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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是冠軍》第64章 安柯的比賽
  “嗯,量酒器你已經學會怎樣使用了,下面該教你怎樣調酒了。首先是下料,下料程序要遵循先輔料、後主料的原則,這樣如在調製過程中出了什麽差錯,損失不會太大,而且冰塊不會很快融化。倒酒時,注入的酒距杯口要留深八分之一的距離。太滿會給人的飲用造成一定的困難,太少又會顯得非常難堪。如果是調製熱飲酒,則酒溫不可超過78℃,因酒精的蒸發點是78℃。調酒所用的奶、蛋、果汁等材料要新鮮,特別是冰塊,應盡是選用新鮮的。新鮮的冰塊質地堅硬,不易融化。在調酒中所使用的糖塊、糖粉,要首先在調酒器或酒杯中用少量水將其溶化,然後再加入其他材料進行調製。在調酒中‘加滿蘇打水或礦泉水’這句話是針對容量適宜的酒杯而言,根據配方的要求最後加滿蘇打水或其他飲料。對於容量較大的酒杯,則需要掌握加的多少,一味地“加滿”只會使酒變淡。如果要稀釋高酒精度的酒,則要追加飲用水,這叫追水。然後你記住,在製作糖漿的時候,糖粉與水的比例是3:1。雞尾酒中所使用的蛋清,是為了增加酒的泡沫和調節酒的顏色,對酒的味道不會產生影響。大致就是這樣了,調酒可分為振蕩法和攪拌法。振蕩法是調製雞尾酒最普遍而簡易的方法,將酒類材料及配料、冰塊等放入雪克壺內,用勁來回搖晃,使其充分混合即可。能去除酒的辛辣,使酒溫和且入口順暢。你來試試。”酒館裡面的調酒師講完這麽多後,把一套工具推給安柯,讓安柯親手試試。安柯依言做了,但調酒師卻皺起了眉頭,“不對,不是這樣的。調酒是一種藝術,你不要把它看作完成任務就可以了。搖蕩時速度要快並有節奏感,搖蕩的聲音才會好聽。我來示范給你看。”  說著,調酒師將預先準備好的材料用量杯量出正確分量後,倒入打開的雪克壺中。接著以夾冰器夾取冰塊,放入雪克壺。蓋好雪克壺後,以右手大拇指抵住上蓋食指及小指夾住雪克壺,中指及無名指支撐雪克壺,左手無名指及中指托住雪克壺底部食指及小指夾住雪克壺,大拇指夾住過濾蓋。然後調酒師雙手握緊雪克壺,手背抬高至肩膀,再用手腕來回甩動。搖晃時速度很快,來回甩動了大約十次後,再以水平方式前後來回搖動約十次。最後他將雪克壺放在巴台上,對安柯說:“就照著我的示范來練習,這是最簡單的方法,熟練掌握了這個你以後就會感覺容易多了。我看你的眼力和手很靈活,是個調酒師的料。”調酒師拍拍安柯,轉身去忙自己的了。

  安柯一個人在吧台後面開始練習振蕩法。前段時間,他對動作瀟灑的調酒產生了興趣,便天天央求酒館裡面的調酒師教他。可千萬不要以為安柯想靠這門手藝謀生,他只是覺得瀟灑的調酒動作能吸引到不少喜歡浪漫的美女。調酒不過是他用來泡妞的手段罷了,說到底,他還是一個身高一米九零的大色狼。

  安柯正練習地上勁時,一個人的出現卻差點讓他把雪克壺扔飛了,幸好他第二反應非常快,伸手抓住了半空中的雪克壺。“好棒!”一個高挑的女孩子衝安柯鼓掌,就像看了一場精彩的雜耍。

  安柯並沒有因為是一個女孩子誇他就得意忘形,反而有些無奈地歎口氣:“你怎麽又來了,林佳?”

