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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大破匈奴(三)
怕什麽來什麽,匈奴正是軍心不穩之際,漢軍殺來,那後果將是災難性的!
軍臣單於隻覺天旋地轉,腦袋裡嗡嗡直響,好象一個又一個炸雷鳴響於耳際,這是他這輩子面臨的最大危機。
他打過東胡、月氏,更是打了數十年的漢朝,遇到過不少危機,也兵敗過,就是沒有如現在這般嚴重。一個不好,他會全軍覆沒。
可是,肉干被焚,兵無戰心,士氣全無,就是起冒頓單於於地下,也是無能為力,他又能做什麽呢?
他只有眼睜睜的看著漢軍壓上來。
不僅他束手無策,就是足智多謀的伊稚斜,心眼極多的中行說,也是想不到辦法。
“漢人殺來了!”
“快逃!”
匈奴中不時傳出喪氣的話語,立時得到響應,匈奴打馬便走,引起了騷動。
匈奴沒有嚴格的軍規軍紀,打勝了一擁而上,打敗了作鳥獸散,如今情勢不利,再不走,就不是匈奴了。逃跑的匈奴越來越多,騷動越來越大,漢軍還沒有到,匈奴的陣勢已經是搖搖欲墜,隨時可能崩潰。
“大單於,得立即佔領長城!”
還是中行說率先反應過來。
“哦!長城!”軍臣單於從震驚中清醒過來。
如今,匈奴已經陷入危境,能不能逃出去,就在於能不能佔領長城了。若是能把長城拿下,匈奴還可以逃。至於吃的,只能喝馬奶,甚至殺戰馬裹腹了。
匈奴愛馬,駿馬是他們的祖宗,是親人,是情人,要殺戰馬肯定很痛苦,可是,為了生存,只能如此了。
若長城在手,匈奴還能逃;若長城不在手裡,匈奴的退路就給切斷了,匈奴是在劫難逃,包括軍臣單於本人,很可能不是戰死就是給活捉。
長城,是匈奴唯一的生路,得趁早拿下。
“左谷蠡王,你率領一萬軍隊,立即趕去長城,佔領長城!”軍臣單於深知佔領長城的重要性,決心把這一重要任務交給足智多謀的伊稚斜去做。
伊稚斜深知佔領長城的重要性,二話不說,率領一萬精銳,飛也似的趕去長城。
望著伊稚斜的背影,軍臣單於暗松一口氣,暗中祈禱:“昆侖神護佑大匈奴,左谷蠡王佔領長城!”
長城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匈奴能想到佔領長城,周陽也能想到,他一定派人去了。伊稚斜能不能佔領長城,就要看他能不能趕在漢軍之前趕到長城。
這得由偉大的昆侖神決定!
“漢軍威武!”
就在軍臣單於祈求之際,衝天的戰號已經很近了,漢軍的弩陣對著匈奴就發威了。
萬千枝弩矢突然出現在空中,好象萬千條毒蛇似的,對著匈奴就撲了上去。弩陣的威力勿用置疑,空中出現不少飛舞的人馬,戰馬悲嘶,匈奴慘叫,鮮血飛濺……一場赤裸裸的屠殺又開始了。
漢軍隻留下一部分戟陣守護弩陣,其余的戟陣對著匈奴就壓了上去。
漢軍的戟手是最多的,這次傾巢出動,戟陣佔地數裡,好象海潮一般,對著匈奴就湧了上去。不計其數的長戟指著匈奴,隨時會給匈奴狠狠一擊。
就在戟陣出動的同時,漢軍的騎兵也動了。騎兵身著鐵甲,腰懸漢劍,馳騁起來,好象一隻隻猛虎,對著匈奴直撲上去。
騎兵還沒有到,手弩已經把匈奴覆蓋了。此時的匈奴,完全沒有了鬥志,給弩矢一覆蓋,根本就不能組織起有效的衝鋒。
不僅沒有組織起有效的衝鋒,更多的是逃走。漢軍凶神惡煞一般殺來,此時不逃命,更待何時?
一進入射程,漢軍騎兵就用弓箭射殺。如今的漢軍騎兵,已經多次經歷戰陣廝殺,騎射功夫相當了得,這箭射得那個準,讓人害怕,就是自詡騎射了得的匈奴也是自歎不如。
尤其是數千建章軍,一射一個準,說要射匈奴的鼻子,不會射匈奴的眼窩。他們一放箭,匈奴齊刷刷的栽倒,好象稻田裡的稻草給農夫收割一般。
“漢軍威武!”
漢軍衝天的戰號響個不停,聲震長空,百裡皆聞。
“漢人凶狠,快逃!”
“昆侖神佑護!”
