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雷轟轟,“滬上四少”簡直就如一套精品郵票般,湊齊了在張美溪面前秀了一把存在。唐少爺理所當然的是同樣的家世顯赫,其父親是著名的政客,在晚清時代就開始有可圈可點的履歷,先是在天津任稅務總長,天津是租界,因為表現出卓越的外交才能被派遣到朝鮮擔任駐朝大使。
後被朝廷征召回國,參與一些列的對外協議的訂立,拉薩以及印藏,對周邊國家邊界線的一系列條約都是他參謀簽訂的,正式的官銜是奉天巡撫,兩廣總督,郵船部長。
滿清亡了之後,唐父立刻投奔了新一屆的民主政府,或者更確切的說,做了一屆國務總理,袁皇帝上台的時候他也通電全國表示支持過,袁皇帝下台的時候他也通電全國討伐過。
受已故的民國開國總統的信賴,在護法運動中充當主力,南北和談的時候擔任南方代表。
憑借著唐父巨大的社會聲望,唐少爺也在“滬上四少”中佔據了一個名額,不愧是家族裡有幾十年的外交基因,這位唐少爺氣度從容,親和力爆表,是濁世裡一枚翩翩佳公子。
張美溪行了一個很微小的屈膝禮:
“唐少爺。”
然後就閉口不言了,非常生動形象的扮演了一個沉默寡言的世家閨秀模樣。然而唐少爺自然是不打算放過她的,在不失禮的距離內盡量靠近了一些,低頭盯住了這個纖細窈窕的小少女。
“密斯張,真是幸會。”
他嘴巴裡噴出的氣體夾雜著高露潔牙膏的味道,清涼舒爽。足以讓民國時代所有的名媛淑女們目眩神迷。但不包括張美溪。
張美溪神情木納的後退一步,挽住了身旁萬仙兒的胳膊,這在外人眼裡,就是因為害羞而做出的下意識動作了,可以理解,但是並不符合世人對大家閨秀落落大方的要求。
唐少爺再次拱手:
“這一位,恕我冒昧,是密斯萬吧?”
不愧是外交家的血脈,可以同時招呼多人,面面俱到。
“是密斯萬。”
一邊的孫七小姐插嘴說,她顯然已經補充好了萬仙兒的資料,所以對這個名聲很大的平安教員亦是親切又關照的。
萬仙兒也隻好伸出一隻手來,手掌向外打了一個招呼:
“好。”
唐少爺顯然打算充當解說員的重要角色,他立刻問道:
“幾位小姐是喜歡國畫還是油畫?鄙人一定要毛遂自薦一下的,充當護花的陪同。”
寧波同鄉會畫展的名號起的如此低調,但是實質上卻是一個世家二代們的炫藝和炫寶大會,千百年來的中國,每一代的世家小姐和公子們,都是會互相吹捧繪畫能力以及藝術的鑒賞能力的。
這個畫展開始的時候是舉辦在寧波會館的,因而得名,後來改了開辦在一位大佬捐獻的“同樂居”。
同樂居是一處花園別墅,取自“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古話,引申起來就是,仁慈和智慧的人們一起來欣賞水墨山水(書畫)的樂趣。
畫展分成兩個部分,一個部分是美術界佼佼者們展示才藝的畫作。另一部分是歷代的美術畫作珍品古董,藏家拿出來給大家一起品鑒欣賞,說好聽了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大家一起樂。說直白一點就是炫富鬥寶。
“我們還約了朋友。”
張美溪立刻回復說,看來萬仙兒的主意還是有些用處的,只要等會兒和王家的兩位少爺會面同遊,就不用太費工夫交際應酬這些“滬上四少”了。
在張美溪的視野裡,盛家的少爺正快步向這邊走來,臉龐清秀嫵媚,西裝十分得體,
腳下踩著黑色的膠皮球鞋,這位足球隊長精力很充沛,邵公子也已經朝著這邊看過來,他穿著略微有些厚的西裝外套,用手扶了一下圓片厚眼睛,這位詩人大約是身體不好,總是發冷。至於孫家的少爺,一直就站在他小堂姑媽孫七小姐背後,一襲軍裝,身姿如松。
唐家的少爺臉皮是足夠厚的,他立刻就接話說:
“你們的朋友肯定是當代俊彥了,不知道唐某有沒有榮幸認識啊。”
萬仙兒竟然毫無風度的拒絕:
“不太方便。”
這話簡直就是絕了,張美溪真想衝她樹一個大拇指。
然而千萬不要小看外交家的血脈,唐少爺臉上的笑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他說:
“這裡我很熟,送幾位小姐過去吧。”
這貌似是退了一步的,不要求認識她們的朋友了,但是要送過去,就是要繼續貼身賴一陣子了。
張美溪也並不拒絕:
“那多謝了。 ”
她衝著孫七小姐屈膝行禮:
“失陪。”
轉身走向一個不太起眼的角落,那裡放著一排供人休息的竹條長凳。因為中間人的傳話,在畫展上和王二少爺見面,但是並沒有明確的說明地點。雖然這個畫展規模這樣大,應該是難不倒王二少爺的吧。
張美溪一行人,只需要找一個地方等著就可以了。等走到了角落裡,周三少爺和杏子一起擦了凳子,又在背篼裡拿出一把暖壺,幾個茶杯,倒出熱水來。幾隻小瓷碟子,裝著指頂大小的點心。畫展上一張畫兒也還沒有看,竟然開始了茶點會。
這種躲在角落裡孤單寂寞自得其樂的態度居然並不奏效,孫七小姐不顧張美溪已經跟她告辭,也跟著過來,不上三分鍾的時間,“滬上四少”也一個不拉的跟過來了。
杏子可是隻帶了四個茶杯,促狹的缺了周三少爺的一隻,結果一下子過來了這麽多“大小姐的朋友”。正在那裡盤算怎麽招待那。
那些“滬上四少”的聽差跟班們也已經圍了過來,倒水洗茶,擺放果碟子,富二代們無論到了那裡都會鬥寶炫富,以張美溪為中心,一場小型的茶會熱烈又隆重的召開起來。
黃家四房的兩個小姐以及她們的朋友宋小姐,看見自家表妹在那裡,也很有底氣的湊了過來。至於其它自信不足的少爺小姐們就只是遠遠的觀望,並沒有過來了。
這場茶會是上海頂級權貴二代的小圈子,張美溪憑借一個“張院長家千金”的名頭,就跳躍式的升級,成為可以“滬上四少”飲茶談天的上海頂級名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