  “怎麽?不歡迎我?”叫林佳的女孩趴在吧台上問安柯,她豐滿的胸部通過低胸T恤幾乎一覽無余。

  安柯瞟了眼那一抹“春guang”,偷偷咽了口吐沫:“不是,

這裡人雜,你穿成這樣子……”後面的話他沒說出來。林佳和他是同學,兩人在同一所語言學校上學,又在一個班。最近林佳經常來安柯打工的酒館,找各種理由和他說話。安柯不是傻子,他知道林佳什麽意思,但是他沒有那個意思。雖說林佳身材不錯,一米七四的身高,前突後翹足可以去做模特了。可安柯覺得她長得太普通,五官端正是端正,卻不算很美。當然最關鍵的還在於安柯總拿蘇菲和林佳相比。  安柯並不想讓林佳誤會,所以一直表現得很冷淡。這次也不例外,正好有一桌客人要酒,安柯找個借口離開了吧台,把林佳一個人留在了那裡。說起來很奇怪,安柯自己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對林佳這麽冷淡,盡管她不算美女,但是按照安柯以前的“凡是女的都不放過,凡是美女更不能放過”的“兩個凡是”原則,他不應該放過林佳這個自己送上門來的羔羊啊?到底是為什麽?讓安柯這個大色狼見到林佳會沒有一點yu望呢?

  一直到安柯下班,他也沒有再在酒館裡面看見林佳。可當他和酒館的夥計們道別推開大門時,卻發現外面台階上坐了一個人,修長的背影,精神的短發,還有那暴露的T恤和緊身牛仔褲。

  “你還沒有走啊?”安柯看看腕上的表,已經快晚上十一點了。

  林佳回過頭見是安柯,笑著站起來:“你下班了?”

  “嗯。”安柯點點頭,然後徑直走下台階,林佳則連忙跟上,不過她也有些自知之明,始終與安柯保持著兩米左右的距離。兩人就這樣一前一後,走在多特蒙德的夜晚。微風輕拂,一路無話。

  快到公寓的時候,安柯遇見了一群學校裡面的同學。安柯認識他們中的幾個,因為常看見他們結伴去踢球。就因為足球,他多留意了對方幾眼。而對方也認識安柯,在留學生中間,長得如此高大的,走到哪兒都是倍受矚目啊。

  “嗨!安柯,林佳!”

  “你們好!”

  打過招呼後,對方直奔主題:“安柯,我們這個周末有一場比賽,可是……”領頭的應該是隊長,他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人,“我們人手不夠,本應來的幾個人臨時有事來不了。我想請你幫個忙,我們現在只有一個位置沒人,其他的都還勉強湊的夠上場人數。你這麽高的個子應該可以吧?”

  “你們缺哪個位置?”安柯條件反射般地問道。

  “門將。”對方答道。

  安柯愣了愣,對方以為他還在猶豫,“其實你不需要會踢球,只需要對方射門時,用手接住足球就可以了。我看你的身高,往門前一站,絕對震懾得住對方。”

  “可我……”

  “求求你了!兄弟,不瞞你說,這可是一個大活動啊!到時候會有不少人去看的。我們的對手可是多特蒙德三隊啊!你不會看著我們在沒人守門的情況下被德國人狂灌吧?就算是為國爭光,為咱中國人爭口氣,也該幫這個忙啊!”

  林佳看看對方,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安柯,她不懂足球,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你真的不打算再踢球了嗎?”張俊在火車站這樣問自己,當時他很瀟灑地揮揮手,轉身上了火車。可是轉身的一刹那,自己卻差點哭出來。同樣是在高中踢過球的夥伴,為什麽他們就可以在荷蘭風光無限,成為國內足球的新偶像。而自己則要在酒吧打工賺錢補貼日用?

  為什麽人與人的境遇會如此不一樣?

  隊長有些泄氣了,他說了半天,對方卻連反應都沒有。他正準備離去,安柯卻叫住了他。

  “好吧,我答應你們。”

  隊長先是一愣,然後高興地抱住安柯:“哈哈!太好了!這下子就不用放棄比賽了!你知道我們能和多特蒙德三隊比賽的機會是多難得嗎?”不過,一米七出頭的他抱著一米九的安柯還真有些滑稽。

  告別了熱情過度的同胞,安柯回到了他的房間,一進門就看見那個靜靜躺在牆角的足球。

  “這足球送給你了,哪怕不以足球為生,也多少常摸摸它,免得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踢球的時候,你次次都從球門中撿球。”

  “你真的不打算再踢球了嗎?”

