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白石城五六百裡外,一處隱藏在一片松林深處的土城裡。
這土城原本是一群馬賊的巢穴,不過就在一個月之前,一群江湖客突然出現,把這裡的馬賊殺了個精光,再把這座土城悄悄佔據了下來。然後這群江湖客卻好像就此繼承了這些馬賊們的生計,騎著奪來的馬,整日間在這方圓百裡之內四處晃蕩,一旦有發現任何的人過路,立刻抓起來細細盤查。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似乎還有些不夠投入,仔細盤查詢問過不是他們要找的人之後還會放人,後來逐漸會將人身上的錢財拿走再放人,到了最後乾脆連人都不放了。
當然這群江湖客其實並不是馬賊,而是白石奪寶盟這個由五嶽盟聯合幾個幫會門派專門為搶奪天火派的朱雀火成立的暫時聯盟所分派過來的一隊人馬。佔據在這一帶一邊仔細盤查會不會有和天火派有關的人經過,一邊也防止其他江湖勢力再涉足進來。只是這聯盟本來就松散,成員更是良莠不齊,甚至有獨行盜,采花賊摻雜其中,缺乏了約束,在這又不是自家門前的遠處,自然就開始放肆起來。
土城中的一間房子內,白石奪寶盟的六盟主,松嶺幫幫主通臂鐵拳吳大炮正在一個婦人身上拚命聳動著,滿身的大汗順著身上鐵疙瘩似的肌肉匯聚成流不斷滴落下來,身下的婦人發出嚶嚶嗯嗯的哭泣聲,更令他血脈賁張,興奮得不能自己。終於,在一陣怒吼的抖動後,他才從那婦人身上爬下來,坐在炕上喘了幾口氣,拿起婦人的衣服抹了抹汗水和身下。
真他媽的爽~!吳大炮擺了擺腦袋,又禁不住長吐一口氣,瞥了眼炕上還在抽泣的婦人。其實這婦人也不怎麽漂亮,大不了就是身上還白淨細嫩點。大概也就是青樓裡普通姑娘的水平,但是這肆無忌憚,為所欲為的痛快感哪裡又是青樓姑娘身上能找得到的?
其實剛開始的時候他也還覺得做這些事有些不妥,畢竟他松嶺幫在徐州就算不是什麽名門正派,也是有頭有臉的。每年還拿個千把兩銀子出來修修義倉保保河堤什麽的。之前五嶽盟的那幾個小子在個采花賊的唆使下對那囚在地牢中的馬賊的女眷給施暴的時候他還喝罵過。但慢慢地這些事情越來越多,這些人也並不大服他管,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最後聽得多了看得多了,連他自己也心裡也忍不住毛躁起來。特別是越來越臨近行動的日子了,越來越大的壓力和緊張無處發泄,這時候下面的人又抓住了一隊商旅,殺掉了男的只剩下其中一個女的,他就徑直上去自己抱了回來享用。
管他媽的。反正老子人都殺了那麽多了,乾點這些小事又怎麽了。搞完這冀州的事,分個一兩萬兩黃金就回去,別人說起松嶺幫也只會說那是去冀州殺過幾十個馬賊,和那天火派對乾過,取到過傳說中的先天靈火的吳大炮!這點小破事算他媽的個鳥蛋!
媽的,也不知道白石城那邊怎麽樣了,叫老子在這邊鳥不生蛋的地方傻等,說什麽攔截天火派和其他江湖中人。結果哪裡有什麽天火派的人了?過路的商旅倒是劫殺了不少。他媽的別把白石大營的官軍引來吧?孫聞仲那老猴兒一副成竹在胸謀算萬千勝似諸葛亮的模樣,還給自己弄了個二盟主的帽子來戴戴,誰他媽的知道他究竟有幾分成算?攔截其他江湖中人?攔誰?這時節敢朝冀州這鍋渾水裡跳的,不是傻貨,就是牛貨。
他媽的專門把我和幫裡的好手們晾在這裡。別是其實是想專門支開我,到時候取到了靈火卻找借口不分錢吧?
突然想到這個嚴重的問題,吳大炮連忙站起來,幾下把褲子套上推門而出打算找幾個心腹手下商量商量。卻看到一個大臉漢子正拿著一卷薄紙興衝衝地朝這裡走來,見著他就大喊:“吳盟主。白石城那邊有消息來了~!”