匈奴驚惶的叫聲與漢軍的戰號此起彼伏,匯成了一首特別的歌。
此時此刻,匈奴士氣低落,軍心瓦解,毫無鬥志,根本就對漢軍構不成威脅。而漢軍,好象趟入羊群的猛虎,橫衝直撞,殺進殺出,如入無人之境。
瞧著匈奴逃命的驚惶樣兒,周陽不由得有些好笑。這還是以草原上的狼自居的匈奴嗎?他們還有狼的野性與凶狠嗎?他們比起羊遇到狼還要驚慌。
匈奴士氣低落,漢軍鬥志高昂;匈奴陣勢瓦解,毫無章法可言,而漢軍陣勢整齊,以堂堂之陣攻擊亂奔亂躥的匈奴,這無異於一場屠殺,匈奴根本就無還手之力。
殘肢斷臂、破碎的內髒、殘缺的屍身、飛濺的鮮血……快速增加著。
兵敗如山倒,匈奴敗勢已成,要想挽回,已經不可能了。軍臣單於嘴一張,一口鮮血噴出來,心中的鬱積之氣稍泄,一拉馬韁,朝著營地就馳了過去。
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馬上往長城逃,過了長城,就能回到大漠。
軍臣單於之所以沒有這麽做,那是他知道,若是他在第一時間開逃,匈奴的傷亡會高得出奇。即使伊稚斜成功的佔領長城,能逃出去的匈奴也不會太多,能有三五萬就是萬幸了。
若是他能收攏敗兵,抵擋一陣,爭取到更多的時間,說不定能有更多的匈奴逃回去。
這裡有二十多萬匈奴,不要說人,就算是豬,等著給漢軍殺,漢軍也要殺很久,時間還有的是,就要看他的處置夠不夠果斷了。
軍臣單於之所以如此做,是因為他的膽量極豪,若是換個人,早就嚇得沒了主意,哪裡還能想到這些。
一到營門前,軍臣單於一拉馬韁,追風寶駒停了下來。回頭一瞧,只見不計其數的匈奴爭先恐後的朝營地逃來。雖然肉干沒了,營地仍是匈奴最好的依仗,只有回到營地,才能抵擋漢軍的進攻,是以匈奴紛紛向營地趕來。
軍臣單於當機立斷,猛的拔出彎刀,大吼一聲:“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彎刀從額頭上劃過,鮮血流了下來,這是血誓。
血誓一出,匈奴必須一往無前,誓死不退。可是,這是敗軍之際,匈奴隻想著逃命,於血誓還沒有想起來,軍臣單於吼得山響,卻是沒有人響應。
“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軍臣單於揮著滴血的彎刀,再次大吼起來。
“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這次,終於有人響應了。軍臣單於一瞧,不是別人,正是中行說,握著一把小刀,劃破額頭,鮮血滴在馬背上,馬背上濕了一大攤。
雖然中行說是漢人,不是匈奴,總算有人響應了,軍臣單於心裡稍稍好受些。
“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一個洪亮的聲音響起,正是侯產兒揮著胳膊叫嚷。
一眾大臣先後聚攏,跟著高吼起來,劃破額頭,起用血誓。
此時,一隊匈奴兵士衝了過來,侯產兒二話不說,手中的彎刀一揮,砍死衝在最前面的匈奴,大吼道:“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他一開殺,潰逃的匈奴不得不停下來,驚疑的看著侯產。聽他吼出血誓,不由得臉上變色,遲疑了片刻後,匈奴劃破額頭,大吼:“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血誓,是一個神聖的存在,匈奴即使驚惶不堪,也只能打起精神,不敢再逃了。
有了這群敗兵的加入,發起血誓的匈奴越來越多,潰敗的場面得到控制。匈奴雖然逃到營門前,卻是沒有進入營地。
匈奴好象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發血誓的人越來越多,最後,漫山遍野都在吼著“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吼聲充滿狂熱,好象信徒見到聖人般蘊含著噴薄的熱情,匈奴的潰敗漸漸穩定下來。
周陽騎在戰馬上,指揮漢軍衝殺,聽著匈奴的血誓吼聲,眉頭一挑,四下裡一打量,只見原本在逃跑的匈奴漸漸聚攏,不時對著漢軍發起衝鋒。
