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野一郎!是誰攔著軍部不讓跟中國人翻臉的?當初中國人趁亂搶著去收回中東鐵路。是誰壓製日本關東-軍師團袖手旁觀不予介入的?那個奉天督軍張作霖之前跟我們打的火熱,是誰不肯支持他起來跟段內閣拚命鬧自治的?不都是你們外務省作出的形勢判斷?!”
大島建一繼續衝著本野一郎嘶吼,這一年來感到憋屈的可遠不是日本外務省,日本陸軍在中國的地位才顯得尷尬無比,當初張作霖邀請關東-軍助陣對付那個吉林督軍孟恩遠,本來是最好的拓展和介入滿洲事務的良機。
結果張作霖被段政府和陸軍部一嚇唬,膽怯往後退,這時候奉系內部不少親-日的將領建議老張跟中央翻臉,前提必須是得到日本的全力支持,尼瑪,結果陸軍部擬出來的支持奉系宣布在東三省鬧獨立的計劃被內閣打了回票!
這個本野一郎的理由也很簡單,日本和中國現在都是協約國成員,中國現在是美國人一力扶持的對象,每個月都有數不清的軍火在天津靠岸,光進口的糧食都足夠一支50萬人的軍隊用三年的。
這當口,日本要是跟中國翻臉,第一未必打的贏,畢竟常備師團就20個不到,局部小衝突如果能佔點便宜嚇住中國-政府倒也算了,問題是,戰棋推演的結果,只要美國不放棄支持中國段政府和那個美國回來的參戰督辦王庚。
仗一旦打起來,沒準中國反而加快了統一的步伐一致抗日,並且依著參戰軍的火力和武裝程度,日本陸軍的常備師團未必就能佔上風,最理想的結果,是以戰迫和,給中國這支參戰軍重大的打擊,逼得段祺瑞坐下來談和。
這樣的時機不是沒有,那得是在參戰軍剛開始編練和武裝的時候,等到後來段政府拿下河南同時收服了曹錕、閻錫山並且和馮國璋達成聯合妥協之後,這機會就一去不複返。
等參戰軍壯大到10個師的時候,日本的戰棋推演已經不是如何介入和干涉中國國內的局勢,轉而是如何確保日本在華即得利益不受損失,特別是在中國收復了外蒙古和中東路的情況下。
誰能想得到這個王庚和他的參戰軍居然發展的如此之快,中國內部四分五裂的局面在他的捏合下短短大半年功夫,這支參戰模范軍已經掌控了黃河以北的十個省的地盤,而且中國人還鑽探出了高產量的石油,有了石油這個戰略能源。
現在就是日本都得看-中國的臉色,大日本海軍是亞洲第一,現在可真不敢說陸軍是亞洲第一,更何況這個王庚還一手打造了一支航空隊,近500架戰機在歐洲戰場上不值一提,在遠東可是獨一份的力量!
“大島君!放棄在滿洲干涉中國內部事務是我作出的決斷!這件事不用再提!”首相寺內正毅窩著一肚子火拍了下桌子吼道。
平心而論,寺內這家夥在國內被批評為外交軟弱不是一天兩天了,日本朝野輿論都指責正是因為寺內內閣的綏靖政策,才使得中國短時間內崛起並在亞洲和遠東事務中,在協約國的眼中,成為和日本至少能並駕齊驅的後起之秀。
寺內這廝自己也是有苦說不出,日本的外交從來都是在大國中間求生存幸苦的掙扎狀態,作為一個資源和土地都頗為局促的島國,海洋戰略和大陸戰略始終是矛和盾的關系,都知道日本的未來必須通過海洋拓展,大不列顛就是最好的例子,可日本的卻又總是三心二意看上地域龐大的亞洲鄰居的地盤。
1905年的日露戰爭讓日本謀得了沙俄在中國的一大半利益,
但付出的代價也是相當驚人,和沙俄北極熊這樣的巨無霸比起來,日俄戰爭這一戰打過之後,日本和老毛子死磕的勇氣不是增加了,而是減少了,老毛子若不是指揮失當,或者說沙皇尼古拉二世腦子進水的話,這場戰爭持續下去的話,日本國民都得餓死,勒緊褲腰帶供養的日本陸海軍在亞洲國家裡算頭一份,可跟沙俄一比,啥都不是!
