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輕撫黃浦江,波紋回旋江面闊朗。張美溪站在外百渡橋上,遙遙的望著遠處大小的船隻,西洋產的鋼鐵大船冒著黑煙,華夏的能工巧匠做出來的小船懸掛了白帆。三兩百年的技術差別匯集在江面上,一瞬間倒也分不出高低。
技術上的事情,一定還來的及!
但是張美溪又一次把她那雙很有特色的籠煙眉皺了起來,她對這次平安藥廠的內部招聘會不算很滿意。她想找一個能夠合縱抗秦,佩戴六國相印的人物,顯然是不太可能,而且還暴露了更多的矛盾。
杏子從後面走過來,把一塊科裡夫妻牌手工粗布披肩搭在她的肩膀上:
“大小姐,晚飯是回桃花居?”
內部招聘會也說不上來成功,也說不上來失敗。反正就是高先生展示了演說優勢,周二少爺展示了一番智商優勢,平安高層們頭腦也挺靈活的,表忠心環節也讓她一下子無話可說。
然而員工不是機器人,不是電腦程序,一項規定執行到最後,總是會產生太多的變形。人事管理這種工作,如果投入進去,簡直要比研究化學還複雜百倍。
人腦是比電腦還要複雜的東西,諸事順利,加上不斷的被吹捧。現在平安的高層們也自大的厲害起來,甚至會討論一些打地盤的話。
民國是一個畫風清奇,一切皆有可能的時代,有黎姓的舊式官員,被人從床底下揪出來,拿槍指著腦袋,拿他的性命相要挾。逼迫著做了大總統。
民國的中醫們,胡亂畫了一張山東先生的畫像,推舉畫像做領袖,就敢在大街上遊行,組團去南京的政府請願。
杏子忽然回過頭去,笑著說:
“這麽快就吃完了?”
內部招聘會結束之後,周二少爺帶著一隊人馬去鴻運樓吃晚飯。張美溪推脫了。還笑著說了一句:
“明天就是星期天了。今天晚上你們肯定安排酒那!我就不過去了,大家都不自在。”
她也知道,因為時代的原因。大小姐是沒辦法和高管們打成一片的。兩個周少爺倒是有更多的優勢。
然而才過了半個多小時,周少爺們就回來了,兩個少年都穿著藍布的背帶工裝服,和兩個穿平安女工裝的少女。一字排開站在外百渡橋上。
有眼裡的人依舊能一眼看出來,他們不是工人。這個年代的少爺和小姐們日日沐浴。通體是清爽的。
工人們每天操勞,總是帶了一些渾濁之氣。
周三少爺說:
“今天鴻運樓有一道鴿子湯,我看著還不錯,就讓送回桃花居了。其它的也都一般。”
周二少爺說:
“看今天的情景。大小姐是不滿意的,我也誠惶誠恐呀,找不到合適的人。也沒有關系,可以擴大招聘呐。我有一個計劃!”
“不,我找到合適的人了!”
張美溪轉過身來,衝著周二少爺笑,目光清澈聲音清晰的說:
“找到合適的人了,合適的人就在這裡,一直都在這裡。”
周二少爺被卡住一秒,很快也跟著會心的笑:
“你不是一直嫌棄我小麽?”
嫌棄我小,嫌棄我小,這種話,仔細追究起來,其實是有些曖昧甚至有些緋色的,然而在他們之間,其實只是最純潔直白的意思。
張美溪做出了一點沉思的表情來:
“還好吧,你竟然沒嫌棄過我小,這也是件稀奇的事情!”
周二少爺也做出一點思考的表情來:
“過去的日子很艱難,我一直覺得這個世界很奇妙,人類怎麽就那麽蠢,唯一有個大小姐,還算勉強可以吧。”
勉強可以吧,山東先生的赫赫威名,美溪小姐的製藥奇跡,竟然被周二少爺用一句,“勉強可以吧”來評價。
這幾年下來,也真是不容易,知道山東先生和美溪小姐的親密關系的,總共也就只有四個人。
然而桃子和杏子總是說:
“大小姐總是對的,大小姐總是厲害的,一切都是天注定的,所以大小姐是大小姐,我們是丫頭。”
她們就簡單的用主子和丫頭的理論解釋了所有的奇跡。然而對於其它人家的主子小姐們,也沒看見她兩個有多恭敬。
周三少爺也不是個傻子,他的智商絕對要比他外表表現出來的高上那麽幾十分。虎背熊腰的長相,憨厚質樸的語言遮掩下,也有一顆條理細密的心靈。
周三少爺總是說:
“大姐姐是對的!”
做姐姐的總是對的,做哥哥的也是對的,然而周三少爺對哥哥們的恭敬程度,明顯要比對姐姐低了很多。
周二少爺智商很高,高到什麽程度那?百裡挑一的程度,然而華夏人口四個億,算起來和他智商相當的也有四百萬,四百萬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張美溪覺得周二少爺年紀小,歷史上也沒有任何名氣,其實她也才不過記住了幾百個歷史名人。四百萬高智商的人才裡,也才不過留下了幾百人的名氣。
是歷史創造了英雄,還是英雄創造了歷史?
張美溪想辦一個平安集團的內部招聘會,看看能不能選擇一個更好的人才。周二少爺卻在搗亂,他又要做裁判,又要做運動員。整個場面完全都是他一個人說了算。就像一個打開了五彩尾羽的驕傲孔雀,不停的在炫耀,在爭取:
“選我!選我!選我!”
張美溪站在外白渡橋上,語言清晰明了:
“好吧,我是勉強可以的,你也是勉強可以的,既然這樣,那以後你負責平安藥廠!我來負責科學院!”
是歷史創造了英雄,還是英雄創造了歷史?
在沒有張美溪的時空, 周二少爺也是個無名小輩,也許會因為智商高,而衣食無憂,也許會因為智商高,而遭遇不測。
然而在有張美溪的時空裡,周二少爺又是完全不同了。
張美溪說,你來負責平安藥廠。其實周二少爺以前也一直負責平安藥廠,至於以後,以後,在長達百年的風雲變幻裡,張杏才是公認的平安掌門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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