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陽真有告知周亞夫,你要是不與太子決裂,幾年之後,你就會家破人亡,你也會給餓死獄中的衝動。可是,就算周陽說了,周亞夫也是不信。 現在的周亞夫名重天下,權傾朝野,景帝剛剛把軍權又給了他,聖眷之隆有目共睹,打死周亞夫也不會相信他數年之後家破人亡。周陽要是說了的話,他肯定會認為周陽犯瘋病了。
得找機會破壞掉,周陽暗下決心。
“怎麽?你不願去?”周亞夫臉微沉:“太子的伴讀是何等榮耀的事兒,這是栗娘娘對我們家的恩典,你不要錯過了。”
太子的伴讀,與太子,未來的皇帝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前途不可限量,權傾天下是遲早的事。即使不能權傾天下,做一奔走之人,其身份地位也是與眾不同,就是周亞夫這等重臣見了面也得禮敬三分。
不得不說,栗娘娘真的是把天大的恩情給了周亞夫,也難怪周亞夫如此欣慰,還有什麽比給周家未來一條光明坦途更讓人感激的呢?
這個栗娘娘應該是從王信封侯一事看出了端倪,這才急著拉攏周亞夫,聽說這個栗娘娘有些淺薄,拒絕了與阿嬌聯姻的事,今日看來,還不是那般無用,知道在關鍵時刻拉攏重臣,還是用的這種讓人無法拒絕的辦法。
周陽對這個栗娘娘的認識更深幾分。
“這事,是竇嬰提出的,栗娘娘準允了的。”周亞夫對竇嬰大有好感:“魏其侯於我之恩甚多,如今他又送一件大功勞給我,我不能拒絕……”
“不!”明明是給周家一樁天大的禍事,周亞夫還感激涕零,周陽大是無語,斷然拒絕。
周亞夫大是詫異,眼裡厲芒一閃:“這等美差你不去,你還想什麽?現在的伴讀,未來的權臣,誰個不想?你才正經了沒幾天,又犯昏了!”
一連串的質問,聲音很大,語氣極為嚴厲,大有雷霆萬鈞之事。
“阿父,你先別發火,容我把話說完。”周陽很是冷靜,要想不去陪劉榮讀書,就得先說服周亞夫,不然沒戲。
“看你能有何說辭?”周亞夫冷哼一聲,臉如嚴霜,適才的歡喜已經蕩然無存了。
周陽平靜的道:“阿父,我有幾個疑問,要請教阿父。阿父,你說區區一個王信,他要封侯,不過是皇上一道旨意的事兒,皇上為何要在早朝上提出?”
“皇上賢明之君,遇事要與我等做臣子的商議,這有何好驚奇的?”周亞夫不以為意。
讓你驚奇的事兒多著呢,周陽接著道:“就算皇上遇事與你們商議,為何阿父一駁了這事,皇上就立即提起人命案一事?我的案子還未審結,皇上為何又提起錢糧獄訟一事?難道這麽多的事都是巧合?”
周亞夫眉頭一擰,沒有說話。
周陽知道他正在沉思:“聖心獨運,乾坤獨掌,這才是皇帝該做的事情。皇上要封王信為侯,完全可以乾綱獨斷,用得著聽你們的?”
語氣放緩:“阿父說得沒錯,王信的確是個田舍翁,只會種田,其余的什麽也不會。以皇上之賢明,為何偏偏要封他為侯呢?后宮之中,嬪妃不少,甚得皇上寵信的美人更不在少數,唐姬、程姬、曹姬,栗娘娘,哪一個比王美人差?大行令栗青是栗娘娘的兄長,太子的舅舅,官居大行令,卻未封侯。皇上若要封侯,為何不封栗青,而要封王信?”
周亞夫撫著額頭:“照你這麽說,是有很多疑點。你看出了什麽?”
周陽語氣突轉沉重:“我看出了無窮的禍事在等著我們!若是一個應對失當,
就會誅滅滿門。!” “呵呵!”周亞夫不當一回事:“陽兒,你別盡說危言,哪有這回事,沒有的事!”
“現在是沒有,要是阿父再固執己見,迕逆聖意,那就是必然之事!”周陽堅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論功勳,阿父自忖能比得了韓信?韓信被高祖誅滅滿門。蕭丞相又如何?盡忠職守數十載,到了晚年,為高祖疑忌,不得不做損民之事自壞名聲,方得保全。王信封侯一事,關系極大,若是阿父極力反對,阿父不過是第二個韓信!”
“有那麽嚴重?”周亞夫有些動容了。
“是的!”周陽肯定一句,接著剖析:“去做太子伴讀是很榮耀的事兒,太子之立阿父出力不小,栗娘娘為何不在那時指定一名周氏子弟去伴讀呢?竇嬰為何不在那時提出呢?那是因為那時太子的地位穩固,不需要借阿父之勢。如今形勢不同了,栗娘娘和竇嬰從王信封侯這事察覺了異常,這才以此來拉攏阿父。欲借阿父之力,穩固太子的地位。”
周亞夫更加動容,身子前傾:“照你這麽說,皇上是欲行廢立之事?”
“沒錯!”周陽重重的點頭:“大漢創建之初, 高祖起三十萬大軍北伐匈奴,卻在平城被圍,幸得陳平出奇計,方才脫歸。自此以後,高祖改弦易轍,不再言伐匈奴之事,而采和親之策,為的就是給大漢爭取恢復的時間。數十載下來,大漢國力日振,擊胡之勢漸成,不久之後,就會對匈奴開戰。”
對這說法,周亞夫很是讚成:“匈奴侮我大漢數十載,早晚有一戰!”
周陽接著道:“大戰不可避免,隻是如此大戰,非得一雄材偉略的明君不可。皇上已經選定擊胡之君,這是在為這位明君登基做準備。太子雖無差錯,卻隻能守成,不足以成就漢家大事!”
略一停頓:“善貨者必深藏寶貨,出劣貨示人。遇有不欲得劣貨之人,方才出寶貨賣之。皇上用王信封侯一事試探群臣的反應,尤其是試探阿父的反應。阿父未明皇上之意,斷然駁了,皇上著惱,已伏無窮禍端!”
“你認為皇上選定的是誰?”周亞夫眉頭擰得緊緊的,成一個川字。
景帝選定的是誰對於現代人來說不會不知道,周陽正要回答,只見周亞夫重重一下拍在短案上,短案碎裂,斷成幾塊,砸在地上:“親疏有別,長幼有序,皇上真要行廢立事,說不得,我隻好聯絡百官上書,力保太子!”
他說得斬釘截鐵,讓人亳不懷疑他的決心。可是,周陽聽在耳裡,驚在心頭,見過不想活的,就沒見如此送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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