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長的呼吸也是有其結束的那一刻，就算是龍的吐息也不例外。當法夫尼爾把自己肺部的空氣壓榨地乾乾淨淨，再也擠不出哪怕一絲的氣流的時候。它感覺到一切都已經徹底地終結了。

　在它的龍火之下，再強大的凡人英雄都難逃一死。即便是這個力量強大的有些超乎它意料的凡人怪物也是一樣。所以他已經等不及想要嘗試一下這個英雄的殘骸的滋味了。就像是這麽多年來，他對待他的每一個對手做的那樣。

　但是很快它就發現，眼前的情形和它想的一點也不一樣。或者說，它根本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變成這個樣子。

　那個凡人的英雄完全是一副毫發無損的樣子，在他的毒火摧殘過後，都看不到他身上有著任何的受傷跡象。甚至當法夫尼爾對著他瞪大了眼睛的時候，他還在對著法夫尼爾咧嘴微笑。

　這讓法夫尼爾頓時大吃一驚，隨之立刻就產生了一種極為不妙的預感。然而，這個感覺對於他來說，實在是有些太遲了。

　在它因為驚訝而表現的有些呆滯的時候，周易就已經順著它扭曲的指節，一個翻身跳躍到了它的手背上，然後飛起一腳，就直接踢在了它的手腕之上。

　這一腳直接讓惡龍的前爪腕骨整個地斷裂了開來。就算是它那巨大的身軀在這個時候都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反而因為它的身軀過於巨大，以至於周易的這一腳直接就順著它骨節中的縫隙徹底地把他的前爪給撕成了兩半。

　一個像是小型貨車大小的前爪從身軀上分離了下來。這其中的劇痛頓時讓法夫尼爾顫抖著咆哮了起來。而這咆哮只是個開始。

　在它因為劇痛而不停動作的時候，周易就像是一個靈活的跳蚤一樣，在它的身上瘋狂地蹦躂了起來。

　他每蹦到巨龍身上的一個地方，就讓那個地方的被破壞的面目全非。不論是體表的鱗片還是內裡的肌肉，對於周易這樣的破壞者來說都是形同虛設一般。隨便揮揮拳，踢踢腳，就讓惡龍的鱗片四射飛散，鱗片之下骨斷筋折。

　這自然是讓惡龍痛苦非常，同時因為周易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它所承受的痛苦也在不斷加深著。這簡直要了惡龍的小命，而為了終止這種痛苦，它開始不顧一切阻止著周易對它的傷害。

　它像是瘋了一樣，挺著自己巨大的身軀就重重地撞在了四周的岩壁之上。它本意是想要借助這種方式壓死它身上的那隻小爬蟲。但是可笑的是，連岩壁都坍塌了，它身上的鱗片都崩碎了，作為目標的那個凡人卻依然健在，並且活力四射。

　幾番嘗試，幾乎撞毀了地裡所有的岩壁，法夫尼爾還是沒能對周易造成任何的傷害。而眼看著自己已經遍體鱗傷，整個身軀都已經在這短短的時候之內被破壞的不成樣子。法夫尼爾惡念暴漲，也不管其他的，舒展著自己的胸腔就對著自己的整個身軀做了一個長長的吐息。

　這一下讓它整個身軀都被自己的毒火淹沒了起來。很多地方因為沒有了龍鱗的保護而受到了這腐蝕性的毒火瘋狂的炙烤，而同時它身上流淌出來的龍血也讓著猛烈的毒火如同添加了助燃劑一樣，變得更加狂暴起來。

　法夫尼爾不可避免地因為毒火的傷害而痛吼起來。但是這些傷痛對於現在的它來說已經是一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了，它更在意的是那個在自己身上肆虐的凡人。而當他看到毒火把他徹底地淹沒，連帶著他的身軀都在毒火中一點點縮小的時候，它油綠的瞳孔裡也不可避免地出現了快意的神色。

　以自己上的痛苦換來敵人的毀滅，這無疑是非常值得的事情。因為那會讓你的內心中生出快感來，而快感往往是會讓人忘記一切的痛苦。

　現在的法夫尼爾就是這樣，它因為看到敵人的毀滅而由內心深處生出無限的快意來。這讓它鰓鰭奮張，長而恐怖的獸吻都拉出了一道誇張的弧線。但是下一刻，這個表情就被徹底地定格了下來。

　因為下一刻，一聲轟鳴猛地從毒火中爆發出來，然後無比恐怖的衝擊就在瞬間把所有的毒火崩碎成了漫天的火花，同時余勢不減地重重地砸在了惡龍的腦袋上。

　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狂怒的巨人把一整個山峰都直接砸在了自己的臉上一樣。以至於法夫尼爾在一瞬間就產生了一種天崩地裂的微妙錯覺。

