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救國近來的表現一直不錯,也為部隊作了許多事,本以為他能和大夥打成一片,身上那自認為剛正不阿的作風又在此時展露出鋒芒,令他格格不入。
“救國,你是啥問題,這麽激動?有事慢慢說。”張立明沒想到,合並成一個團後,趙救國現在就是團裡的指導員,以後還得共事,日子好不到哪去。
趙救國推下鏡框,眼神中像似有仇般緊盯秦木,說道:“嚴三同志的所作所為,不是一個八路戰士該有的行徑。軍人,使命是戰場上保家衛國,而不是談婚論嫁。除了團長外,好像沒有人有有資格考慮此事。”
秦木不解氣哼聲,氣從鼻孔冒出:“什麽話。士兵也是人,為什麽沒資格,兩情相悅,互相喜歡,有何不可。千千萬萬的八路軍士兵,是不是都得獨孤終老。”
“秦木。”周子雲有意地咳下,示意秦木別和趙救國硬著來。
也就秦木敢老是與他頂撞,趙救國從秦木的話語裡,仿佛聽出他是再替自己爭辯。腦海裡已經有一幅秦木與那位漂亮天仙的女子,正在親密無間地漫步在村莊小道上,夕陽下二人的背景被拉成老長的拖在地面,又是酸楚刺激而來。
他指著秦木的鼻尖,毫不客氣地指責道:“秦木同志,我就事論事,不要以為你有掩護部隊轉移的功勞又從鬼子手裡死裡逃生,團長對你有所偏心,你可以胡作非為。我是一名指導員,有權改正部隊的不良風氣,我這裡警告秦木同志一次,請你以後注意下個人的作風問題,我不想再看到有第二這樣的情況發生。”
他說得不是很明白,團長們卻也聽出其中所指的人,“團長,我還有事要去做,先去忙了。”敬個禮,走開了。
“我個人作風有問題?笑話,我看你腦子有病吧。”秦木嘀咕著罵了幾句,也不知道趙救國指的是哪件事,可能是他幫助嚴三說媒的事吧,他這樣想到。
周子雲望著離開的趙救國,再看下不滿的秦木,便道:“多大點事,到時嚴三要是真成了,我上報軍區,一定讓批這喜事。”
“有團長的話,我也就放心了。”旋即秦木坐下來,心裡頭還在想著程老爺子說的那番話,怕是軍區同意,程老斧子也是個不小的檻呀。
臨近黃昏,秦木到程家門外,問話程姑娘,嚴三還未歸。他算是時間,這麽久了,還沒回來,不對勁吧。
他又跑去團長那裡,也說沒見嚴三,去鄰近的鎮上買個豆腐腦,最多下午也該回來。
“嚴三外出離開部隊時,是有跟我打過招呼,說去鎮上給程老爺子買豆腐腦,我還批準了的,怎麽到現在還沒回來?先別急,我可有讓負責偵察的士兵盯住,如若有消息他們就會來報。”
正當秦木要親自去找時,有士兵回來報道:“團長,嚴三在鎮外附近的據點,讓鬼子給帶走。”
“好端端地,怎麽會讓人給帶走了?”
“我當時負責那裡的偵察,根據你的安排,喬裝打扮和嚴三同志一起去買豆腐腦,借此偵察下附近的敵情分布。出了鎮,就在鬼子一個據點附近,鬼子在半路設卡,過往的行人都要檢查。嚴三同志的豆腐腦被日軍看到,鬼子瞅著嘴饞,借著檢查之便,無理地喝了嚴三的豆腐腦,嚴三性急,起了衝突,我是攔不住,連人被抓走。我也跟了一段路,就關上裡屯莊據點內。”
張立明有點苦惱地哎一聲:“混小子,還真是被衝昏頭腦,為了碗豆腐腦,被鬼子抓走。”
“裡屯莊,距離咱這不算遠,六十裡地,是個鬼子的小據點。駐守的鬼子也有一個小隊的兵力,樓內也機槍,若是正面攻擊,以我們現在的戰鬥力和彈藥能力,不太有可能。”
秦木管不了那麽多,強攻不行,那就得巧取。
“嚴三被關在裡頭,我不可能棄他而不顧,說什麽我也得去救他出來。”
“集結兵力,目標裡屯莊據點!”張立明直接下達命令。
部隊進行快速集結,櫻美此時正在幫忙給八路傷員換藥,聽說有外出任務的命令,她問了士兵情況,才知道原來要去打裡屯莊。
院子裡,團長們正在籌劃著裡屯莊周邊的地勢,如何利用黑夜的優勢條件來拿下它。
他們誰都沒有把握,戰鬥一打響,鬼子的援兵速度很快就能前來,他們已無更多的兵力分散出去阻敵增援,現在的方案是集中優勢兵力,來一次大的突破。
秦木擦拭碰上狙擊槍,調整著瞄準鏡,夜裡為防暴露,他使用的是不會有火光的九七式狙擊槍,心頭盤算的是嚴三能否順利撐到他們到來。
