塵煙盡散。

殺意漸冷。

被夷為平地的院子中間，站著一個紅衣身影。

發絲飛揚，身上寒氣四溢。

“唉。”樂呵呵老頭第一次沒有樂呵呵的笑了，而是歎了口氣，拍了拍莫離的肩膀，說道:

“若不想她證道，便不要讓她心中有殺意。“

莫離默然，斂下眼，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過了好一會，才慢慢的朝著東華羽凡的地方走過去。

東華羽凡閉著雙眼，長長的睫毛好似一條黑色的線，彎曲的恰到好處。而後，睫毛微動，驀地睜開雙眼。紅光一閃，而後再次消失不見。

不過這一次，東華羽凡沒有將紅色瞳孔隱藏，直接轉身望著一臉全神貫注盯著自己的莫離。

將周身的寒氣收回體內，而後直接移開眼，朝著旁邊的一條道走了進去。

剛剛那一瞬間，東華羽凡真的有一種想要毀滅天地的想法。殺意充斥著整個識海，除了毀滅，沒有其它。即便此時殺氣消退，心裡卻還是意難平。對於東華羽仙的恨意更是達到了頂端，無論如何，這一次一定要將她斬殺，否則心裡始終有一口惡氣沒有辦法消除。

“姐姐。”莫離無聲的叫住了東華羽凡。

可是，話到了嘴邊，卻不知道該如何繼續說下去。

他想要告訴東華羽凡，不要去報仇。可是這句勸阻的話，蒼白又無力，根本沒有任何的說服力。即便東華羽凡真的答應了他，之後會如何，又怎麽會知道。

“對不起。”莫離將視線收回，低下頭，喃喃自語道。

昏暗的四周，陰氣不斷的從旁邊拂過。額頭的頭髮很快凌亂的糾纏到了一起，莫離無力的坐在地上，一股鑽心的痛從四面八方傳來。汗水瞬間將糾纏在臉上的頭髮打濕，整個人顯得更加的狼狽不堪。意識也越來越模糊，恍惚間，似乎看到有一道人影慢慢的走了過來。

莫離以為是東華羽凡，慌亂的朝後面掙扎，不想讓東華羽凡看到自己如今的樣子。

洛無憂皺了皺眉頭，走進之後，將手微微觸碰到對方的眉心。

而後大驚。

“居然是此等陰損之氣，只可惜……”

好歹也算是洛莊的客人，洛無憂到不至於見死不救。將他帶回大殿之後，利用體內磅礴的陰氣暫時將識海以及心脈之處封住。雖然身體各處的骨骼晶瑩，但是仍舊覆蓋了一層黑色的氣息，不過或許正是因為這些晶瑩的骨頭，才會讓他活到現在。

緩緩睜開雙眼，焦距對上那道身影。莫離松了口氣，坐起身，感覺到身體裡面的疼痛減少，這才說道:

“多謝前輩出手相救。“

“我救不了你，陰氣最多只能封印三日，三日一過只怕……”洛無憂看了一眼莫離，沒有繼續說下去。

莫離神色淡淡，自己的身體，他自然是很清楚。即便洛無憂不說，他也知道自己恐怕時日不多了。只是到底是不甘心，從天堂島地獄，好不容易從地獄爬起來了，可是卻又再一次跌入了無盡深淵。

“無論如何，多謝前輩此次出手相救。”莫離淡淡的扯起一抹笑，拱手道。

“你是得罪了何人，居然會將煉獄之力打入你體內。“洛無憂倒是覺得奇特，莫離的年紀看上去不大，修為了得，想來資質極好。可是一個繁天大陸的修真者，居然會有人花大代價將煉獄之力打入他的體內。要知道，這煉獄之力可不是那麽容易沾惹的東西。

“煉獄之力?”莫離眼中帶著迷惑，喃喃的重複了一句。

“不錯，煉獄之力乃是冥界最為陰邪的力量。煉獄當中關押著無數凶惡的厲鬼，

自冥界生成，煉獄便如同伴生。十殿閻羅將無法感化的厲鬼驅趕入煉獄，厲鬼消散，戾氣卻溶於煉獄。即便是我，也無法踏入煉獄。“洛無憂還真不知道該說莫離倒霉還是幸運了。他也是在曾經試圖靠近過煉獄，但是根本沒有能力進入煉獄當中。即便是如此，距離煉獄也不算近，依舊能夠感覺到那股令人絕望的氣息。

莫離沉默，半響抬起手，看向了自己的手腕。幾道黑色線條肆無忌憚的依附在手腕，不用猜也知道自己全身恐怕都是如此。

“若是在一開始還有救，如今只怕是無力回天了。”洛無憂說這話，倒真事有點同情莫離了。

煉獄之力可不僅僅只是侵蝕肉體，而是靈魂。

況且，這力量的戾氣極重，只怕在生死的一瞬間，靈魂便會化作千萬道靈光溶於天地之間。直到時間碾壓，徹底將這些靈光同化，到那時，這個人便是真正的不存在了。

莫離心裡早就已經絕望了，因此聽了這話心裡連一絲波瀾都沒有。他不怕死，只是害怕死了之後，再也沒有辦法見到那個人了。

第二天，東華羽凡準時出現在大殿。莫離站在洛無憂的身邊，看了一眼神情漠然的東華羽凡，心裡一痛，心裡明明有千言萬語，可是最終還是化作了歎息。

若是死亡已經是注定的事情，那麽所有的事情都沒有呆在她身邊重要了。

“走吧。”洛無憂彈了彈衣袖，率先走了出去。

東華羽凡而後跟上，莫離緊隨其後。

樂呵呵老頭破天荒的一臉嚴肅，跟著東華羽凡他們一同前往。

由於心裡依舊決定了要親自手刃仇敵，東華羽凡很認真的聽著洛無憂對於地獄開啟的一些注意事項，可是神識卻時刻的注意著莫離。自然能夠清楚的感覺到莫離眼裡的掙扎和身上不斷浮動的死氣。

越是如此，東華羽凡心裡的殺意就越深，即便被她隱藏的很深，還是被洛無憂和樂呵呵老頭髮現了。兩人對視一眼，並沒有貿然的說些什麽。

能夠入道是多少大乘期修士夢寐以求的事情，無數大乘期修士終其一生都沒有辦法飛升，永遠停留在這個極高卻又令人遺憾的階位。明明距離那個地方那麽的近，可就是因為沒有辦法入道，才會眼睜睜的看著壽元接近。

既然東華羽凡有緣分，他們又如何能去破壞別人的機緣。

以殺入道並非讓人難以接受，只怕東華羽凡原本的道心根本不是以殺入道。所以莫離才會懊惱和悔恨。

“地獄開啟於冥界極其重要，即便心裡有再大的仇恨，還請容後再議。”樂呵呵老頭見東華羽凡盯著某一處，雖然也能夠體會到底東華羽凡的部分心情，但是地獄開啟對於每一個冥界的鬼修都很重要，若是東華羽凡因為自己的事情，破壞的話，只怕十殿閻羅那邊沒法交代，最終麻煩的也是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