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時候，張公館幾個主人一起用早餐。為了孝順老太爺。張太太再一次違背生物鍾的早起，所以精神不算很好，刀叉切割一片普通的麵包，白瓷盤自也當當作響。

　張家大爺因為工作日益繁忙，所以必須補充足夠的能量，大餡兒的包子要吃掉半打，雖然還是意猶未盡，可也努力的克制住了。

　張老爺子和孫女張美溪的食譜都是一樣的，一碗清粥，兩份香油拌的小菜，一隻老家的風味開花饅頭。

　山東大約算是整個中國最講究立法的省份，講究的是女人不上桌。這個規矩在老張家是沒有的。另外的一個規矩“食不言”，老張家也是開明計較的。

　張老太爺吃了幾口粥，終於也是忍耐不住，開口說:

　“昨天你們看的戲，怎麽樣?”

　張美溪放下杓子，恭敬答話:

　“還行。”

　張老太爺鋒利的眼神掃去了張家大爺那裡。

　老張家原本是並不在乎張美溪能有什麽出息的，女孩子家，只要平安喜樂就好。老張家甚至並不在乎要找一個什麽樣子的女婿，只要身體強健就夠了。雖然長得瘦，張老太爺覺得自己還是能夠活一二十年的，張家大爺活二三十年是沒有問題的。

　他們父子兩個的計劃，是要幫襯著張美溪的再下一代成長起來。可是現在張美溪竟然出息到人力不能想象的地步。所有事情，一下子變得複雜化了。

　雖然並沒有什麽具體的衝突，但是到底誰才是老張家當家作主的人。並沒有特別的明確。

　張家大爺昨天晚上已經跟自己太太溝通過，他覺得既然女兒已經有出息到驚天動地的地步，所以並不應該當成小女孩來看待，公開討論一下婚事，應該也沒有什麽的。

　張家大爺輕輕咳嗦一聲:

　“年輕人，多認識一些朋友是好的，王家少爺是身家清白的孩子。以後多交往一下，總是沒有錯的。”

　張太太卻對她丈夫的話不滿意。這才第一顆樹那，就吊死了，也太不甘心。她趕緊圓場說:

　“溪兒怎麽都好，就是不愛交際。以後多交些朋友是該的。不要拘束了什麽王家李家的，是年輕人就好，我們上次在國際飯店見過的那個，小老頭兒的外國人，是肯定不行的。”

　她說的物理學家沃爾夫，沃爾夫雖然也是黑發黑眼，但是五官有點滾圓，鬢角也禿的太厲害，就跟小羊長了兩隻角差不多。

　張美溪笑:

　“人家沃爾夫博士才只有26歲那！”

　張太太乾笑幾聲:

　“是那。所以我才說他，小老頭那！”

　張老太爺發言十分堅定:

　“年輕人多出去玩也沒什麽不好，現在是民國了。隻一樣，外國人不好。”

　張美溪笑著說:

　“是，我晚上還要出去玩，同學凌果發了帖子給我，去她家賞星星！”

　張太太拍手:

　“那你去吧，今天正好是乞巧節那。看星星最好的時候。小女孩家多玩玩也是好的，看看人家都是怎麽選的。”

　七月初七乞巧節。來源於牛郎織女的神話傳說，百年後會演化成和西方二月十四對應的，東方的情人節。

　不過在民國時代以及民國以前的日子，七月初七是閨中女子聚集在一起玩樂的日子。

　張美溪立刻恭敬的答應了一聲。吃完早飯，照例是坐車出門。

　張太太吃完了早飯，打著哈欠回去自己臥房休息，一個心腹女傭過來回報:

　“那個朱太太打了電話來，說是請大小姐去王家玩，王家這一代的小姐挺多，今天晚上是聚在一起過乞巧節那！”

　張太太坐在梳妝台前，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還挺著急的，今天就要再約一次?”

　女傭陪著笑:

　“咱們大小姐的人品，只要見過的，怎麽能不急?再說也是趕巧了，今天是七月七，一年才有一次的女兒節。朱太太說，一會兒就把王家小姐的帖子送來。”

　張太太舉棋不定，又沉默了半響:

　“就稍微緩和一下，也才更能看出人品來那，女方家裡，總是要拿捏一下的。你去回朱太太，就說太巧了。大小姐已經答應了同學家了。”

　女傭行禮，退下去搖電話回復了朱太太。

　朱太太也覺得日子太趕，張家這樣的答覆也很合理，跟另外的一個牽線人王太太商量說:

　“女方家裡，總是要拿大一下，才顯得金貴那，今天晚上請不到張家小姐，也很合理。只不過下面一次就關鍵了，拿什麽由頭。讓你們二少爺也想一想，他們年輕人，才有共同語言那！”

　王太太說:

　“還能有什麽?看戲，看電影，再一個就是逛公園。紅房子裡吃飯菜，春風得意樓裡喝茶。”

　朱太太笑:

　“那你就去問一下二少爺吧。”

　王二少爺被本家嬸娘王太太問話的時候，正在跟王大少爺探討若乾社會問題的大事。婚姻也是大事，他稍微有些不愉快:

　“其實七巧會就最好了，也正好看一下張小姐的才藝，既然她今天不過來。那還得再想一個新鮮的，你說是聽鋼琴演奏會好，還是去看畫展?過幾天有一個寧波同鄉會的畫展。”

　王大少爺笑:

　“你想考察人家的才藝，也是正確的思路，只不過前天看戲，後半段可是很冷清的，那個張小姐到底有沒有看上你，也未可知！”

　他自己追求那個萬小姐，可是已經明確宣告失敗了。

　王二少爺一臉不可思議:

　“看不上我?怎麽可能?”

　王二少爺儀表堂堂， 又是出身世家大族，不迂腐不死板，各種場合都能應酬幾句，家中也有幾個妹妹，深知閨秀們的心理。

　王大少爺笑:

　“反正乞巧節已經婉拒了，下面你也只有一次機會了。你隨便找個由頭再請一次，但凡她家有心，必定會馬上回復。如果再婉拒，那就基本十成裡去了九成。”

　王二少爺雖然堅信自己不可能被拒絕，要拒絕也是得我拒絕你那，立刻定下了過幾天請張家小姐看畫展，並且請王太太傳達過去。

　因為民國時代，電話流行，所以上流人家一般都是打電話傳遞消息。王太太和朱太太商量了一下，已經電話過幾次張太太，這次還是登門拜訪一下的好。

　兩人坐車去了張公館，一下子就被門口排列的保安隊震撼了。

　……

　我要說什麽，小天使們一定明白的，早點睡覺，做個好夢，下章明天再看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