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陣的沉默,讓陸母有些尷尬。 之前聽兒子說蘇蕊把醫藥費還給他,她就對這女孩的印象有所改觀,知道人是明事理的,所以今天親自過來走一趟,不然直接喊蘇蕊去辦公室,交代她收蝦,作為工人她也推卸不了。
就不知道這小丫頭是不懂,還是不領情?
雖然蘇蕊現在缺錢,但挨到月底就有工資拿。
王大娘家裡困難,可每回她去都是好吃好喝的招待,所以她不願攙和王大娘的生意,賺取那點蠅頭小利,所以想著讓陸母親自和王大娘接洽。
兩人相顧無言,蘇蕊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在陸母看來,有種趕人的意思。
“那就這樣吧。”陸母轉身,蘇蕊卻叫住了她。
“周老板,等一下…要不明天一早乾完活我去找王大娘,您要幾斤告訴我,我先讓她給您送來,以後園子再要蝦,您可以直接找她訂。”
“好。”不再多說,陸母拉著臉離開。
寒暄一句沒有不說,連屋門都沒讓她進,陸母心裡一陣憋屈,活了半輩子,到哪不是被人捧著、尊敬著?
心裡對蘇蕊的不懂事表示不滿。
蘇蕊沒想那麽多,坐在床上,對著窗外夕陽,聽著各種蟲鳴派遣著寂寞。
估摸著現在也就七點多,被陸母這麽一擾覺,還沒到臨上工的時候,這會兒餓的肚子咕嚕嚕直叫。
幾聲蟬鳴劃破平靜,蘇蕊推開門,突然小跑進果園裡,而後低頭摸索起來。
“是誰在那?”。林立國手裡夾著碩大的記事本,穿著乾淨整齊,個子不太高,說話時微微抬著下巴。
蘇蕊疑惑望著他,似乎沒有見過這個人。
“我是這裡的技術指導員,你是誰?”林立國顯然也不認識剛來的蘇蕊。
蘇蕊道:“你是袁玲大姐的丈夫吧,你好,我是新來的工人。”
好像聽妻子說過有位新來的外村小姑娘,林立國點點頭,“現在還不到上工的時候。”
蘇蕊靦腆一笑,“我捉知了猴呢。”
剛才聽到蟬鳴,想著現在應該是知了猴出土的時候了,知了猴也就是蟬蛹,營養價值很高,更有滋補藥效功能。
“園子每年都驅蟬,這小東西路邊楊樹林才多。”隨後也不管蘇蕊,自己到別處巡看去了。
這會兒聽到動靜越來越響的蟬鳴,蘇蕊不禁饞勁兒大開,她跑回屋找來一個玻璃罐頭瓶就朝楊樹林奔去。
楊樹林附近的蟬鳴非常嘹亮,現在的農村還不時興捉知了猴,借著傍晚余光一直摸到月掛中天,兩個多小時,就撿滿整個大玻璃瓶,估摸著四五十隻,足夠吃一頓了。
這個點,廚房是不能用了,她就在院子裡用石頭和廢磚搭出簡易的灶,裡面堆上乾木塊,生起火,再把知了猴洗乾淨用鐵絲串起來烤著吃。
味道好不好已經是次要,主要烤熟了能吃飽就行。
“你在乾嗎?”陸峰晚上隨便逛逛,看到這邊有火光,就走了過來,沒想到竟看見蘇蕊夜裡烤東西。
他視力很好,隔很遠就看清,蘇蕊烤的不是別的,而是一串“蟲子”!
“陸峰大哥,你來的正好,這一串剛烤好。”蘇蕊把手裡烤好的一串遞給他,而陸峰站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院子裡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氣氛。
“這是知了猴,蟬蛹,能吃的!”蘇蕊突然想到時代問題,估計這個年代,還不時興吃這個。
陸峰的身影隱埋在黑暗中,
蘇蕊看不清他臉上此刻的表情,可不用想也知道,他一定覺得自己餓瘋了吧。 可她的手依舊停留在半空中,更加得意洋洋地晃了晃“蟲串”,那意思是:敢吃嗎?
聽出她語氣中戲謔的口吻,陸峰將“蟲串”抓過來,似是為了證明什麽,咬下一個道:“我知道。”
蘇蕊“噗嗤”一笑,還是頭一次看到一向面不改色的陸峰,會有這種賭氣般的表現。
沒有什麽味道的知了猴,外皮酥脆,嚼在嘴裡軟軟糯糯的,倒沒有那麽難以接受,“野巡的時候,我見過手下的兵吃這個。”
當時小戰士招呼他嘗嘗,雖然陸峰對這玩意兒談不上厭惡,可從小在部隊大院長大的孩子,不缺衣少食的,哪裡願意吃這個?當時冷著臉就走了。
沒想到終究還是逃不過一劫。
蘇蕊嘴角一彎,帶著懷念地笑意,“這可是夏季必吃的佳肴哦。”
從前每到夏天,她都會和朋友去路邊攤吃些大排檔,點上一盤,撒上孜然,那種口味真是妙不可言。
而如今,她的朋友,她的親人,全都離她遠去,她的生活也要重頭開始。
火光映照下,蘇蕊的小臉紅撲撲的,被打的淤痕已經漸漸消下,露出原本嬌嫩的皮膚,雖然不是很白皙,可難掩這個年紀的青春稚氣。
陸峰就這樣凝視著她的側顏, 眼中透露出連他自己都不曾發覺的溫柔,而蘇蕊滿心隻有香噴噴的知了猴,並沒有注意到這些。
這一頓雖然有陸峰的加入,可大部分知了猴還是進了蘇蕊的肚子。
早上做完工,蘇蕊到王大娘家將果園要蝦的事帶到,又幫王大娘撈蝦,一直忙活到下午都沒有休息。
路上,王大娘樂呵呵說道:“那天村書記和鎮長都過來了,好多人圍著看,杜家兩口子雖然關著門,可村書記凶人的聲音外面可都聽得清清楚楚,送人走遠了,你叔嬸的頭都沒抬起來過。”
那日,杜家兩口子回去後,就怕蘇蕊真的報案,在家又鬧了一場不說,劉鳳仙更是被杜仲打了幾個嘴巴子,好幾天沒有出門。
後來這事沒了動靜,他們以為蘇蕊不敢做的太過,事兒就這麽翻篇了,沒想到村書記和鎮長卻殺到了家裡,在一畝三分地的農村,這二位可算天王老子般的存在。
村書記對著二人好一通教育,把他們直說的抬不起頭來,這在村裡可丟人丟大發了。
而鎮長也放言為蘇蕊撐腰,這次姑且給他們一次機會,若是他們再敢滋事,就新帳舊帳一塊算,到時候告他們虐待孩子,人身暴力…
杜家兩口子哪曾見過這種陣仗,趕忙點頭哈腰賭咒發誓…發誓再也不敢惹蘇蕊這個小祖宗了。
蘇蕊一時想不明白,原主以往被虐成那樣都沒人為她出頭,如今村書記和鎮上怎麽會管她的事?
難道是因為陸峰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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