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艘船在提高船速上下了最大的工夫。活動尾舵操作方便收放自如的船側風翼,還是方帆三角帆的結合。不過,船齡大概兩年左右,保養卻完全沒跟上,使用過度,損耗不補,真要打起仗來,攻擊力防禦力都不如何。即便如此,還是要比大周戰船強得多。”墨紫說大實話,“大求吃虧在資源不夠,國力不足。而大周如今唯一的優勢,就是船和人比他們多罷了。”
“那也未必。大求造得出這樣的船來,我們大周也能造。他們資源國力都不足,大周卻有數不盡的鐵礦山林,國庫充盈。”大男子主義的氣場是弱了,但忠君愛國的氣場永不會弱。蕭維又就事論事,“況且,有你掌管船司。”
墨紫剛想頂這話回去,卻留意到王十娘探究的目光,於是改作敷衍,“蕭將軍說的是。”
喚了豆綠,與王十娘說,“王姑娘可想用早點?剛買上船的,雖然簡單,好在新鮮熱乎。食物冷了再回籠就失了原來的香味,而且沒準是咱們到上都前最後一頓美餐。”
蕭維笑道,“不用說得這麽可憐。如今沿岸多是碼頭,你要嘴饞,叫人停了船下去買來就是。難道這船上還有誰不聽你的不成?”行船的事,只要她在船上,掌船的兄弟們多要問過她。
這下,連豆綠都打量起來了。
墨紫暗暗叫苦,還得繼續裝傻,“王姑娘,這也就是托了你們姐妹的福。你不妨開張單子給我,有什麽是你們愛吃的,我沿岸盯著,看見就給你們買上來。”
王十娘微微一笑,居然應承,“那可好,省得八姐大喜日子顯瘦。”
她又對蕭維說·“多謝少將軍體諒了。”
又是個聰明得了不得的女子。墨紫垂眸,抿嘴含笑,欣賞之。
她們走了之後,蕭維沉喝·“你還想聽多久?”
仲安從暗處步出,呵然侃道,“白羽老弟,你一早起來豔福不淺,美女相繞。我怎能出來打斷?”
“墨紫有點奇怪。從來言辭鋒利,今日又躲又閃。”蕭維這才眉頭深攏。
仲安可不打算承認是他惹出來的,轉個話題·“我問過魏佳了。他說他到的時候,元澄華衣就已經走了。至於臭魚丁狗他們,是安頓到客棧後,墨紫讓他們離開的。怎麽,你仍懷疑起火的原由?就算是元澄縱火,他這麽做的目的何在?”
“我不知道。”蕭維望著鼓滿風的大帆,“但怎可能燒得如此乾乾淨淨?難道沉在水裡還能著火?分明是故意毀船。你莫忘了,元澄是南德權相·焉知不是一場苦肉計,派來我大周潛伏?還有墨紫——”
他有些猶豫,“她也不喜歡在戰船上運用她那些技藝。無論是元澄先走·還是臭魚等人後來的離開,他們一定另有打算。”
仲安點點頭,“所以你才派人去盯著紅萸和元府?白羽,終於恢復你的本事了。你可知,只要你冷靜,就是出手如閃電的豹子,再狡猾的獵物也逃脫不出去。”
蕭維並不因此沾沾自喜,“我只不過發現當個正直的好人,不過讓元澄那樣的小人鑽空子而已。他壞,我就只能比他更壞。”
再說王十娘和墨紫用罷了早飯·就帶著秋扇回艙。
秋扇一肚子的話總算能說出來了,“姑娘為何同那個宋墨紫親近?蕭將軍一路上都沒怎麽停過船,到了她面前,就說隨時停,擺明對她特別。難道姑娘瞧不出來,蕭將軍和她一—”
“慎言!”王十娘嚴厲得輕喝。
秋扇努努嘴·還嘟噥,“那個宋墨紫有什麽啊?爹娘都不在的孤兒,好好的女兒家當什麽官,還跟男人似得駕船,惺惺作態和蕭將軍論戰論國,不是想引人注意,就是整個男人婆。”
啪—王十娘抬手給了秋扇一個耳光,氣得臉紅,“真真是平日裡對你們太好,養成無法無天了。我讓你慎言,你還喋喋不休。”
秋扇嚇呆了。自家姑娘從來不打罵丫頭,這一巴掌不輕,可見是真生了氣,連忙跪下,哭著邊磕頭,說知錯了。
王十娘歎口氣,扶秋扇起來,“我常教你,不要信口開河,尤其是議論別人。慎言慎行,任何時候都不要以驕恃驕,以傲恃傲。我王十娘比不過宋墨紫。她不靠父母,卻贏得皇上信賴,蕭維上心。剛才你也瞧見了,吃個飯,圍著她的,個個當她親人,也尊重到十分。這是她自身的本事。而我,離了王家,頂多就是個貌美的女子,恐怕連混口飯都難。所以,今後你再也不可如此說一個真正憑自己實力並努力不懈的人,尤其這人跟我們一樣,都是女子。
秋扇怏怏應了,“姑娘,秋扇再不說了。只是,蕭將軍和姑娘才匹配啊。姑娘這般尊重他人,是姑娘品性高潔,但自古才子佳人也得門當戶對。墨紫姑娘的出身,委實與蕭將軍差了許多。奴婢就是怕姑娘因墨紫姑娘而退讓,才說了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話。就我看,蕭將軍對姑娘也是溫柔體貼,姑娘切莫一昧讓了這等好男兒。若是錯過,家裡給姑娘指親,萬一不中意,豈非耽誤了一生?”
