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輛卡車被鬼子掀開篷布的刹那間,勇猛的衝鋒像是從天空中迅急下降要撞擊地面的水滴,在遭遇一股極度寒流之後凝固而冰。
嘶叫的衝鋒呐喊,上槍的刺刀,如向岸邊湧過的一層浪潮撲向鬼子,可是又在硬生生刹停腳步。當所有已經奮不顧身衝出來的八路目瞪口呆著直視著卡車,當狼牙小隊也驚呼於此,團長們和趙救國被小鬼子出奇的陷阱給反打一耙。
不為別的,六輛依次排開的卡車上,全是正對著衝來的八路已經噴薄欲出的機槍子彈。每輛車上有三挺機槍,每挺配有三名鬼子,他們血色的眼中已看出血色會彌漫在此,手裡緊握的是殺戮武器。
就在一天前。
日軍指揮部內。
井藤正在審閱士兵,他親自對著這些英勇無畏的士兵致敬。他們的身份有些特別,也是從聯隊中自告奮勇主動提出來的參加此次任務。他們心中沒有其他的願望,就是能夠弘揚大日本帝國主義的武士道精神,將他們的勝利進行到底。
面對著這些不到一百名的戰士,井藤感慨萬千,他意味深長地看著這些對他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此時他有種愧對他們的感覺。
在這片廣袤的大地上,還有大面積的土地與敵人正在虎視著他們,誰都沒有能力在一時半刻內拖倒對方,消耗戰和拖延時間成為他們最大的敵人。
各地的戰事頻頻告急,事態有些不太順利,敵我雙方的優勢劣態都是此消彼長,說不上哪一方更為有利。不過肯定肯定的是,以現在日軍的裝備力量,正面戰場他們無疑有更大的把握進行一次強有力的清掃。
然而,作戰的敵手似乎明白其中的道理。國民黨軍可能與日軍進入少數的正面對戰,而八路除非迫不得已,否則他們會盡量避開正面的進攻,防禦和伏擊一直是他們主打的戰術。
“支那部隊企圖在時間上消耗我們。”井藤對著這些即將負死的戰士們說道,“他們就是獵物,我們是獵人,既然他們不肯出來,只有等我們設上誘人的陷阱等待他們上鉤。”
大部隊的行動引起的結果必然是打草驚蛇,井藤知道要設計對付八路,單有誘餌不行,還要有一個相對安全的環境。
“你們作為此次作戰任務的敢死隊士兵,所有人為天皇陛下捐軀後,會受到英雄的待遇。你們的骨灰會送達家鄉,被人敬仰;你們的妻兒老小,會得到令他們足以過上好日子的補償。你們的付出,天皇是看在眼裡的。”
井藤說到這裡稍作哽咽,微頓下,接過一個名冊。
在黃皮封面的名冊中,記錄著此次行動的敢死隊人員,從他們的姓名、來歷和家庭都詳細在目,厚厚近百頁的紙張,井藤全都大致瀏覽過。
在他的聯隊當中,兵源緊張也是問題之一。想要不付出任何代價來換取較大的勝利,那是不太現實的問題。
黑崗也來了,井藤正在視查敢死隊,他走到井藤身邊。
“都安排好了嗎?”
“嗯。”井藤把名冊較交給黑崗,“提前向司令部那裡申請撫恤金給他們的家屬,這是我現在唯一能夠對他們的承諾與回報。”
自從機場被毀,太行地區及周邊的空軍力量得到最大幅度的減弱,甚至是短期內都無法恢復。八路已經步步緊逼,他們也得想出點對策,消弱敵方的力量。
於是,在井藤和黑崗的策劃下,他們決定布署兩個計劃,希望能趕在年底的冬天對八路實施重創性質的打擊。他們的第一個計劃便是利用這批敢死隊員,引八路上鉤,運輸隊的消息已經放出去。如此大的誘惑,他們相信八路一定會咬住魚餌。
而就在第二個計劃還未實施前,他們意外被國民黨軍三七六團的部隊盯上。井藤也未料想,一支從東北而來的僅幾十人的小隊伍,低調行事,仍然被三七六團的情報網給盯上。
嚴家才對一些戰機的把握和出擊也比井藤想得要高明些。
雖然第二個計劃在三七六團提前調查下曝露,不過他們還未知曉此知部隊的真實來歷與身份,就已經像是螞蟻一樣清掃。毀滅性的武器還在實驗階段,並未投入真正的戰爭運用,效果及其威力也在不斷進行數據分析與統計中,初次用到三七六團身上,效果顯著。
得到部隊的回報,井藤似乎找到最後的王牌。他的手裡此時僅存兩張王牌是對付支那人的中堅力量:一張就是特別行動隊,還有一張就是他千辛萬苦從司令部那裡得到審批,從東北調派過來的部隊。
“你們是帝國的勇士,帝國會記住你們!”