  “我不知道。”

  安柯俯身單掌抓起了足球,仔細端詳了一番,只是一個普通的足球罷了。

  “安柯,我們缺人,你幫個忙吧?”

  安柯把足球向牆壁擲去。“嘭!”足球砸在牆壁上又彈了回來,他雙肘合攏,雙掌呈鏟型,把足球鏟進懷裡,然後低頭收頜,把足球牢牢鎖在懷中。

  今天多特蒙德的天氣不錯,安柯很早就出了門。比賽的足球場離這裡很近,走路也只有十五分鍾左右。他除了帶上自己,什麽都沒拿。反正哪個隊長從球衣到手套都給他準備好了。

  今天是多特蒙德華人與當地政府的一個聯誼活動,會有很多豐富精彩的節目在全城各處展開。什麽“中國小吃展”、“中國民俗展”、京劇演出、舞獅舞龍……還有就是安柯參加的這場比賽了。全部由留學生所組成的代表華人的球隊,他們的對手是多特蒙德三隊。

  比賽場地在一所小型公園裡面,公園實際上是以足球場為中心向四周擴散出去的一個集健身,娛樂,休閑為一體的綠地。足球場上的草很稀疏,兩邊各有一排四層的簡易看台。像這樣的足球場在德國是隨處可見的,並且免費對公眾開放。它們是德國足球基礎中的基礎,正是因為有了這麽多免費球場,業余足球也得以蓬勃發展,群眾基礎有了保證,上層建築的職業足球水平自然高了。這是一個良性循環。

  球場周圍已經排上了各式各樣的小攤,中式的,德式的,都在這裡向遊人們出售自己的手藝。

  華人代表隊一行十個人已經先到了球場,開始熱身。說起來是代表了多特蒙德地區的華人,可是卻連一個替補都沒有。安柯搖了搖頭,然後踏進球場。

  隊長見安柯如約來了,連忙向他招手:“這兒!這兒!”等安柯過來,他遞給安柯一個袋子,“裡面是球衣和球鞋,還有手套。球鞋有些小,你的號碼不大好找。呵呵,將就一下吧。那邊有廁所,你去換了出來吧。”

  安柯跺跺腳,鞋釘和地面撞擊發出清脆的響聲,好久沒有聽過這聲音了,感覺真親切。他又抬頭看看鏡子中的自己,一身灰藍色的門將服裝,上面豎排的條紋顯得他格外高大。安柯在鏡子面前站了半天,換了好幾種姿勢,仔細地端詳著。正面、側面、半側面、俯身、向左、向右……直到吱呀一聲,有人進來,他才低頭整整衣服,然後出去了。

  當他出來時,對手已經來了。穿著統一的多特蒙德俱樂部的黃黑色外套,上面有碩大的“BVB”標志,這是多特蒙德的簡稱。對手確實是多特蒙德。即使參加這樣娛樂性質的比賽,也是統一行動,整齊劃一。不愧是德國人。

  隊長上去和他們打招呼,也算是“友誼第一”的一種表現。不過對方除了主教練稍微熱情一點,都沒有多大反應。也難怪,這場比賽是市政府攤給他們的,並非自願,況且對手又是雜牌軍,實力太弱。他們提不起興趣也很正常。

  很簡單的熱身,安柯只是抱了幾次隊友不痛不癢的“回傳球”--他們管這叫射門。

  圍觀的觀眾多了起來,不過大都是當地華人。中國人的集體榮譽感和民族自尊心讓他們在異國他鄉為了一些華人活動聚集起來。德國人很少,他們更願意去品嘗中國小吃,或者去看花哨的舞獅表演,聽依依呀呀的京劇,這才是有中國特色的。足球?中國人會踢足球嗎?

  安柯有一些緊張,畢竟兩年多沒有踢過球,對手還是職業球隊級別的。多特蒙德三隊從一開始就擺出了德國人傲慢的架子,在場上控球,然後通過傳球來調動華人隊的球員,那感覺就像是在耍猴。開場五分鍾了,華人隊卻連一次球都沒有碰到。對方也不打算射門,他們仿佛一隻逮到老鼠的貓,一定要耍夠了,才動手。但是場外的華人觀眾喊得依然賣力,他們中有很多人甚至根本看不懂足球!

