出沉默了多日的孔晟突然出府了。他沒有身著官袍,只是穿著一襲青衫,束冠,帶著烏顯烏解三五個隨從,乘馬緩緩去了皇城。
鄭王進宮去與皇帝攤牌了!
這個消息不脛而走,朝野上下、長安百姓商賈此刻萬眾矚目,都在明裡暗裡緊盯著莊嚴肅穆的巍峨皇城, 焦躁不安地等待著這一幕大戲的拉開序幕。
孔晟絕對掌控住了朝野上下的各種權力,無論是軍隊還是政治,亦或者是民生。現在的李唐皇室,根本沒有半點抵抗的能力和機會。不過是要看孔晟什麽時候開口自己登基稱帝,坐上那個千萬人豔羨的龍椅寶座。
安寧宮。張皇后神色陰沉的望著歸化殿的方向,肩頭都有些輕輕的抖顫。少年李侗靜靜地站在母親身後,臉色也同樣的陰沉。
張皇后顫聲道:“我兒,看來孔晟已經要篡位稱帝了,可惜我們大唐萬裡江山,一朝淪為外人之手!”
李侗沉默著。他一句話也不想說,他自打回到長安之後,三番五次求見孔晟,都沒有得到允許,這讓他知道自己的機會已經沒了。
說起來也是,人家憑什麽要把皇位讓給自己啊?傻了不成?哪有人會放棄至高無上的皇帝寶座不要呢?李侗心裡自嘲起來:“母后,我們還是太幼稚了,幼稚到以為孔晟可以讓位給我,真是可笑呢。”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