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三的負傷讓部隊不得不馬上撤出戰鬥,獵鷹率眾阻擊著日軍的進攻。
士兵們從身上撕下塊布,先行將傷口擦下,在綁住阻止血過多的流出來。
“嚴三,你醒醒,挺住,馬上就送你回團部治療。”秦木焦急地呼喊著。
當炮彈在他附近打響時,嚴三那一刻隻覺得天昏地暗,後悔自己沒有聽秦木的指揮,趕快撤出機槍陣地,開闊的地方鬼子的火炮攻擊應該直接避免才行。
他聽不到周圍其它聲音,身體像是風中搖拽的葉片,隨風而逝擺個不停。直到秦木的聲音慢慢在他的耳邊回蕩起來。
嚴三重重咳嗽著,帶著血絲從他的嘴角邊流出,內髒震傷後火辣辣地燃燒感在肚子翻滾,像是經過油鍋過了一遍。
模糊中,嚴三隻覺得他伏在一座不停起伏著的肩膀上,地上的路在快速地向後拉扯,除了想吐,再也沒有其它感覺。
“撐住啊,程姑娘在等你,等你回去,給老子精神點。”
秦木重重地重複著每一句話,要是睡下去,可能真就再也醒不過來。
程姑娘在等我?無力說話的嚴三只有幻想出程姑娘在家門口等他回來,那一幕在現在變得更為真實,一切都能重新來過。
他想起第一次遇見程姑娘時二人害羞地扭過臉去,再幾次目光的對接後終於搭上話,那是種不言而喻的情感。
嚴三想著默默拉出點微笑,他的身體不允許他再做其它事情,只是短短的幻想足以給他帶來滿足感。
真正到生死,自己最好的搭檔和戰友瀕死在秦木背上,那份量足以壓垮他,但秦木更多的是在與時間賽跑,與死亡鬥爭。只要他還有一口氣在,死也要跑團部。
周子雲率領幾人先行追上來,見到嚴三受傷,他下了馬。緊隨其後的是斷後的獵鷹,他也趕回來,不過鬼子似乎窮追不舍,並沒有輕易就打算放過他們。僅憑著一個小隊的力量,日軍竟也縱深追來。
“秦木,快上馬,帶嚴三趕回團部治療。”周子雲讓秦木上另外的馬匹。
眾人合力扶起嚴三到馬背,秦木也登上馬,一手握緊馬繩,一手扶住嚴三,中間用布條把二人綁到一塊。
獵鷹趕至此:“秦大哥,鬼子又追上來了。77nt.Com千千小說網”
現在的秦木正擔憂的安危,要不是鬼子那兩發炮彈,也不至於嚴三會有生命危險。他氣得眼睛都冒出血絲,那雙犀利寒光的雙眼集中在從遠處地平線上現出的鬼子小隊緊追而來的身影。
“給老子全殲了他們。”
秦木的口吻很堅定很氣憤也很有血腥味,他字字鏗鏘地說出,像是一發發炮彈從嘴裡迸出。
“我再重複一遍,給--老--子--全--殲--滅--他--們!”
“是。”
趕來支援的日軍步兵小隊不會想到他們惹怒的是一支什麽樣的部隊,他們本能夠在狼牙小隊撤退後留下條性命,可偏偏那擲彈筒命中的是嚴三;更不湊巧的是,他們又在此時不知好歹地追了上來,倘若他們知道正是此隊殲滅戰地觀摩團,或許會收斂他們無知的行為。
抑或一切都是命中注定,他們必死無疑。
“快點,追上支那士兵,別讓他們逃走,他們人數不多。”最前頭的小隊隊長蠻有信心。
第一槍就使他以身殉職,出師未捷身先死。
鬼子們半道上一下被槍手乾掉好幾個,他們慌張起來,看不見的人敵人在周圍,他們更像是日軍精銳部隊中的狙擊手。
緊接著就是鬼子們的慘叫聲,一聲聲槍響過後全都沉寂下來,所謂的精銳,就是用血來證明。
駿馬狂奔,風從耳邊呼嘯而過,秦木能感受到後背中浸濕的血液,還在流個不停,溫熱的鮮血此時已經漸失溫度。
他不停催促著馬匹奔跑,嘴裡還在跟著後背的嚴三說話,可能嚴三聽不見,也可能聽得到,卻已無力開口。
半個人已經被染成暗紅色,血的味道隨風吹去,抹乾秦木額上的汗。
馬不停蹄地趕來,團部出現在眼前,一百米開外,秦木底氣十足的嗓門已經開喊,哨兵們見團長回來和秦木背上的傷員,火速喊來衛生員。
擔架上,嚴三被送往後勤傷員處,三四個衛生員配合著緊急進行傷口消毒處理,燒水清理止血,一概閑雜人士撤出。
程姑娘站在村裡頭也看見擔架上那略帶熟悉的人,一種無形的力量撞擊著她脆弱的心,直至她站在傷兵休養的大院門口,抬進來的傷員與她面對面掃過,她哭了。