  林佳也在看台上坐著,她沒敢讓安柯知道,怕影響安柯的比賽心情。

  上半場第六分鍾,多特蒙德第一腳射門,安柯俯身接球,球卻打在他胸口上彈了出來,脫手!對方前鋒機敏地補射入網!

  華人隊以0:1落後,進球後的前鋒甚至都沒有慶祝,只是慢慢地向回走,他的隊友也沒有上來表示祝賀,仿佛一切都是應該的。

  觀眾有人發出了一陣噓聲,但噓聲很快就被淹沒在華人的加油聲中了。

  華人隊的隊員們有些無奈地看著球門裡面的球,他們知道自己會輸,可沒想到對方第一次進攻便進球了。果然是臨時拉來的人,客串角色……白長那麽大個了。

  安柯跪在地上,呆呆地看著身後的足球。張俊的話再一次響起:“免得以後我們還有機會在一起踢球的時候,你次次都從球門裡撿球。”

  次次都從球門裡撿球……

  你還踢球嗎,安柯?

  看著隊友漠然的表情和對手不屑的眼神,安柯聽見了心底某處在劈啪做響,那是冷卻兩年的火焰又複燃的聲音。他起身把門內的球抓起來,然後大腳開向中圈。隊長則在那裡向他揮揮手:“別放在心上,盡力而為!”

  多漂亮的安慰話啊,盡力而為,哼!

  多特蒙德還在閑庭信步一般地進攻,很多時候他們表演性質,或者說戲耍性質更濃點,比如一次傳遞,腳後跟傳球。華人隊仍然是一籌莫展。

  第十四分鍾,德國人在一連串漂亮的傳遞後,由剛才進球的前鋒在大禁區內一腳大力抽射。這一回,他沒再進球,安柯突然一個漂亮的側撲,將球打出了底線!

  嘩!漂亮!華人觀眾叫了起來,誰也不會相信這球安柯竟能夠撲出去。

  安柯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斜著眼瞧了瞧那個射門的德國小孩,那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你想進球?沒門!”

  角球開出來,又是安柯,他搶在所有人之前把球從空中直接摘了下來。然後他抱著球,環視身邊目瞪口呆的對手與隊友,看著他們的表情,安柯冷笑一下,然後大力把球拋向前場。

  實際上自此之後,多特蒙德三隊就再也沒有進過球。

  安柯單膝跪地,雙手一鏟,曲肘收下頜,身體前傾,把足球牢牢抱在懷裡。

  又是安柯,對方一腳禁區外的凌空抽射卻讓他直接雙手抓住,按在了地上。

  多特蒙德開始有些急躁起來,因為他們發現自己無論如何就是突破不了那個中國人的十指關。後衛壓上,邊路傳中,中路遠射……可是又二十分鍾過去了,記分牌上的比分仍然未動一下。

  林佳驚訝於安柯的變化,她不明白一個“不懂足球”的人為何會有如此精彩的表現。但女性的直覺告訴她,安柯背後一定有故事。

  中場長傳,前鋒啟動。但安柯比他還要快!安柯棄門而出向足球衝去!他搶在對方前鋒前面接近了足球,那個前鋒驚訝地發現一張東方人的臉向他壞笑了一下,然後自己重心失去摔倒在了地上,而足球已經被門將抓在了手中。

  “隊長!向右邊!向他們的右邊跑!”安柯用中文大聲喊道,然後一個大腳把球開向了他所說的地方。

  隊長果然在右邊接到了球,畢竟是隊長,技術就是要比其他隊友高出一截。他穩穩停住球,多特蒙德的邊後衛助攻上去了還沒有回來,單刀!即便是職業門將面對這種單刀球辦法也不多,何況對方只是半個職業門將。

  隊長大力抽射,足球被門將撲了一下,仍然飛進了球門!華人隊將比分扳平!這個進球全過程只有十一秒鍾,典型的由門將後場發動的快速反擊!

