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琳娜終究還是無法阻止史密斯.周對她做些什麽。這種力量的差距是決定這一切的關鍵因素。
沒有人知道她會面臨什麽,就像是沒有人知道瑟琳娜已經落入到了史密斯.周的手裡一樣。不管是周易還是他手下的那些光明使者,都以為瑟琳娜還在執行著自己的任務,還在茫茫人海中尋找著拉瑪穆賈姆這個家夥。他們還在等著瑟琳娜的好消息,然而讓他們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沒有等到瑟琳娜,卻等來了拉瑪穆賈姆自己的送貨上門。
歷經了無數的磨難,早已經是變得如同人間惡鬼一般的拉瑪穆賈姆終於跨越了大半個印度的土地,來到了庇護所的面前。而他能做到這一步,完全是因為自己復仇的意志在支撐著他的身軀。
要知道,他現在的身體已經變成了一副什麽模樣。幾乎沒有一塊好皮的他每做一個動作都會有一種全身被刀刮的痛楚。他無法正常的呼吸,無法正常的進食,因為他身上的這些器官都或多或少地有些損傷。這樣的人隻適合躺在病床上苟延殘喘,而不是這麽千裡迢迢地為了復仇而不顧一切。
但是,拉瑪穆賈姆就是這麽做了。他復仇的欲望是如此之強大,以至於他根本都已經是完全不顧惜自己生命的進行了這場死亡的跋涉。
沒有人知道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更加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麽做到這一步的。如今的印度已經淪為了廢土,這片土地上到處都是可以要了人命的危險。輻射,那些變異的野獸,還有比野獸更加可怕的遊蕩者。這些都是可以輕而易舉地取走他性命的存在。就算是他運氣好到能夠安然地避開這一切,這數千公裡的路程也足以摧毀他的身體,奪走他孱弱不堪的生命。
這已經可以說是一個生命的奇跡,當拉瑪穆賈姆就這麽出現在庇護所的跟前的時候,他就相當於用自己的生命來驗證了,一個人的意志究竟能做到怎麽樣可怕的一個地步。那是超越極限的力量,是所謂科學和一切常規解釋不了的東西。這樣的一個人,沒有理由做不到自己心裡想要做的事情,哪怕現在的他已經是到了極限。
是的,千裡迢迢之下,即便是拉瑪穆賈姆的意志也已經是到了極限。如果說之前沒有能看到庇護所的所在,他還能堅持著那麽一口氣,硬頂著身體上的痛苦死撐下去。那麽現在,當他站在庇護所的跟前,仰望著這個神靈庇護之地的時候,他內心裡的支撐他所有行為的意志也是止不住地衰弱了下來。
目標就在眼前,他很清楚,只要自己走進去喊出自己的名字,那麽他就有可能實現自己內心中復仇的欲望。這種清醒的認知讓他心中出現了錯覺,那就是他已經完成了自己心靈中的夙願。而也正是這種錯覺,他之前所承受過的一切痛楚也在這個時候瘋狂的從身體的每個角落中奔湧出來。
這是他身體對意志的絕地反撲,是現實對心靈的最後進攻。很多人都倒在了這一步上,就像是過去那些南極探險者中有很多是死在極點之前的一樣。拉瑪穆賈姆這個時候自然也不會例外。
走了幾千裡都沒有好好休息過的他這個時候真的是忍不住地想要好好地休息一下了。他的大腦、他的肌肉是這麽告訴他的,而為了能夠打垮他的意志,這些來自於他身體的警告更是直接地讓他癱倒在了地上。
他整個人都已經埋進了肮髒的泥土中。那種來自於泥土和砂礫的刺激讓他隻感覺自己好像跌入了油鍋,煎熬到了極點。但是很快地這種煎熬就已經消退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大腦深處萌發出來的疲倦和困意。
就好像這個時候痛苦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他好好地睡上那麽一覺,那麽一切都能安然地過去一樣。聽起來似乎很美好,但是這樣的一個結局卻是拉瑪穆賈姆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他很清楚,自己這個時候睡過去會意味著什麽。他很明白,自己距離心中的那個夙願還有著怎麽樣的距離。他不能在這個時候放棄,之前承受了那麽多的痛苦都沒有放棄,他怎麽能在現在向現實妥協。
意志在這個時候再度迸發出了力量,那本來已經衰弱如風中殘燭的心靈在這個時候頓時像是澆上了一桶汽油一樣高漲了起來。這雖然無法改變拉瑪穆賈姆的身體,讓他在這個時候像是沒事人一樣地站起身來。但是卻已經足夠他克服那種想要睡去的欲望,讓他再一次地向著自己的目標發起了衝鋒。
