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黎明前最黑暗的時間,伸手不見五指。 未央宮,早已是燈火通明,太監雜役宮女奔走來去,忙著早朝。
宣室殿前,大臣三五成群的趕來,快步進入大殿,等著朝見天子。
此時的景帝,正在養心殿。景帝雙眉緊鎖,臉上帶著憂色,不住的踱來踱去,好象有天大的焦心事似的。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響起,春陀快步進來。春陀還沒有開口,景帝就問道:“可是有邊關軍報?”
“皇上,該上朝了!”春陀小心翼翼的提醒。
“哦!上朝的時間到了!”景帝好象興趣缺缺,停了下來,問道:“可有邊關急報?”
“回皇上,沒有。若是有,會第一時間呈給皇上禦覽。”春陀的聲音放得極低,生怕觸怒了景帝。
這幾日裡,景帝整天愁眉不展,憂心忡忡,一見面就問邊關軍報。這弄得春陀不明所以,實在是忍不住了,試探著道:“皇上,我有一句話,想問問皇上,又不敢問。”
“說吧!”景帝的眉頭一點也沒有散開的跡象。
“皇上,我是想問問皇上。安陶大捷,斬首五千余,這是從未有過的大喜事。為何皇上歡喜過後,就是愁眉不展呢?整日裡憂心忡忡,茶飯不思,一見面就問邊關軍報。”春陀說出自己的疑慮。
景帝又踱起了步:“安陶大捷,固然是可喜之事。這事,朕也歡喜。可是,歡喜歸歡喜,也要看得明白,也要看到憂慮。”
略一停頓:“安陶這一仗,就是虎口拔牙。無疑,對於目前的大漢來說,匈奴是一頭虎,周陽他們把虎牙給拔了,匈奴會甘心嗎?單於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會起大兵前來復仇。邊關的兵力少,不知能不能頂得住。萬一頂不住,單於長驅直入,不知會有多少百姓遭受兵災。”
“皇上心系萬民安危!”
景帝的聲調更高:“這僅僅是其中一憂。若是大漢敗於匈奴,南邊的南越、閩越、東越,他們就會蠢蠢欲動。尤其是閩越,數次三番不聽朝廷號令,屢次與東越刀兵相見,攪得大漢南邊不寧。要是他們趁大漢新敗之際發難,北有匈奴,南有百越,大漢堪憂呀!”
當時的東越主要是現在的浙江東部,閩越是現在的福建,南越是現在的廣東、廣西、海南島和越南北部地區,地域相當廣大,人口眾多。雖然名義上臣服於漢朝,其實卻是自立為王,漢朝無法節製,還時不時的騷擾漢朝邊境。
若是漢朝敗於匈奴之手,那麽,他們肯定不會坐失機會,會起兵滋事,景帝的憂慮不無道理。
聽了景帝的一番剖析,春陀的眉頭也擰在一起了,想了想道:“皇上,盡管放心。於打仗這些事,我不懂。可我懂得一樣,邊關的將士一定會盡心竭力,打好這一仗。”
“何以見得?”景帝有些不明白。
“皇上,若是你一聲令下,要我上戰場,我也不會有絲毫猶豫。因為,安陶大捷,大振大漢聲威,無不是想上戰場殺敵,就是我們這些閹人,也有報國之心呢!”春陀說得很誠懇,沒有半句虛言。
景帝長舒一口氣:“有你這話,朕心裡好受些。走,上朝。”快步出了養心殿。
來到宣室殿,群臣早就恭候多時了,一見景帝到來,施禮相見。
景帝坐了下來,群臣開始上奏。許昌第一個上奏,一如既往開始他的長篇大論,好象他很有才學似的。
說得口沫橫飛的許昌沒有發現,
而群臣卻發現了,景帝的雙眉擰在一起,雖是極力掩飾,卻仍是露出淡淡的憂慮之色。 更有一樁出奇之處,景帝明顯是心不在嫣,一雙虎目緊盯著大殿門口。
群臣發現了,卻不敢說,只有悶在心裡。
許昌沒有發覺,還在滔滔不絕的說著錢糧之事。
“雁門大捷!斬首一萬八千余!”
突然,殿外傳來雷鳴般的吼聲,仿佛天外來音似的。
許昌的奏報給打斷了,心有不甘,猛擰頭,朝殿外望去。只見一個渾身汗漬漬的軍士,在幾個建章軍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衝了進來。這軍士一進大殿,摔倒在地上,聲音沙啞的吼道:“雁門大捷!斬首一萬八千余!”
“雁門大捷?”
“斬首一萬八?”
群臣兀自不信,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入眼的盡是迷茫,難以置信的臉色。
一萬八,比起安陶之戰多了一萬三,這事太難以讓人置信了,要這些大臣相信還真難。
春陀飛也似的衝了過來,把兵士手中的軍報接過,手一揮道:“快,帶下去,找太醫給他看看。”
幾個建章軍兵士擁著這個連路都走不動的兵士,快步出了宣室殿。
“皇上,邊關捷報送到了!”春陀把軍報遞到景帝面前,聲含無限喜悅,都有些發抖了。
然而,景帝並沒有接捷報,而是雙手捂面,手肘支在禦案上,身軀微微發抖,胸口急劇起伏,好似海浪似的。
景帝的變化實在是讓人難以置信,尤其是春陀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適才,景帝還在一個勁的催問邊關軍報,現在,軍報到了,他卻不看,這事也太讓人難以理解了。
景帝雙手捂住臉,誰也沒有發現,景帝竟然流淚了,心裡一個勁的嘀咕:“大漢無憂也!大漢無憂也!”
要是這次兵敗,那麽匈奴勢必會更加猖獗,百越也會滋事,那就是南北同時有事,非常難以應付。再加上那些另有圖謀的諸侯王勢必會鬧事,別的不說,就說梁王,他肯定會跳出來。那就是三亂齊作,局面很難收拾。
只要邊關打了勝仗,甚至不需要勝仗,只需要不勝不敗的局面,就可以穩住局勢。更別說, 這還是斬首一萬八的大勝仗,匈奴會北遁,百越不敢鬧事,梁王也會老老實實,局面將是大好。
景帝這是激動,也是解脫。
過了老一陣,景帝用手擦乾眼淚,極力控制心情,接過軍報,展開一瞧,猛的站起:“雁門一戰,諸軍合力,共斬首一萬八千四百六十二級,繳獲戰馬軍械牛羊無數。如今,建章軍,飛將軍李廣,程不識,正率軍窮追。有十余萬大軍越過了長城,追入了匈奴腹地!還有數十萬百姓也越過了長城!”
“啪!”景帝重重把軍報砸在禦案上,聲音陡然轉高:“大漢數十年未有大軍越過長城,進入匈奴腹地,如今,將士們洗刷了屈辱!”
“越過了長城?”
“還十幾萬大軍?”
群臣驚訝得下巴都砸腫了腳面。
“破奴校尉繳獲了單於的坐騎赤電,趙破奴繳獲了單於的金盔,路博德繳獲了單於的金甲,現已送到殿外!”在群臣的驚訝聲中,景帝說出的話讓他們更加驚訝。
群臣半天才回過神,此時的景帝早就出了殿門,群臣忙湧出來。
群臣一出殿門,只見景帝騎著赤電,在殿外馳騁起來:“好馬!好馬!傳旨,歡慶三日!”
如此大勝,不需要景帝的旨意,漢朝百姓也要歡慶。聖旨一下,那還了得,整個漢朝沸騰了,全國處於歡騰之中,只要有漢人的地方,就有歡聲笑語。
這歡慶,三日哪裡夠,足足持續了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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