  進球後的隊長很興奮地跑回後場,甩開了所有想上來和他擁抱的隊友,然後和安柯抱在了一起。他們終於給了傲慢的德國人一個響亮的耳光,而安柯功不可沒,他敏銳地發現了對方右後衛頻頻助攻不回防,身後留下了大面積的空當,再利用自己開大腳的機會加以利用。

  場外的華人觀眾沸騰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五星紅旗,大聲為球隊加油。盡管這只是一場普通的友誼比賽,但是他們與場上的華人隊員一樣投入。安柯看了看場外的觀眾,真沒想到自己在異國他鄉代表了一次中國比賽。

  中國……他低頭看看胸前的五星紅旗。

  安柯一個側撲,把對方的射門牢牢按在地上。場外又是一陣歡呼聲。

  “盯住人!不要讓他們隨便起腳!”安柯喊了起來,他開始指揮後防了,那樣子儼然是一個合格的門將。

  “喂,隊長,你說他真的不會踢球嗎?”一個隊員問身邊的隊長。

  “我哪兒知道,不要去想那麽多,踢球!嗬嗬!”隊長笑道。

  直到比賽結束,比分再也沒有變化,雙方最終以1:1握手言和。安柯自然成了比賽的英雄,他被隊友們舉起來拋向天空,高聲歡呼著。能夠逼平多特蒙德三隊是多麽不容易的成績啊!

  “走哇!吃飯去,我請客!”隊長振臂一呼,大家高喊萬歲,然後一夥人就簇擁著安柯向場外走去。

  安柯扭頭間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林佳正站在看台上衝他微笑呢。

  逼平了強大的對手讓他飽餐了一頓,除此之外生活沒有什麽大的變化。他脫下球衣,摘掉手套,繼續在酒館中練習調酒,繼續對擦肩而過的美女吹口哨,繼續去學習,只是在晚上回到自己的公寓後,他會一個人面對牆壁練習接球,不斷地把足球扔在牆上,接住,再扔,再接住……

  隊長經常會找他來踢球,隊長現在已經把原來那個門將開了。只要有空,安柯都不會拒絕。而林佳也會每場比賽都去看,一開始還遮遮掩掩的,後來乾脆光明正大地問安柯周末的比賽幾點鍾開始。安柯也依然對林佳冷漠著束手無措。

  平靜的生活因為萊因貝格的來訪而蕩了一點漣漪。

  萊因貝格便是多特蒙的三隊的主教練,上一次中德友誼賽他在場邊親眼看見那個高大的中國人是怎樣一次次封殺他球隊每次射門的。一米九的身高卻還有如此敏捷的身手,你相信他只是一個“第一次站在球門前守門”的家夥嗎?那句話是他從對方的隊長那裡打聽來的。

  在培養青少年球員方面幹了整整十年的萊因貝格對他的這一發現激動不已。這個被自己同伴稱為“安柯”的男孩如果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那麽他就是天才!即使曾經接受過訓練,他也毫不驚奇。安柯仍然有上升空間,但前提是他不再滿足於每個周末去免費球場踢踢業余比賽。

  “這是你的作品?”萊因貝格晃晃手中的“天蠍宮”,細高的酒杯中盛滿了金黃色的酒液,頂部擺著幾片檸檬和幾顆櫻桃。這種酒就像它的名字一樣危險,因為它喝起來的口感很好,但是等到發現你不對的時候,已經相當醉了。

  “不,應該是作業,先生。”安柯禮貌地回答著,老板總是提醒他們,對待客人要禮貌。

  “不錯的作業……你的雙手很靈活,是因為調酒的原因嗎?”

  安柯看看自己的雙手,搖搖頭:“不完全是,先生。”

  “嗯,好吧。告訴我你以前守過門嗎?我是說在和我們那場球之前。”萊因貝格把“天蠍宮”放在台子上,他是不喝酒的,除了少量的啤酒。這杯漂亮的雞尾酒只是用來和安柯說話的借口。

  安柯沉默了一會兒,才點頭回答道:“是的,我守過,先生。我曾經是學校球隊的主力門將。”他說得非常驕傲,要知道與他一起踢過球的都是什麽人,巴西五冠王成員,沃倫達姆的射手王與助攻王。

  萊因貝格的眼睛開始放光:“那為什麽現在不繼續踢球了嗎?”

  “踢啊,我每個周末都去……”

  “我的意思是你為什麽不試試成為職業球員呢?”