“哦?”吳大炮也是一驚,連忙接過紙條展開。這次這聯盟中人員繁雜,不過繁雜也有繁雜的好處,那就是有不少奇門小手段可用,這紙條就是用幾個雲州蠻子貢獻出來的疾飛蜻蜓來傳訊的,和白石城的聯系倒也方便,彼此間的消息不過一兩個時辰就能送到。
紙條看完,吳大炮的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沒錯,消息是白石城那邊傳來的,也能看出安排自己這一票人來這裡似乎真的是有些道理,從這裡朝北而上,正好是從白石城到天火山的中間,紙條上的消息也就是讓他們速速前去,務必要攔下一輛由幾名天火派門人護送的從白石城逃往天火山的馬車。
但問題是,真能攔得下麽?信上倒是說幾名天火派門人,但是吳大炮卻知道大概沒這麽簡單。白石城往北一圈早就是布置滿了眼線和人手,一輛馬車還能突出去,恐怕一路之上也就順便殺了不少人了。而且這個非常時期天火派還能派人護送的東西,那肯定也是非同小可,那護送的怕也不是幾個門人這麽簡單吧?
吳大炮雖然名字粗俗點,外號粗獷點,人長得魁梧凶惡點,但人卻是有心眼的。能混個不大不小的幫派的幫主,沒點頭腦和滑頭是萬萬不行的。只是幾眼之間就看出了這消息裡隱含的意思和風險,立刻有些為難起來。天火派是什麽樣的怪物他可清楚得很,這次趕來蹚這鍋渾水固然是聽了上官聞仲那老猴兒的蠱惑,他也有自己的算盤,跟在眾人旁邊敲敲邊鼓,不衝前,不斷後,要上就大家一起上,最後分個萬把兩黃金這才是正理。沒頭沒腦地去攔幾名天火派高手護送的緊要東西?那還是算了吧。
但是好像不去又不行。這聯盟雖然松散,但八位盟主多少也是斬了雞頭燒了黃紙說了要齊心合力的,雖然誰都知道那不過是場面上的屁話,但靈火沒到手之前,這屁話也還真的不能完全是屁話。這時候若是不去到時候可就真的沒錢可分了。不過如果真的去了媽的到底他媽的該不該去?
“吳幫主,怎麽樣?是有什麽動靜了?我也估摸著就該是這兩日了,快快號召兄弟們集結出發吧。”
吳大炮沒開口,這送消息來的大臉漢子卻已經是一臉的激動,一張麻餅一樣的大臉上都微微發汗,眼中也有神光爍爍。這漢子姓梁。一手拳腳武功馬馬虎虎,不過一手法術卻還有些看頭,據說是荊州的一名野道士,不過孫大炮卻覺得有些不像,只是他也懶得去深究。這松散聯盟裡來路不明的人並不少。只要他們幾個為首的盟主能佔住大部分人馬掌控住局面就好。
“怎麽了?心慌什麽?難不成你還真以為那朱雀靈火就能真落到你手上不成?”
吳大炮瞥了這大臉漢子一眼,隨口譏嘲他一句,不料這漢子的面色卻是一變,一張大餅似的臉突然間一白。好像真被人說中心事一般,反而讓吳大炮又愣了愣。難不成這漢子還真有過這想法?沒等他們多想深一步,那邊又急匆匆跑來一個人,卻是吳大炮松嶺幫的親信,這親信面帶焦急之色。過來就說:“幫主盟主五嶽盟那一幫小子在三十裡外截到了一人,不知是哪門哪派的高手,一下被殺了好幾個了,傳信回來叫人去幫忙呢。”
“媽的。那幫混小子也不看清楚就動手麽?孤身一人這時候朝這裡走,肯定是硬手啊。”吳大炮咒罵一聲。但這卻也是盟裡給分派來的正事,想了想,還是手一揮。“先把這邊的解決了再說。先去看看是哪裡來的高手,若是動不了的就別動。”
集合起人馬出了土城,一彪人馬浩浩蕩蕩朝在回來報訊的人的帶路下殺了出去。其實吳大炮並沒報多大的希望真的能看到這個高手。當然看不到也最好。這高手既然能輕輕松松殺掉他們幾個,也肯定能殺掉更多,而且多半早就走得沒影了,自己這番趕過去也就是意思意思,兼之幫那幫五嶽盟的小子收屍而已。
但是當小半個時辰。趕到了那裡之後,吳大炮還真看到了那個高手,而且他一看,也就明白了五嶽盟的人為什麽要動手了。
這是個女人。還是個很漂亮,很美的女人。看起來不過十六七歲。還可說只是個少女,一身素白的衣裙,一頭緞子般的漆黑長發,除此之外沒有絲毫的修飾和打扮,就這樣一人靜靜地走在荒野之中,看起來恍惚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精靈。但是她那容貌,那衣裙下隱約可見的身段,特別是那雙白玉般的裸足,讓剛剛才從女人身上爬下來的吳大炮只是看了一眼,小腹中就感覺到了一股更勝之前千百倍的燥熱。
不過燥熱也就只是燥熱,吳大炮不是那些二三十歲自以為有了身功夫就可以不用動腦子的年輕人,更何況不遠之外他們來的路上可看見了之前那些五嶽盟的小子的屍體,吳大炮行走江湖二十多年,還很少見死得那麽獵奇古怪的。
跟在後面的其他人看見這女子頓時也爆出一陣騷動,百多號人的聲音疊加起來好像一大群餓了一百年的綠毛大蒼蠅。吳大炮不得不鼓起全部功力怒喝一聲住嘴,這才鎮住了這些姑且算是手下的江湖人。然後策馬上前,還是保持了十多丈的距離,這才抱拳大聲說:“不知姑娘是何門何派的高人?值此多事之秋還來這冀州有何貴乾?之前我們白石奪寶盟的人不知輕重有了些冒犯,還望多多海涵。”
“你們看起來也不像好人的樣子呢”少女站住了,冷冷地掃了一眼這群遠遠地列出半圓陣型把她圍在中間的江湖人,聲音冷脆若清泉叮咚。“你們來做什麽?也是想抓我麽?”