這種衝鋒僅僅是心靈上,並不是身體上的。只能如同蛆蟲一樣在泥土中蹣跚爬行的身體怎麽也用不上衝鋒這個詞,但是他所有的動作,還有他那種瘋狂的精神卻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如此。
他把手指扣在泥土裡,一點點地向前拖拽著自己幾近崩塌的身軀。堅硬的土石磨破了他的皮膚,磨爛了他的血肉,讓他的森森白骨都裸露了出來,但是卻根本沒有能讓他發出哪怕一絲一毫的呻吟。因為這個時候,痛苦已經不重要了。哪怕是他的身體都在因為這種痛苦而痙攣,他的意志也足以壓倒這所有的一切,讓他始終保持著,堅定向前。
他就這麽堅定地向前爬行著,向著自己的目標進發著。血從他的身上湧出,在他的身後浸染出一條長長的痕跡,這樣的痕跡讓他身邊的人看到了,都是忍不住地驚呼和顫抖了起來。
拉瑪穆賈姆這樣怪模怪樣的人出現在他們的身邊,他們一早就注意到了。在他癱倒在地的時候,很多人都對於他是一個漠視的反應。這不是說他們缺乏什麽同情心,而是在這片廢土上,同情之類和道德掛鉤的東西都已經是不複存在了。連自己都管不了的他們那裡有功夫去管一個要死的人,最多最多,也就是在心裡對他唏噓那麽一下而已。
然而,拉瑪穆賈姆接下來的反應實在是出乎了他們的意料。他們根本想不到,這樣一個眼看著就要快死了的人,究竟是從那裡迸發出來的力量,讓他做出這樣近乎可怕的事情來的。
那樣做不疼嗎?想來是很疼的。光是手指上的森森白骨都能讓人看得牙齒發酸,很難想象那副殘破身軀之上的痛苦又會強烈到一種怎麽樣的地步。普通人根本不敢做這方面的設想,他們只能敬畏的看著這樣一個家夥蹣跚前行。既不敢阻攔,也不敢伸出援手。
一個能對自己如此之狠的人肯定不是說什麽好招惹的貨色。不是有什麽巨大的野心,就是有背負著什麽可怕的仇恨。這兩者哪一個沾染上去都不會是什麽好事,所以只要是聰明人都不會選擇沾染上這樣的家夥。
這裡的人是什麽聰明人嗎?也許以前不是,但是經歷過這樣的災難,能活下來的如果還不學著變聰明點的話,那麽他們也就沒有資格活下來了。大家都變聰明了,所以自然的,在這個時候,大家都默默地避讓了開來,給這樣一個危險而麻煩的存在讓出了一條通道。一條通往庇護所大門的通道。
他們這麽做是為了自己,但是不管怎麽說,他們這樣做最終還是便宜了拉瑪穆賈姆。換做平常的時候,也許他會對這些人說一聲謝謝。但是現在身負著血海深仇的他實在是沒有這個心情。所以他只是沉默著,和自己的身體較勁著,一點點地繼續著自己的征程。
這是個漫長的旅途,尤其是對於他的身體來說。他對身體的過分苛求使得在這個時候爆發出來的後遺症是足以致命的,鮮血一直在他的剩下流淌,從鮮紅的色彩到肮髒的血痂。很難說這一路爬行過來他到底流了多少的鮮血。而直到他最後逼近終點的時候,他的身體都有點被掏空了。因為那個時候的他身下已經沒有更多的鮮血在流淌了。
刺目的紅色在最後幾近乾涸,這並不是什麽好事。一個流淌完了鮮血的人還有活命的機會嗎?大家心裡都有數。這樣的一個瘋子,最終還是要死在這裡嗎?有人的心裡已經開始歎息,但是就在他們歎息的時候,一個光明使者的身影已經是翩然得降臨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似乎是個希望,所有人都知道。光明使者是神的使者,他們是可以做到起死回生這樣神奇的事情的。但是他們會不會這麽做,這些人心中卻不敢肯定。他們也不願意為了一個不認識人的人去慫恿這些神靈使者,他們還不想因為這樣的一個人而失去了自己的機會。
大家都在沉默,而就在這樣的沉默中,拉瑪穆賈姆已經是掙扎著爬到了這個光明使者的面前,用自己那汙穢不堪的雙手死死地抱住了他的腳踝,然後用力地從自己的嗓子裡吐出了這樣的聲音。
“帶我進去,帶我去找你的主人。我有事情要跟他說,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他說。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你不能進去!”
雖然沒有一腳把他踢開,但是從光明使者嘴裡說出的話卻是要比這樣的動作還更加的殘酷。
“你這個肮髒的靈魂沒有資格走進那裡。你身上的罪孽也不可能得到救贖。放棄吧,就這樣死在這裡吧。也許這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