中國雖然落後不開化,但實在是人太多地域太大,除非全面戰爭,否則日本不可能有贏得勝利的機會,而一旦中日全面開戰,美國能答應麽?英法能支持麽?
中國那個兼著五國交涉督辦王庚可是放言威脅過,如果和協約國談不攏或者中國利益得不到列強尊重,他可是敢攛掇著段祺瑞想辦法建立德奧俄中軸心國聯盟的!
明知道這廝是在訛詐,可你還真不敢不信,既然蘇俄都能宣布放棄一切沙俄時代對華的不平等條約,中國人和蘇俄攜手起來又怎麽不可能?必須得檢討日本的對外擴張的策略了,中國的軍事力量已經膨脹到可以在短時間內和日本抗衡的程度。
“首相說的對,現在糾纏已經發生的事毫無意義,還是討論下日本軍隊在遠東的下一步行動吧,海參崴派遣軍是否還有必要存在?不行就撤回國內休整算了!”外務大臣顯然和自家首相是一個戰線。
“八嘎!帝國軍人的血絕不能白流!我建議由外務省再次和中國-政府交涉,要求中日兩國軍隊共同執行對遠東和西伯利亞的干涉行動!”陸軍大臣把皮球踢還給了外務大臣!
“本野君,大島說的這個,有沒有可能?如果我們現在只是跟在中國參戰軍的屁股後頭進軍的話,那可真是啥好處都讓中國人得去了!”寺內正毅首相皺著眉頭問自己的外務大臣!
“唔。。。也不是不可以,駐華公使林權助和那個參戰督辦王庚倒還能說得上話,不過中國-政府的立場很明確,在格拉必齊河和外興安嶺以南以東直到海,都是中國要從俄國收回來的領土,而這一點,在中日美英法五國公使針對俄國局勢的閉門磋商中已經達成了共識的,這就很難辦了!”
外務大臣摸出手帕擦了擦汗,顯然這個難題不好解決。
“到底可以還是不可以?吞吞吐吐還像個內閣大臣麽?”寺內顯然也有點著急,這問題現在搞得騎虎難下,再這麽下去遠東和西伯利亞對日本而言全是雞肋了!
“林權助曾探過王庚的口氣,那個家夥似乎眼光並不局限在貝加爾湖以東和外興安嶺以南的區域,他私下跟林權助談的時候,說我們日本的眼光看的不夠遠,換了他是日本陸軍大臣,他一準打算把俄國的亞洲部分全部拿下!”本野一郎一邊回憶著林權助當時發回來的密電,一邊說道。
“那個王庚是癡人說夢!忽悠你們那個林權助呢!”陸軍大臣大島酸溜溜的道,日本的眼光可還真沒那麽遠,這個王庚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歐亞分界線去,那不是得打到烏拉爾山脈?那離著日本有多遠?再說西伯利亞大鐵路到時候都在中國人手裡,日本怎麽伸得過去手?
“本野君,烏拉爾山脈那麽遠,日本國力不夠啊,要是真能替帝國拓疆辟土到那麽遠,日本可就不在是個島國了!這可是多少代日本人的夢想啊,可怎麽可能實現?日露戰爭日本雖然贏了,可大家心知肚明,以日本的實力是遠不能撼動沙俄這樣的龐然大物的!”
寺內正毅眯起眼睛,對王庚給日本描繪的前景,一臉的向往和惆悵。
“林權助也是這麽回答那個王庚的,不過那個王庚說我們是死腦筋,老想著一個人吃獨食單乾,才會覺得力不從心,他說如果中日能夠攜手,日本全力發展海軍稱霸大洋,中國則打造陸軍王牌,現在中國又有了石油,到時候中日攜手,在世界政治舞台上的發言權遠將超英法!”
外務大臣本野一邊小心翼翼的說著,一邊看著寺內和大島的反應,深怕不小心自己又成了出賣帝國利益的叛徒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