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一十一章骨朵

　宋家倒了。江寧和江南歸於平靜。

　吳興沈氏交出幾名首惡，老老實實舉族返回德清，沈氏家主親自來江寧拜謁孔晟，再三請罪，孔晟不為己甚，警告敲打了兩句就罷了。隨後是義興周氏，周家家主周安本來就在江寧城中，他主動找上負責土改的袁晁，將這些年周家圈佔的大量土地交予官府，由官府重新登記造冊。

　沈氏和周氏的表現無疑讓江南所有世家豪門都集體沉默了下去。而袁晁帶著土改司接下來的土改新政，再也沒有了半點阻力。

　楊家。楊雪若的閣樓之上。

　骨雲的傷勢經過了幾日調養，已經大為好轉。這與她良好的體質有關。除了楊奇夫妻每日都來探病之外，孔晟也幾乎天天來，當然探視骨雲是一方面，主要還是為了跟紀國三女團聚。

　因為骨雲的傷勢，李侗征求了紀國等女的意見，不得不將婚期後移。

　宋寧父子雖然已經被楊奇下令緝拿，可以預見的是，不久後朝廷也會在全天下緝捕宋寧父子。但蘇嫿卻一直懷疑宋寧父子和行刺骨雲的此刻都已經死在孔晟手上，因為孔晟從那晚開始絕口不提宋氏父子的存在，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見閣樓上已經沒有了外人，蘇嫿猶豫了一下，還是輕輕道:“孔郎，那刺客和宋家父子……”

　楊雪若和紀國頓時扭頭望著孔晟，聚精會神地聽著，看看孔晟如何作答。三女都是心思曼妙之人，以她們對孔晟的了解，如果孔晟不是已經報了仇，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孔晟沉默了下去。

　沉默本來就是一種回答和姿態了。

　蘇嫿深吸了一口氣，“孔郎，那三名刺客身手高強，我跟他們交過手，你孤身一人出城，以自己為誘餌，太危險。日後，可不許再做那樣的事了。”

　孔晟長出了一口氣，輕輕道:“蘇兒，普通江湖人很難傷得了我。如果我不以自己為餌，誘那幾名刺客出現，日後還會有無窮無盡的麻煩。他們在暗處，我們在明處，我是不怕，但若是他們向你們下手，後果不堪設想。”

　“骨雲這一次險些喪命，這是我的錯。他們的行刺目標本來是我，骨雲不過是替我負傷。如果不將這幾名刺客誅殺，我心裡不安。”孔晟揮揮手:“至於那宋寧，我本來想緩一緩，但既然他得寸進尺，一再咄咄逼人，這次竟然瘋狂至斯，如果我還要容他，以後我還有什麽臉面留在這江南執掌兩道軍政?”

　紀國幽幽一歎:“孔郎，你雖然給骨雲妹妹報仇心切，但孤身一人面對江湖刺客，也太危險，你要出什麽事，讓我們姐妹怎麽辦?”

　孔晟笑了笑，沒有接紀國的話茬。他之所以不帶任何人，也不設任何埋伏，主要是有絕對的把握。因為他要使用能量光劍，有外人在反而會更不安全。能量光劍是他最大的底牌和最大的機密，連紀國這些身邊的女人，他都不能透露半分。不是不信任，而是太過離奇神秘，會引起她們的不安。

　室內，骨雲靜靜躺在床榻上，雖然是閉目假寐，其實是側耳傾聽著孔晟在外間與三女的談話，心頭微微有些感動。孔晟為了給她報仇，竟然不惜以身犯險，她沒有想到。她更沒有想到的是，在孔晟心目中，自己竟然還有位置。

　在回紇人的邏輯和價值觀中，能為一個女人犯險報仇的男人，那必然是摯愛之人。或者親人。盡管骨雲知道孔晟如此，不過是為了履行他這個名義上丈夫的責任，心裡還是頗有所感。

　一個回紇瘦弱的回紇少女靜靜端著一盞茶，侯在骨雲的床榻之前。這是孔晟當時在護衛寧國公主前往靈武半路上救下的回紇少女，一直留在孔晟身邊做侍女的骨朵。因為擔心骨雲思念家鄉，孔晟將骨朵派過來照料負傷的骨雲。

　骨朵望著骨雲的目光中微微有些激動和複雜。

　骨雲突然睜開眼，輕輕道:“骨朵妹妹，你來了。”

　骨朵嚇了一跳，趕緊定了定神，躬身道:“公主，婢子來伺候公主用茶！”

　骨雲苦笑一聲，探手拉住骨朵冰冷的小手，柔聲道:“骨朵妹妹，我現在已經不是回紇公主了，如今在這大唐江南，你我姐妹相依為命，以後你莫要如此多禮，讓我心裡過意不去。”

　“對了，骨朵妹妹，你還沒有跟我說，你是怎麽到了孔晟的府上?你明明是我們回紇人啊……”骨雲輕輕道。

　骨朵猶豫了一下，抬起稚嫩清秀的臉蛋來低低道:“公主，主人對骨朵有救命之恩，當時在雍州，若不是主人相救，婢子可能早就死於非命了。從那時起，婢子就堅持留在了主人身邊，照顧他的起居……”

　骨朵有意無意地回避了自己的身世。隻向骨雲簡單講述了孔晟當時營救她出火坑的經歷。

　骨雲哦了一聲，倒是沒有追問下去，但她旋即不滿道:“我們回紇人，豈能在他身邊為奴。我明日見了他，讓他還你自由，有機會，我就會送你回回紇去……”

　骨朵愕然抬頭，接著謊急地搖搖頭:“公主，婢子是自願留在主人身邊為奴！主人待婢子很好，從來不把婢子當成下人，婢子願意留在……”

　骨朵有些口不擇言了。

　骨雲有些吃驚，她能看得出來，骨朵是真心不想離開孔晟和郡王府，作為回紇公主，她實際上有些接受不了，自己的同胞竟然心甘情願地留在一個漢人身邊為奴。

　骨雲輕歎一聲，突然猶疑道:“骨朵妹妹，你是不是……”

　骨雲有些咬牙切齒地緊握住骨朵的手:“他是不是已經欺負了你?……”

　在骨雲看來，骨朵留在孔晟身邊這麽久，作為貼身侍女，肯定早就失了身，否則，骨朵怎麽會心甘情願地留在孔晟身邊為奴。

　骨朵愕然， 旋即面紅耳赤起來，她連連搖頭惶恐道:“公主，主人對婢子恩同再造，關愛有加，絕無半點不軌，況且……”

　骨朵心裡幽幽道:若是郡王願意要了我，我是歡喜不盡的。可惜他對我一直沒有半點心思，我哪有公主你這樣的福分呢?

　骨雲有些狐疑地打量著骨朵:“孔晟竟然……”

　骨朵雖然年紀不大，但身材早已長開了，眉目如畫、身材婀娜，說起姿色來其實不比骨雲幾個女子差多少。而且她氣質柔弱，楚楚動人，反而更容易引起男人的保護欲望。骨雲不相信，骨朵這樣嬌滴滴的小美人兒，留在孔晟身邊這麽久，朝夕相處，孔晟還能忍得住?

　畢竟在過去的骨雲心目中，孔晟可是一個色狼的。

　骨朵伏地下去，柔聲道:“公主，郡王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男人了，公主能嫁給郡王，也是上天修來的福分。”

　骨雲柳眉一挑，皺了皺眉，一時間卻是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