“隨緣吧,強求不得。”說不失望,那是騙自己,但她有她的驕傲,王十娘微歎之後,又說,“不過,若說宋墨紫已經很美,她妹妹宋豆綠真是絕色天香。奇怪的是,我覺得她好不眼熟,就好像很久以前便看過她似的。
“奴婢瞧她的眼氣兒,也想起一個人來,就是不敢說。”秋扇讓那一巴掌打乖了。
“我只是讓你別說人的壞話,不是讓你別說話。”王十娘很想聽。
“奴婢覺著她的眼睛特別像皇后娘娘。”去年皇后回王家省親,她跟著王十娘在近前瞧過。
“皇后娘娘?”經秋扇這麽一說,王十娘突然想起來了,“原來,她像七姨。”
秋扇啊一聲,“姑娘說的是嫁得很遠卻早逝的七姑奶奶?可是,姑娘怎知兩人像?七姑奶奶嫁出去的時候,姑娘還沒出生呢。”
“爺爺存了七姨的一幅畫像,約摸十六七歲的模樣。我那時調皮,從窗口偷瞧見了。仍記得看到那幅畫的心情,覺得那樣的美,真正和仙女一樣。都說皇后娘娘是王家最美的女子,我卻認為只有七姨最美。皇后娘娘與她一母同胞,與她形似,卻非神似。”她曾好奇,那麽美麗的女子,會遇上什麽樣的愛情,何以嫁得那麽遙遠,又何以那麽早香消玉隕。她問過,但爺爺從來無言。
“聽說老太爺曾經最疼七姑奶奶的,恐怕就跟疼姑娘似的。”人雖去了,卻在王家還殘留著一些片斷。
“不,我聽說爺爺疼七姨如掌中寶,比王家男兒更勝。親自教她讀書寫字,不以其他女兒閨閣不出要求她,外放為官時,便攜她遊遍名勝古跡,還常和她論古說今,談朝堂思天下。奶奶說,爺爺和七姨不但是父女,還猶如忘年交的好友。我聽了,心裡還別扭過一陣。拙爺爺原來還是偏心。他隻教我讀書,也跟我說文章評詩詞,帶我出去卻限制多多,從不讓我隨他出遠門,更不許我談論國家大事。”王十娘皺皺鼻子,露小女兒嬌態。
“我的好姑娘,就這樣,別人都不敢上門提親了。老太爺後悔著呢。上船前,他還說不該教你讀書認字,姑娘家的心不能大。你忘了嗎?”秋扇暗道,還偏心?
“為何女子的心不能大?遠說花木蘭,近說則天大帝,再說眼前宋墨紫,不都精彩?是我才能平平,心大也無用。”王十娘歎道。
秋扇什麽好話壞話都不敢說,沉默最好。
墨紫那兒,讚進把蕭維和仲安的話一五一十說了一遍。
“蕭維派了人盯紅萸和元府?”那個仲安搞錯了,這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嗎?墨紫心中略松快,“他倒是越來越明白我們做事的方法了。不過,盯著也沒用,因為船一入上都,他就得先忙著清理他自己人。”
過了三日,蛟船入上都官港。一靠岸,就衝上來一隊全副武裝的千牛衛。驚到已走上甲板的王家姑娘們,自家的護衛連忙團團護住。
蕭維冷下臉,問道,“這是何意?”
“蕭將軍,卑職奉皇上之命,要將您此行的隨從暫時收押。”千牛衛領隊隊長畢恭畢敬。
蕭維眯起眼,怒氣隱隱,“為何?”
“將軍莫怒,此事實與將軍無關。禮王圖謀篡位,與大求勾結,天顏震怒,令大理寺與中書省嚴查真相。據禮王殺手招供,將軍帳下有禮王安插的眼線。皇上擔憂將軍安危和軍情泄露,因此命我等在此將一乾人直接帶到大理寺詢問。將軍放心,若是無辜的,定會放人。”隊長很會說話。
但他這番話,卻令船上大多數人聽著猶如晴天霹靂。
禮王造反,勾結大求?!
蕭維呼吸都急促起來,“究竟是怎麽回事?你說說清楚!”
今天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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