黑崗對著敢死隊員致敬,死亡任務,沒有任何生存的機會。敢死隊,正如名字,必須勇敢而且幾乎是必死。
根據作戰的要求,他們必須在八路衝上來奪取運輸車隊時,予以還擊。他們的武器就是隱藏在車內的機槍,只要還剩下一個人在,他們手中的子彈就不能停下來。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取八路的性命,至少為帝國捐軀是值得的。
在指定時間點,敢死隊員都上了卡車,假消息稱此為運輸車隊,運送的是物資補養。
他們坐在車內,四周被篷布遮得嚴嚴實實,所有人的士兵正端著機槍。他們無法預測八路是否會來進攻,不過聯隊長的安排應該不會有錯。
他們不懼怕死亡,仍然會有緊張,生命消逝的過程往往是令人心跳加速的過程。
第一聲爆炸響起,伏於車內的鬼子們知道,聯隊長布下的計劃已經誘惑八路上鉤。機槍子彈上膛,槍口正對著篷布外,手指輕觸著機槍,就等重見天日那一刻。
佯裝攻擊的部分鬼子跳下車,待到八路進行衝鋒時,他們扯下篷布,陽光明晃晃照射進來。鬼子機槍手還沒來得及對準,就已經按下機槍,暴風般的掃射過來。
團長們後悔沒有聽戲秦木的忠告,他們太貪婪於物資。
貪婪是人的本性,井藤正好利用於此,八路不會放任肥肉從他們嘴前飄過。運輸隊沒有部隊護送,更使其誘惑性強。
六輛車上十幾把機槍同時開火,衝鋒的距離如此之近,以至於八路戰士都還沒開槍的機會,在篷布掀開的刹那,迎頭而來的就是最具殺傷性的機槍組群射擊。
密集的士兵被密集的子彈穿過,血色染空,那血霧形成紅色的屏障,在士兵當中形成。
“我。****小鬼子祖宗,原來是個計。”張九作為預備隊是幸運的,“給老子回擊。”
張九率領著預備連,未等團長下令就已經投入到戰鬥中去。
兩個連隊像是一堵人牆,在機槍面前接連頻頻倒下。事情發生的太突然,鬼子算計得太好。
他們是敢死隊的,完全沒有將生死放在眼裡,只是一個勁地拚死射擊,在連射的機槍面前,集體的衝鋒就如死亡性的自殺行為。換槍甚至是開槍速度都不可能比得上子彈掃射過來的速度,鬼子如收割小麥般地倒割一片人。
怕血的趙救國想借助此次伏擊,親眼痛殺鬼子,給自己長長勇氣。現在的他發現事與願違,更令他長勇氣的並不是鬼子的鮮血,而是自己團兩個連用肉身形成的人牆,在機槍面前無力的倒在血泊中。
亂飛的子彈打在趙救國伏擊的地面上,碎石亂起,屑沫橫飛。他好一會才緩過神,艱難地舉起步槍,標尺沒能對準鬼子,在他的面前更大的目標是正被抹殺的連隊士兵。
一營長和二營長看著自己的連隊痛心不已,隻得親自操槍,迎面還擊鬼子。
卡車上的鬼子被射中後,後面的鬼子重新補上來。機槍間斷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秒,就跟沒有停過火似的。一把機槍換彈時間,其它兩挺還在叫著。整整六輛卡車上共十來挺的機槍共同組成的瞬間火力是極其恐怖而又令人震憾的。
偌大的山脈中, 盡數回蕩的是連片的機槍的突擊聲,炙熱而又凶猛。
張立明不覺間已經把手緊握得蒼白,他的臉上看不到一絲血色,頭腦裡滿是機槍的突擊和自己成片戰士倒下的影子。他未曾想到鬼子也來計謀,還將自己的戰士往槍口上送,賠本的買賣他此次切切實實地乾上了一比。
他對事態的嚴重估算的不足,現在的他對著張九命令道:“趕快把鬼子的機槍都給我打掉。”
想要打掉鬼子的機槍手也不是一時半刻就能搞定的,還得虧狼牙小隊精準而又快速的狙殺,他們是解決鬼子的主要力量。
“準備手雷,所有人分目標投擲鬼子的卡車。”
狼牙小隊在放完第一輪槍,發現速度並不算快,鬼子的後補人員依然是動作迅速。秦木決定往前奔行投擲手雷,在爆炸的威力來讓卡車上的鬼子在傾刻間喪失攻擊力。
他們往前突進幾十米,齊齊丟出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