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是一種黛青的顏色，細雨若有若無。

　看台之上，紅旗翻滾，士氣高昂。本來授予軍銜這種事情，都是怎麽聽著威風怎麽來。但是山東先生似乎很吝嗇，隻肯把這隻隊伍叫做“平安保安隊”。

　周大隊長也就算了，畢竟以前的職位也是類似的縣城保安隊長之類的。豫武蘇將軍這個名頭，以前還是很唬人的，如今只能稱呼做蘇隊長了，詳細一點的還要叫做蘇副隊長。

　蘇副隊長不光不介意名氣有所降低，更是不介意是一個女娃娃給他授旗。他手持大旗，站的筆直。

　在兩位隊長的大旗之後，又是一排十位保安科長，腰杆筆挺，目光平視，面色嚴肅。就像一排秋日裡的白樺樹，颯爽英姿。

　這科長的名字就更弱了點，但是職權卻很大，每個人管轄兩百名保安隊員。

　看台之下，就是豫武軍原來的一千五百名士兵和平安原有的六百名安保人員了，都是嶄新的裝束，頭戴明黃色的頭盔，防風防雨防暴。

　周大隊長講話，蘇副隊長講話，科長們宣誓喊口號！

　授銜儀式很快結束，張家大爺和張美溪立刻離開，剩下的主場就是周隊長和蘇副隊長的了。

　周大隊長大手一揮:

　“全體都有，往回走，開飯！”

　全體都聽話的往回走，步伐整齊，滿心歡悅！

　……

　張家大爺張公館陪老太爺和張太太用餐。

　張美溪直接去平安科學院，周三少爺開車送她。周二少爺也要擠在車裡。杏子說:

　“還想勞煩二少爺一下，送我去慧文那！”

　周二少爺擺手:

　“不麻煩，不麻煩，咱們這一趟就過去了。”

　嘴巴裡說的是不麻煩，但是他也並沒有開車送的意思，還是要讓周三少爺送，他們這輛汽車稍微繞一下，耽誤個二十來分鍾就行。

　杏子嘟著嘴:

　“怎麽好讓大小姐的車又繞遠，大小姐的時間比金子還貴那！”

　張美溪趁機又教育她:

　“學車也是容易的事。你學會了，就給你也配一輛車，都是應該的。”

　二十年代是全球汽車生產的大爆發年，單是美國的福特。今年一年的產量就是十五萬輛。可是中國畢竟落後，從車牌上看，上海的轎車擁有輛還沒有超過一萬輛。汽車雖然少，山東先生最貼心的女助理杏子小姐，當然是有資格擁有一輛的。

　杏子笑:

　“我是看二少爺閑著也是閑著。”

　周二少爺做什麽工作都快。所以在別人看來，他總是閑著的。

　張美溪故意歎了口氣，做出苦惱的樣子來:

　“你看他人是閑著，他腦子裡不知道在算什麽帳那，今天的事情，都是他的謀算！”

　周二少爺曾經向張美溪提出了上中下三計策，所謂的上策，就是招兵買馬，擁有自己的武裝力量。張美溪一直以來是猶豫的。

　不過事情的發展總是按照這周二少爺的預計行進，雖然張美溪把他的軍銜計劃全部作廢。而是定下一些隊長，科長，組長這樣不倫不類的名號。

　不管名字起得怎麽樣，叫保安隊也不能改變一個事實，這是一股武裝力量。周大少爺做隊長，早已經計劃好武器製式了，槍要，炮彈也要！

　周二少爺收起笑，一本正經的說:

　“這可真是冤枉了，一切都是聽大小姐的安排！上次雷雨天開飛機。我也是漲到了經驗的。以後再也不敢了。”

　他總歸是把武裝軍隊的事情算成了張美溪自己的安排。上次用飛機把張美溪運走，張美溪一直不高興了幾天。他倒是不解釋，現在緩和下來了，才說一些帶道歉的話。

　張美溪隻好總結一句:

　“我也不是萬能的。如今這個局勢，總是身不由己，誰也不能事事如意。”

　她的規劃裡，是要把一切可以外包的工作外包出去的，這次也算是吧，把武裝的工作外包給張大少爺了。

　周二少爺湊到離她很近的地方說:

　“大小姐有什麽不如意的?”

　慧文女中門口。福特車的門已經打開，杏子走了下去，周三少爺幫她撐著一把竹布花傘，想把她送進去。

　杏子趕緊擺手:

　“我自己拿著就行。”

　一手提著一隻沉甸甸的藍布書包，一手拿了傘跑開了。

　張美溪隔著汽車的玻璃窗子，看向慧文女中的白色拱形建築大門:

　“一個人的精神總是有限的。”

　周二少爺說:

　“大小姐要是累了，就直接回桃花居休息吧！”

　桃花居一直是張美溪的私有領地，平安老家的一家子家長來了之後，都是另租的張公館，又在籌劃著新修一個大的張公館。

　張美溪搖頭。不管在那裡，心總是累得，不管她願意不願意，軍隊也弄起來了。而且必定會不停的擴張。

　周二少爺看了看她的臉色，繼續說道:

　“如果去留洋讀書，按大小姐的年紀，也是合適的！”

　張美溪看著周二少爺笑:

　“說一些最真的話，你到底想怎麽樣那?”

　周二少爺面色嚴肅:

　“這是簡單的，你做劉邦，我做張良，就讓大哥做韓信吧！”

　說來說去，還是要打天下！

　……

　平安保安隊的總部駐地，在浦東的機械工業基地，一排鉛皮屋頂的營房，修建起來隻用了一天的功夫，平安速度，也開始成為一個高效流水系統作業的代名詞。

　平安保安隊這個名頭，原來就是有的，今天這次授銜儀式，也只能算是擴大會議，不管是什麽名頭，做一次豐盛的飯菜慶祝，總是最重要的。

　平安保安隊今天的飯菜，就是什錦大燴菜，蘿卜土豆粉條海帶五花肉亂燉，主食也是亂燉，河南燴餅，無酒不成宴席，配套的酒水就是杜康酒，“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因為豫武軍大部分都是河南的籍貫，所以保安隊的後勤專門照顧他們制定的菜譜。

　結果整隊保安們分組上桌後，都感動的痛哭流涕:

　“跟著蘇老大真是沒錯的， 苦盡甘來啊，今天俺們也嘗嘗這上海的飯！”

　後勤的火頭解釋說:

　“這是你們河南風味的飯，河南風味的酒水，不是上海的，想吃上海的，就訂到明天！”

　保安們抄了筷子開吃，又打開了酒壇子開喝。

　有一個說道:

　“俺們有實力，不在這名頭上，保安就保安，有槍就行！”

　另一個人說道:

　“我看你是，有飯就行！”

　滿堂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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