趙救國自是對此次作戰表示一百個不讚同,商量間,他已經帶著殺氣邁進院中。
“團長,我反對此次作戰任務,完全沒有任何意義。你可知道我們現在的戰鬥力,新兵才來,彈藥也不足,要是被鬼子援兵包圍,想再撤退恐怕很難。我們已經打完一個團,難道還要再去消耗兵力,再過幾個月,山本將軍親臨太行山,那才是我們的重點。”
團長們抬頭看下趙救國,他的話語句句點出關鍵,從邏輯上和優勢分析來看,作戰任務理應結束。
已經擦拭完槍身的秦木,拿起狙擊槍試了下瞄準鏡,槍頭對準趙救國,嚇得他連退三步。
”秦木,你想幹什麽?“趙救國有點怔住,後背發涼。
對著膽小的趙救國放下槍頭,他只不過是嚇嚇他,看他再這麽囂張。”趙指導員,倘若你身陷鬼子營中,我們也一樣會去營救你,不管我們兵力是強是弱。山本將軍我們是要乾掉,現在的我們還是要救出我們自己的同志。不知道團長是否有向你說過我們團的原則?“
”什麽原則?“趙救國扭頭看向周子雲和張立明。
二人突然放出微笑,好一個原則,雖說上回鬼子特別行動隊的進攻是次例外,向來他們都謹記此原則。
”決不丟下團裡任何一位戰士。“張立明說道。
”是的,我們不會丟下任何一名戰士,不論是之前的三團還是現在的七團,都是一樣。既然事情已經發生,救不救得出不打緊,關鍵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兄弟而不顧。救國,這一點你還需要再好好體會。”
巧言善辨的趙救國一時語塞,縱有滿腹經綸,此時在大義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決不丟下團裡任何一位戰士。”他登時被觸動,不斷放映著這句話,反反覆複。
他頓時無法再勸說團長們取消行動,而是問道:“鬼子據點兵力不少,我們萬不能硬拚,得想辦法。”
櫻美走進院子中,黃昏黯淡光線下勾出纖細的背景,像是畫卷中的線條人物,模糊而又美豔,帶著脫俗的氣質而來。
“櫻美你有什麽事嗎?”團長問。
“我知道你們要去攻打裡屯莊的據點,士兵已在外邊集結起來,只是我怕以現在的兵力出征,有點”她把話又止住,轉而說道,“裡面有不少我照顧過的傷兵,他們舊傷還未完全複原,現在又上戰場,九死一生,鬼子據點不好攻克。”
“櫻美你的擔心是對的,現在我們也在想辦法,就是還未想出怎麽個智取?最好能有人混進鬼子據點,裡應外合,到時定能救出嚴三。”
見至櫻美姑娘來了,趙救國靦腆地把臉作低下狀態,他覺得直直看著會令他臉紅,不想被人發現他深藏的情感。我是一名指導員,我是一名八路戰士,他不斷暗示自己,拋開不切實際的想法。
撥動下被微風吹過的頭髮,櫻美竟然說道令大家都吃驚的話。
“或許我能配合大家,一起打入鬼子據點,我會日語。”
連趙救國的也從低頭的狀態中抬起,他想對櫻美說不要,太危險了,成功率太低,萬一失敗,那他可能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不行,太危險,萬一鬼子拆穿你,豈不多搭上條命。”秦木緊張著,他不能讓一個女子去冒險,更何況是一個善良而又美麗的女子。
團長們也搖搖頭,不是會說兩句日語就能蒙混過關,鬼子可沒那麽傻。
“我知道都替我擔心,可我也在日本呆過,對軍隊還是有所了解,要蒙混進去,我還是很有把握,就怕大家都不信任我,畢竟我是個有一半日本血統的女人。”
趙救國很想衝上去告訴櫻美,他從來沒有把她當作過一個日本人,她也是個和他一樣流有同樣民族的血液呀。他留過洋,思想觀念自是能接受哪怕是異國的人種,即使櫻美就是個日本人,可她是個好人,其它便也再不重要。
“我陪櫻美一起去吧,要是有情況,也好有個照應。”趙救國鼓起勇氣,他現在還不能在這樣一個國難背景下表達個人的情感,至少他能夠為默默做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