“吳老大,還和這女人嘰咕什麽呢,拿下了再說~!”
“我們這麽多人了,難道還怕這女人一個人麽?拿回去仔細拷問~!”
“吳盟主,你拔頭籌也沒問題的,兄弟們慢慢等著喝湯就是。”
“大家小心些,這女人的妖術厲害得緊~!要上就一起上,暗器迷煙的也別顧忌。”
身後這些人的聒噪讓吳大炮心煩之際也有些禁不住的躁動,差點就想手一揮大吼兄弟們一起上了,但終究還是忍了下來,他很明白江湖上有些人確實是惹不得的,這樣漂亮卻能輕易將五嶽盟那幾個小子扯成一地的肉塊的女子,若說背後沒有個非凡的出身,他死也不信。即便真能靠人多把這女子在這裡拿下,若這女子是龍虎山真武宗這些名門大派的,風聲一旦走漏出去那麻煩就大了。萬一再是紅葉軍,蜀州唐門,這些地方來的,那今天這裡的人更是一個都別想活。
所以吳大炮也只能咳嗽一聲,抱拳說:“在下徐州松嶺幫吳大炮,這裡的兄弟都是白石奪寶盟的,我們盟主乃是五嶽盟黃山劍仙石道人,此番來這裡”
白衣女子還是冷冷清清地站在那裡,好像連小指頭也沒動,但是兩個和她一模一樣的身影突然間就出現在了那群江湖客中間,一個踩在了一個正悄悄拿出圓形針筒對著她的胖子頭上,格拉一聲,那胖子的腦袋就陷了半截進肩膀裡面去,另一個則擰斷了一個瘦小猥瑣漢子的手裡燃起的熏香,捏開這漢子的嘴,將這半截熏香連同一起擰下來的手指一起丟進了這漢子嘴裡再拍上一耳光。
江湖客們頓時一群大嘩,但是這兩個白衣少女的身影又馬上消失了。如果不是地上那一胖一瘦兩個人,好像剛才的根本就只是場幻覺。
地上那兩人並沒死,只是看起來可能也活不了了。那胖子本來就短的脖子現在更一點都看不見,連嘴巴和半個鼻子也一起埋進了肩脖處的贅肉裡,只剩上面兩顆猛反著白眼的小眼睛,全身抖個不停,下身失禁的屎尿也在猛流。那瘦子的半張嘴都被拍得扁了,半口牙齒也都和著那兩隻指頭半截熏香一起吞了下肚去,嗚嗚慘叫著打了兩個滾之後就開始口吐白沫,耳鼻冒煙。
“李兄~!”
“武師兄~!”
“這婆娘~!大家並肩子上,先拿下了再說~!”
少女這一出手固然是詭異莫名, 很是震懾了包括吳大炮在內的一些人,但是也有不少沒被嚇著,甚至根本沒有什麽感覺的人,或是這一胖一瘦的兄弟友人,或是一些自持身手了得的,或是覺得這女人身手再了得也決計應付不了這麽多人的,更多是是看見旁邊的人衝了出去也一起衝了出去一邊還想著之後要多咬幾塊肉多喝幾口湯的,一共幾乎就有近百人朝這少女衝了出去。
雖然這些人手中也多沒有刀劍兵器,除了看著少女的眼睛發紅鼻子噴粗氣之外也並不顯得殺氣騰騰,但純以身手而論這些人卻遠比尋常馬賊高明得多了,不少人甚至有近一流高手的水準,這一擁而上固然是毫無章法,氣勢卻也著實驚人。
瞥了一眼這湧過來的人潮,少女皺了皺眉,居然還是原地不動,只是高舉起了右手。衣袖滑下,少女那如軟玉精雕一樣細細柔柔的胳膊手臂直指向天,手指拈花一般比出了一個奇怪的手勢,口中淺聲低吟:“大威天龍。”
下一刻,少女五指成爪,對著撲上前來的近百江湖中人虛虛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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