　它那可怕的獸臉在一瞬間變得歪曲了起來，無數的斷牙從他恐怖的大嘴裡噴吐了出來，而它的舌頭也不受控制地吐了出來。雖然它很想把自己的舌頭給縮回去，但是整個下頜骨都被打斷了的它實在是沒有這個能力。

　而和下頜骨相比，最慘的卻是它的雙角和脖頸。

　他那崢嶸而彎曲的一雙大角在這個時候已經沒有那種威嚴的形象。因為此時的龍角一根已經齊根斷裂，而另一根則是碎成了亂七八糟的模樣，只能靠著一些筋肉勉強地拚合在一起。

　而它的脖子也是如此，原本修長的脖頸現在已經沒有了那些優雅的弧線，反而如同一根被強行歪曲的水管一樣，處處充滿著不和諧的視覺感官，就差打個結了事了。

　這樣的傷勢，換在任何一個生物身上都可能是是死路一條。但是在法夫尼爾身上，卻還不至於到死的程度。因為這個時候，一塊被鑲嵌在他喉舌下方，脖子靠上位置的一塊鱗片狀的黃金開始散發出奇特的魔力，然後開始一點點地修複這條惡龍滿身淋漓的創傷。

　以周易的肉眼可見，惡龍身上那些大小不一的傷口在以一個飛快地速度修複著，只要有充足的時間，它很快就可以恢復全盛的舊貌。但是那是有前提的，那就是周易願意給它這個時間。

　而周易願意給它這個時間嗎?法夫尼爾不管怎麽想，都想象不到他會這麽做的理由。

　但是在這個時候，它必須阻止這個凡人英雄繼續傷害自己。因為如果再讓他繼續下去，那它真的是難逃一死了。

　想到了這裡，匍匐在地上，已經沒有任何還手之力的惡龍開始著，低眉順眼地哀求起來。

　“偉大的英雄啊。我認輸，我認輸了。求求你，放過我的性命，我願意以任何的代價來換取你的仁慈！”

　“哈！”一腳踢碎了眼前的龍脊骨，讓惡龍的身軀不自主地抽搐了一下。周易一個起跳就落在了它的兩眼直前，然後對著他這樣問道。“怎麽，法夫尼爾。你一開始不是很囂張嗎?現在為什麽要開始哀求我的饒恕呢?”

　“一開始是我瞎了眼睛，沒有認出您的偉岸和強大。像你這樣的強者，是足以讓世間之上乃至於史詩神話之中任何一個英雄黯然失色的。您是當之無愧的英雄之王，所以我懇求你，陛下。饒恕我吧，我願意奉上我所有的寶藏來換取您的寬恕！”

　求饒起來的法夫尼爾表現出了沒有下限的節操。而聽到它這樣的話，周易微微一笑，在它僵硬的眼神中輕輕地搖了搖頭。

　“您不滿意嗎?”惡龍拉扯著嗓子這麽問了一句，然後很快就接著說道。“那我願意獻上我的忠誠，陛下。我願意以侍奉你為代價，作為你寬恕我的條件。我是萊茵河的主人，是萊茵的神。這條河沿岸所有的一切都在我的統治之中。我可以向你發誓效忠。不僅僅是我，萊茵沿岸的一切都將歸於您的麾下！屆時，我相信這個世界都將臣服於您的腳下。您會成為一個真正的王者的，就像是奧丁一樣，生殺予奪，掌握一切！”

　“法夫尼爾，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奧丁的詛咒。對於他的女兒，女武神之首布倫希爾德的詛咒?”

　周易沒有理會這種阿諛之語，而是微微一笑，就對著這條惡龍這麽說道。而聽到周易這麽說，惡龍的眼神中明顯地露出了一絲疑惑。他不明白周易這個時候為什麽會這麽說，所以它非常直接地搖了搖頭。

　而看著惡龍搖起了頭，周易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更加顯著了。

　“這個詛咒的內容很簡單。 奧丁的女兒被奧丁自己所詛咒，沉睡在了滿是火焰圍繞的深山之中。而想要打破這個詛咒喚醒沉睡的女武神，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以凡人之身，斬殺河流化身的惡龍。沐浴它的龍血，然後才能步入女武神沉睡的那個滿是火焰的山峰。”

　“法夫尼爾，我已經說到了這裡了！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這話一出，法夫尼爾慘綠的瞳仁猛地就縮成了一條線，它在也不敢在多少什麽廢話了。而是立刻就支起自己滿身傷痕的身軀，舒展起自己的雙翼就準備直接從這裡衝出去。

　盡管他現在身處地下。但是就是拚著被石頭和岩層撞得頭破血流，他也必須要這麽做。只有衝出這裡，回到萊茵去，它才能有僥幸的一線生機。如果它還待在這裡，那麽就只有死路一條。

　它已經聽得很清楚了。這個凡人的英雄就是為了斬殺自己而來的。它要拿自己的血去救什麽女神。而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對它手下留情的。

　逃！只有逃！只有逃，才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