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九章遣婚使(3)

　南霽雲、南宮望等人拜伏在孔晟身後。

　孔晟被冊封遣婚使，護衛寧國公主和親回紇。孔晟對此頗有心理準備，倒也不吃驚，只是南宮望和南霽雲先後被皇帝突兀加官晉職，讓他微微有些意外，不過，旋即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之所以讓自己去回紇，絕非是聖旨上說的那麽冠冕堂皇，所謂兩國交好責任重大。而無非還是皇帝對於臣下的某種猜忌，試圖讓自己暫時離開京城，然後皇帝還親自下手掌控局面。

　為了製衡自己的權力，竟然還提拔了南宮望和南霽雲兩人。試圖通過兩人來間接掌控禁軍和神龍衛。

　皇帝的心思很明確，但在孔晟看來，卻也有些幼稚。

　如果孔晟在禁軍和神龍衛中的影響力是那麽好去除的，那孔晟就不是孔晟了。至於南宮望和南霽雲兩人，孔晟嘴角掠過一絲玩味的笑容。

　更重要的是，孔晟覺得皇帝不會是太子李豫的對手。

　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一定是太子李豫提出來的建議，或者說沒有東宮那邊的推波助瀾，皇帝未必能下得了這個決心。可李豫促成孔晟離京，絕對是別有用心。

　朱輝光深深望著孔晟，笑道:“大將軍，雜家值司在身，就不停留了，目前，戶部和工部正在籌備公主的和親嫁妝，禮部也正在擇日起行，還請大將軍早作準備！”

　孔晟微微一笑:“多謝朱總管了！朱總管慢走，恕孔某不遠送了！”

　“大將軍好說！”朱輝光哈哈大笑，揚長而去。臨走之際，朱輝光有意無意地向南霽雲和南宮望投過深深的一瞥。

　皇帝的用意太過昭然若揭了，傻子都能看得出來。派遣孔晟出京，然後提拔南霽雲和南宮望，無非是利用兩人的感恩意識，來收攏禁軍和神龍衛大權。

　而事實上，南霽雲和南宮望以低級卑賤之身，連續被皇帝擢升至了高位，若是兩人不是傻瓜，就一定會主動向皇帝效忠。這是皇帝的心思。或者說，他就是故意這麽做，試探孔晟的反應，也試探一下南宮望和南霽雲的態度，看看這兩人能否為他所用。

　但南霽雲和南宮望卻有些心驚膽戰。

　兩人在孔晟身邊這麽久，知道孔晟的手段。皇帝故意如此，孔晟未必就沒有應對之策。

　皇帝用他們或許沒有問題，但兩人背叛孔晟就一定會有問題。南宮望心頭泛起一絲涼意，微微垂下頭去，回避了孔晟威棱四射的目光。

　孔晟向兩人投過一瞥，若無其事地向自己的書房行去。

　南霽雲尷尬地躬身下去:“大將軍，末將……”

　南宮望也輕歎一聲:“孔師弟……山人……”

　孔晟微微一笑。

　他心裡比誰都明白，所謂伴君如伴虎，皇帝的心思是最難捉摸，也最容易變幻的。所以，指望皇帝的恩寵過一輩子，太不現實也太不安全。孔晟從來就沒指望把自己的前途寄托在皇帝的信任上。

　他正在一步步按照自己的人生規劃走自己的路，嘗試著掌握自己的命運。可想而知，在當前這個皇權時代，想要掌控自己的命運該有多麽艱難。

　他很清楚，原本這還未到皇帝對自己產生猜忌之心的時候，但因為火炮的橫空出世，直接觸動了皇帝內心深處的一根敏感神經，再加上皇太子李豫等人的攛掇，就有了冷落打壓自己提拔南霽雲等人的行為。

　皇帝將自己調離出京，無非是想要進一步接掌禁軍和神龍衛大權，同時搜羅出自己火炮鑄造的機密。

　但孔晟心裡冷冷一笑，他做事向來步步為營滴水不漏，皇帝要想從他這裡撿便宜，絕對是癡人說夢。至於禁軍，他不敢說悉數忠誠於自己，但至少有半數，對孔晟具備不可動搖的忠心。

　南霽雲雖然是孔晟的副將，但要讓南霽雲替代皇帝掌控禁軍，孔晟只能嘿嘿了。

　至於南宮望就更不消說了，此人固然野心深重，心機深沉，有機會他未必甘於人下，只是孔晟太了解他了，對他的一舉一動了若指掌，如果他真的要背叛自己——孔晟心中掠過一絲殺機，取而代之的卻是臉上的平靜笑容。

　“孔某奉旨即將出使回紇，以後禁軍和神龍衛就拜托兩位了。南八，替我選拔五千兒郎，準備隨我出使吧。”孔晟說完，吩咐烏顯烏解兩人取過坐騎來，立即出城趕赴城外的火器製造監。

　他已經決定，此次出使回紇，就是火炮和火槍首次在大唐登台亮相的重要時機。寧國公主和親，事關重大，恐怕起碼還要有大半個月才能準備妥當，考慮到唐王朝如今空虛的國庫實力，恐怕時間還會更久。而有這些時間，足夠他鑄造出兩三門火炮和數百條二合一的單兵火槍了。

　南霽雲神色難堪地離開了長安侯府。在南霽雲看來，皇帝將自己推上了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其實皇帝什麽意思傻子都能看得出來，問題的關鍵是——南霽雲覺得自己不可能成為孔晟的替代者，而且，孔晟對南家有提攜關照之恩情，南霽雲覺得自己父子不能忘本。

　南霽雲是一個非常具有忠誠和感恩意識的當世名將。

　在返回軍營的路上，南霽雲當即決定，親自替孔晟選拔出使回紇的五千精兵，以騎兵為主，輔以步兵和弓兵。實際上還是由三種兵種組成的聯軍，只是規模小一點就是了。

　作為孔晟的絕對心腹，南霽雲知道烏顯烏解肯定會跟隨孔晟去回紇，穆長風作為貼身護衛，應該也會去。南霽雲決定將自己的兒子南勇也派去跟隨孔晟出使回紇。

　這意味著或者說變相宣布自己的立場和態度——將唯一的獨子跟隨在孔晟身邊，足以能說明很多問題了。

　南霽雲的話還沒有說透，南勇就明白了父親的意思。實際上，就是南霽雲不說， 南勇也會主動提出追隨孔晟去回紇。

　對於孔晟的諸多神奇之處和百般之能，南勇遠遠比父親南霽雲更了解。跟隨孔晟日久，他越加覺得孔晟深不可測、不可為敵。在南勇看來，若是南家忘恩負義與孔晟站在了對立面上，愚蠢之極也是自尋死路。

　對南勇來說，孔晟對他是有伯樂之恩的。如果沒有孔晟的提攜，他們父子依舊是張巡麾下不入流的軍中小頭目，戰死沙場都籍籍無名。但如今，南家父子權威顯赫，已經逐漸成長為大唐有數的上層權貴之一，如此種種，若沒有孔晟，哪裡會有南家的今天?

　“父親，兒子昔日曾經立下誓願，一輩子追隨大將軍，絕無貳心。大將軍對我們南家恩同再造，對我個人如同師長，兒子絕不會做任何對不起大將軍的事情，請父親體諒。”南勇向父親南霽雲拜了下去。

　南勇覺得有些話要說在明處，以免將來父子反目分歧。

　其實南勇此刻微微有些擔心父親會因為驟然而至的皇帝恩寵和唾手可得的權勢所迷惑，迷失了方向。若是如此，也就只能父子分道而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