  安柯愣住了,眼前這個人讓他去踢職業比賽,開玩笑嗎?他只不過是一個在酒館裡面打工賺錢,然後去學校繼續學業的普通留學生。職業比賽?他來德國兩年了,連一次職業聯賽都沒有去看過。他甚至不知道多特蒙德的維斯特法倫球場大門朝哪兒開。

  萊因貝格認為“職業球員”對於每一個熱愛足球的少年,是多麽有誘惑力啊。眼前這個中國少年也絕對不會例外的。誰不想可以成為職業球員?誰不想可以功成名就?誰又不想可以成為萬眾矚目的大球星?誰……

  “對不起,我對現在很滿足了,先生。只要還能繼續踢球,我不在乎是業余的,還是職業的。”讓安柯做出這一決定的是父母在送他來德國時說的話:“安柯,好好學習!回來好找工作,我們是不行了,就看你的啦!”孩子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父母夢想和生命的延續,因此父母總要把這樣那樣的希望寄托在自己孩子身上。安柯父母也不例外,他安柯是來德國學習鍍金的,不是來踢什麽職業足球的。

  “你確定嗎?”萊因貝格睜大眼睛看著安柯,他看見安柯點了點頭:“先生,您還想要什麽酒?”

  萊因貝格放了一張錢在安柯面前,“你的酒很不錯,不過只是用來甩摔酒瓶子,真是可惜了那雙手。”他遺憾的轉身出了酒館。

  一直在遠處坐著的林佳湊了上來,“那個大胡子對你說了些什麽?”可她卻發現安柯一言不發,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周末的比賽,安柯出乎所有人意料,一場比賽連丟四球,簡直和他以前判若兩人。因為他總來比賽,在這一片的業余組球隊中已經小有名氣了,所以就連進他球的對手都搞不懂這個大個子中國人怎麽了。賽後隊長去問總和安柯在一起的林佳,安柯有什麽事嗎?但林佳也不知道。

  沒人知道安柯心中是怎麽想的。

  屋內沒有開燈,安柯借助窗外路燈的光坐在床邊出神。在他手中的是張俊送給他的足球。

  張俊和楊攀現在在荷蘭風頭正勁,在中國也逐漸成為了球迷心中的偶像。就連在多特蒙德的留學生提到張、楊二人都是一臉崇敬。卡卡更是已經親手捧起了世界杯,達成了多少人一輩子都未能企及的夢想。

  落差為何會這麽大?真有點羨慕任煜地那個小子了,最起碼身體不行,可以讓他徹底死了踢球的心。而自己呢?擁有健康的體魄, 卻不能盡情發泄內心的渴望。

  在遇到張俊他們之前,安柯一直對自己自恃甚高,無論是足球還是追女朋友。可是足球中他無法阻止張俊的射門,在心愛的女孩子爭奪上,一開始自己就落後太多了。現在張俊和蘇菲竟然已經訂婚了!

  當他在荷蘭那個小餐館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內心是多麽的恐慌,那一聲驚叫絕對不是為了搞笑,活躍氣氛。現在再次想起來,惶恐不再,傷心卻連綿不絕。

  蘇菲的微笑,蘇菲的聲音,蘇菲的擁抱,還有蘇菲的……他舉起手腕,上面戴著一條白色的手鏈,手鏈上還有他的英文名字和曾經的球衣號碼“1”,這是蘇菲上個月寄來的。她仍然是那麽體貼,那麽細心。可是現在安柯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為了蘇菲遞過來的一張毛巾就激動不已的傻小子了。

  她對誰都這麽好吧?

  張俊是自己的朋友,蘇菲是自己心愛的女孩子。一邊是友情,一邊是愛情。但安柯體會不到鄭中基的《左右為難》的滋味,因為從這場比賽開始,他就注定了是一個失敗者。

  安柯,你還踢球嗎?

  免得以後我們有機會在一起踢球的時候,你總是從球門裡面撿球。

  可惜了你那雙手。

  你不知道,張俊已經和蘇菲訂婚了……

  ……

  去他媽的!

  安柯把手中的足球向對面的牆壁狠狠砸去,“嘭!”的一聲,足球彈回來,卻不偏不倚地砸中了安柯的臉。足球落到地上不斷地蹦噠著,仿佛在嘲笑他:你這個傻大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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