門簾被衛生員撥開又進去,一盆血水端去又送出,酒精用完一瓶,止血去了半天,傷情令人堪憂。
站起虛晃的身體,程姑娘捂著嘴,帶著淚往秦木身邊走去,此時櫻美也從後邊跟上。
“秦--秦--秦大哥,嚴三不會有事吧?他怎麽會弄成這樣?”程姑娘哽咽著已止不住哭道。
櫻美上來扶住程姑娘,把她拉入懷裡,任她枕在自己的肩頭放聲哭泣。
秦木不知該說些什麽,自己有責任保護好嚴三的安全,除了自責和等待衛生員救治完,他靜靜地坐在門口的階梯上,難言的悲痛在刺激著他。
“無論如何,用什麽藥,費多大事,務必要把嚴三同志給我從死人堆裡拉回來。”團長下了命令,衛生直點頭,會盡最大力量。
每一次撥動門簾從裡面走出來的衛生員都牽動著大家的心,誰也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靜靜地等待。
一個小時過去了,救治還是沒有完成,炮彈造成的傷害肉眼已經可以看出那撕裂的傷口,這麽重的傷,死亡是在所難免,不知嚴三有沒有命挺過去。
又過了半小時過去,門簾掀起,三四個衛生員配合的是神經高度緊繃,傷員送進來時幾乎是在與死神擦肩而行,看樣子已經是奄奄一息。
“傷情怎麽樣了?”周子雲問道。
衛生員看下大夥,一時間壓力有些大。
“人暫時是保住了。”衛生員輕聲答道,語氣中還有那不太樂觀的一面。
“什麽叫暫時?難道還沒治好?還缺什麽,我馬上派人弄去。”
“團長,人送來時,已經差不多是在死亡的邊緣,失血也過多。我們盡最大努力暫時給止血住了,有許多藥品我們沒有的,傷口還要經過一些處理,他身上的傷處不僅一道大裂口,還有很多隱性的傷口,包括他的內髒已經被炮彈震得不輕,很有衰竭死去的可能。”
程姑娘登時聽得暈死過去,她被扶下去休息。
秦木問道:“那該怎麽辦,有什麽辦法,只要能辦到,我拚死也要把嚴三的命救回來。”
衛生員低下頭,對自己的能力表示愧疚:“以我們團部現在的水平條件,根本無法救治嚴三,現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把他送去軍區那裡的戰地醫院,也只有那裡的水平條件或許才能挽回嚴三的命。現在我們能做的只是盡量延長他的時間,其它別無辦法。”
戰地醫院?那可是遙遠的軍區的大型救治野戰醫院,從這裡過去,好說歹說也得好幾百裡路,路上又有不少鬼子據點和關卡。別說送人過去,就是部隊要經過都有被發現的可能。
“有沒有辦法把戰地醫院的人派過來?”櫻美適時地問了句。
周子雲也為難,他說:“不可能的事。這一路上的艱險,就算戰地醫院願意派人過來,也難保能活著見到我們,就怕到時又在耽誤時間。唯今之計,只有把嚴三送過去,才是最快的方案。”
秦木慌忙撥開門簾,看著救治後的嚴三躺在病床上,衛生員已經處理完大面積的傷口,衣服被剪開,繃帶沿著軀體繞過幾圈,圍得嚴嚴實實,依然擋不住那要滲出來的血跡。
衛生員還在進行著其它小面積傷口的處理,暫時還有生命特征,脈博微弱地顫動。
“團長,你們趕緊做決定吧,就是不曉得嚴三同志能不能挺過鬼門關。”衛生員提醒著。
程姑娘已經稍有意識, 她半昏半醒狀態下又聽得談話,她睜開眼睛,撲到嚴三的身邊,握著他沒什麽溫度的手掌。
“嚴大哥,你到底是醒醒,我爹聽說八路斬獲的是鬼子高級軍官,他也跟著樂乎,再加上軍區那邊的批準和連續幾日的思想工作,他老人家還是點了頭,我們可以在一起了。
我是來告訴你好消息的,你怎麽就
說好的在一起呢,你可不要就這麽離開,你到是睜開眼睛說個話,給我個交待啊。”
櫻美默默地安撫到程姑娘,誰也不會想到程老爹也同意,只是祝福來得太晚,嚴三沒能親口聽到程老爹答應的婚事。
他遍體鱗傷躺在床頭,任憑程姑娘的眼淚一滴滴打在他身上也沒有反應。
“團長,嚴三交給我吧,我一定要把他送到戰地醫院。不管沿途有多少鬼子阻攔,戰地醫院我是必須要去。人,只能活,不能死!”秦木死死盯著周子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