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的周邊裡也掛著粉紅色的幔帳。張美溪坐在一塊質地溫熱潤澤的石頭上，盯著那潭在燈光下顏色有些清幽的溫泉水。

　萍姐建議說:

　“美溪小姐泡進去試一試，溫度剛剛好那！”

　張美溪搖頭，她心裡想著，剛才跳過一隻貓那，等下再跳出來一個人怎麽辦?雖然她不是那種被人看見沐浴就要尋死覓活的古代女子，可是在陌生的環境裡沐浴也太沒有安全感。

　芳姐在一邊嬉笑著說:

　“放心好啦，這後面是很結實的牆，剛才的貓一定是從窗戶跳進來的。”

　簡直就像能猜到張美溪的心意一樣，萍姐往前走了幾步，伸手拉開粉色的帳幔，露出後面的山牆來，山牆下面開了口子放進來汨汨流淌的溫泉水。金發的侍女也跟著走了過去，把山牆之上的窗戶關掉。

　“美溪小姐隻管在這裡洗一下，我們先出去給你準備衣服。”

　張美溪點頭，在陌生的女子面前洗澡也是沒有安全感的。

　等萍姐帶著侍女消失在帳幔後面，她才伸出赤足來，在水池裡晃了晃。觸感比大慶的清水湖還要溫熱一些。但是她不願意在陌生的環境裡沐浴，所以隻隨便衝洗了一下腳和小腿兒就算了。

　帳幔後面傳來萍姐的笑聲:

　“美溪小姐，這是你的衣服和浴巾。”

　張美溪走過去，看見四隻木頭的托盤，裡面擺放著兩方毛巾，還有一套內衣，一套白色緙絲花邊的西式裙裝，一雙羊皮單鞋，一雙昂貴時髦的絲襪。

　略微想了一下，張美溪立刻用特別快速的動作把睡衣脫掉，換上了這套新衣服。然後向相反方向的幔帳走過去，推開那兩扇山牆上的窗戶探出頭去，很不幸，外面只能看到很長石板路，不遠處的流水，和對面一棟更高的牆。

　過了十來分鍾，萍姐才在外面說:

　“美溪小姐，準備好了嘛?我這就帶你去見主人。”

　“好了。”

　張美溪掀開幔帳，直接走了出去。侍女們把托盤收回來，圍著她按照她原來的髮型梳妝起來，在發梢扎起黃綠色的緞帶頭花。

　萍姐看著托盤笑:

　“怎麽沒有穿束腰?”

　束腰是西式裙裝的必備單品。

　張美溪搖頭:

　“不用了，主人在那裡?”

　萍姐笑:

　“那請跟我來！”

　她們走出房門，一眼就看見外面昏黃的天空，一個大高尖頂的建築非常顯眼，頂部還鑲嵌著一個方形的大鍾表。五點，應該是下午吧。

　張美溪問:

　“這裡是教堂?”

　“是教堂，雖然上帝是無處不在的，但是貌似教堂的氣氛更神聖，更靠近上帝一些。”

　一個年輕的白人男子一邊說話一邊走近她，身高足足有兩米，金黃色的長發隨風飄散，一雙冰藍色的眼睛居高臨下的看著她。

　張美溪怔了怔:

　“羅伯特博士，或者，現在應該稱呼您公爵大人?”

　羅伯特公爵臉上掛了一個笑:

　“是我，是不是非常驚喜?”

　他說的是英文，驚喜的五個音節一頓一頓的，異常的清晰，好像這真的是一個驚喜的事件一樣！

　……

　在才見過面不到三天的時候，周大少爺帶了一隊保安兵，去濟南府拜訪張督軍，這次他穿的軍裝配上了肩章，胸前還捆了一條明黃色的綬帶，綬帶上用黑色的毛筆字寫著“治安維持軍”。明顯是新寫出來的，字跡還沒有乾的樣子。

　張督軍吃驚的盯著那排字問:

　“這是什麽鬼?終於要造反了?”

　周大少爺肩寬腰細大長腿，面目英俊，但是卻像冬天裡用冰塊雕刻出來的一樣沒有溫度:

　“事情緊急，我這次來是問張督軍借兵，搜查山東境內的奸細。”

　張督軍做出一副豪爽的樣子來:

　“沒問題，咱們誰跟誰，要借多少老弟你隻管說！”

　周大少爺很滿意他的態度:

　“借兵十萬！”

　全部加起來也才剛剛十萬啊。

　張督軍頓時一臉鍋底黑:

　“我有什麽好處?”

　周大少爺面無表情:

　“山東先生承認，你就是山東的督軍。”

　張督軍的眼睛裡精光閃爍:

　“還有那?”

　周大少爺繼續開價:

　“借兵十天，給雙倍的兵餉！”

　張督軍的身體微微抖動，就像是在劇烈的掙扎一樣，最後還是拍板:

　“好吧，我跟你乾！”

　張督軍的軍隊裡都是兵油子，除了鬧兵餉，就最擅長花兵餉了，他們倒是真心想替山東先生辦點差事，可是畢竟不熟悉民情，橫衝直撞了一番毫無收獲。

　周二少爺坐著飛機到濟南機場，又直奔濟南府的省務大廳，找到山東行省的主席說:

　“山東先生的治安維持會，要做一個人口普查，順便抓奸細。要借你們的三千公務人員用一用。”

　這個時代山東的主席對民眾來說是高高在上，對於軍隊的掌控者來說就都是傀儡，省主席有些唯唯諾諾的:

　“年輕人，你是不知道，這幾年政務繁雜，政令不通，只怕我們是有心無力。”

　張督軍制定了一百多種收稅的花樣，政令能通達了那才叫奇怪。

　周二少爺擺手:

　“你只要把名單送來，聽我的安排就行了。所有人員這個月的開支單獨列帳。”

　省主席以為是被奪權了，他一臉的灰敗，磨磨唧唧的還在支吾的夾雜不清。

　周二少爺又多說了一句:

　“這個公差辦成了，山東先生也會記得你的好，這個省主席，你可就坐穩了。”

　那就意味著我直接巴上了山東先生?省主席立刻歡喜起來，圍著周二少爺轉圈討好，跟一隻搖尾巴的哈巴狗也沒有太大區別。

　軍情複雜，兵士們各有打算。周大少爺不愧是匪首的世家出身，又一直在軍校裡混，帶過保安隊，跟兵油子或者蠢兵蛋子一起摸爬滾打多少年。

　周二少爺也是管理平安集團內務多年，加上一個山東先生及其好用的名頭，加上平安集團豐厚的財力作為後盾，居然隻用了半天就上手了山東一省一百四十多個市縣的政務。

　這兩位的能力只是一個方面，最關鍵的是，山東一省的軍政中高層管理人員，用一種近乎崇拜的熱情來配合他們的工作。

　三天之後，依舊沒有找到大小姐的線索，這個結論倒是很精確的，因為平治安維持會已經完全掌控山東一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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