一旦給匈奴重整陣勢,這仗就不好打了。
可是,如今的漢軍,除了進攻,還能做什麽呢?只有進攻,再進攻,壓住匈奴,讓匈奴不能重整陣勢。
周陽把騎兵分為十隊,每一千人為一隊,哪裡匈奴多,哪裡的匈奴在重整陣勢,就往哪裡衝殺。
戟陣雖然威力大,畢竟是步兵,行動不夠快捷,這任務只有交給騎兵去完成了。
血誓讓匈奴陷入了狂熱之中,匈奴沒有人逃跑,好象換了個人似的,直到戰死,也不後退一步。往往明知不敵,仍是對著漢軍衝殺,到死還在高喊“把鮮血獻給偉大的冒頓單於”。
盡管漢朝騎兵不錯,可是,匈奴已經狂熱了,他們仍是殺不勝殺,殺散東邊,西邊的匈奴又聚在一起,重整陣勢。
只要陣勢稍成,匈奴就會對著漢軍衝鋒。
漢軍雖然陣勢整齊,對付處於狂熱中的匈奴,仍是很棘手,傷亡在急劇增加。這是今年漢匈戰爭中,漢軍傷亡最高的時刻。
退出戰鬥,明顯不可行。那會讓軍臣單於從容收攏匈奴,然後北撤。肉干沒了,匈奴可以喝馬奶,只要有草,就有奶,依然可以生存。必要時,還可以殺戰馬,吃馬肉。
是以,漢軍只有進攻,雖然代價很高,卻是不得不付出,一定不能讓匈奴收攏軍隊,周陽只能咬咬牙,命令漢軍進攻。
必須得想個辦法,要不然,這麽打下去,代價太高。雖然說,漢軍這一仗的目的是消耗匈奴,就是耗到底,也能達到目的,可是,周陽仍是應該盡一切可能降低傷亡。
騎著戰馬,周陽在戰場上馳騁起來,查看情形。
只見匈奴東一團,西一堆,與漢軍廝殺。漢軍的戟陣不錯,往往是把匈奴圍住,再刺死。
至於弩陣,反倒是清閑了起來。一是匈奴在跑動中,他們騎著戰馬馳騁,弩陣難以跟上;二是匈奴分散了,不利於弩陣射殺。
威力最大的弩陣相當於閑置了,這讓周陽很是鬱悶。要想讓弩陣發揮出最大的威力,就得把匈奴集中起來。
要如何才能集中呢?
漫山遍野都是匈奴,要讓匈奴集中,談何容易?就是軍臣單於也是沒辦法把匈奴集中起來,他是很想,就是沒有辦法。
軍臣單於的王旗立在營門前,軍臣單於騎著追風寶駒,立於王旗下。手中的彎刀不住揮動,大吼大叫,要匈奴集中。
王旗一現,無異於給匈奴指明了單於所在位置,不計其數的匈奴朝著營門衝去。卻給漢軍重重截殺,能衝到近前的人並不多。
漢軍雖是把匈奴截下來了,可是,在匈奴不要命的衝擊下,傷亡不小。
一隊隊漢軍對著軍臣單於所在的營門衝擊,卻給匈奴抵擋住了,沒有成功。
周陽眉頭一皺,立時有了主意,召來趙破奴:“傳令,不要阻止匈奴向單於靠攏。”
“啊!”這命令太反常了,趙破奴驚呼起來:“大帥,要是匈奴一旦靠攏單於,那就會重整陣勢。”
後面的話沒有說,誰都明白,一旦匈奴重整陣勢,就會反撲。匈奴用了血誓,一旦反撲,誓必難以收拾,漢軍的傷亡會高得出奇。
“去傳令。還有,命令弟兄們,把匈奴往單於所在營門趕。”周陽奇怪的命令又下達了。
還怕匈奴不夠集中?要幫忙趕?有這麽打仗的麽?
趙破奴把周陽仔仔細細的打量一番,沒有說笑,一臉嚴肅,看來是真的,很是不情願,也隻得去傳達命令。
命令一傳下,漢軍不再截殺匈奴,匈奴好象洪水一樣,湧向軍臣單於所在的營門。
軍臣單於騎在追風寶騎上,看著湧來的匈奴,不由得大是欣慰。雖然匈奴吃了大虧,傷亡不小。可是,用了血誓,只要重整陣勢,那麽,就能反敗為勝。打敗漢軍,奪了漢軍的糧草,所有的問題都解決了。
一隊隊漢軍好象牧羊人趕羊群一樣,把匈奴朝著軍臣單於所在營門口趕去。聚攏的匈奴越來越多,一眾大臣策馬其間,大吼大叫,要匈奴重整陣勢。
就在匈奴重整陣勢的同時,漢軍在周陽的指揮下,重新集結,排成一個個方陣,對著匈奴營門口壓了上去。
這一次,弩陣並沒有集中在一起,而是一分為三,從東西南三個方向對著匈奴圍了上去。
當漢軍壓上來時,匈奴的陣勢已經重整得差不多了,不再混亂。此時的匈奴雖然又累又餓,卻是狂熱無比,人人眼裡閃著嗜血的光芒,沒有人怯戰。
此時此刻,若是從空中望去,只見兩個巨大的人海。北方是匈奴,以單於王旗為中心,二十多萬人全部在這裡,佔地極廣。人頭攢動,戰馬嘶鳴,一派肅殺之氣。
南方是漢軍,紅色的海潮,呈一個巨大的彎月形,把匈奴給圍住了。匈奴要想突破漢軍的圍堵,要麽衝破漢軍的陣勢,要麽破壞自己的寨柵。
兵法有雲“倍則圍之”,意思是說,要圍住敵人,就需要比敵人更多的兵力。然而,周陽卻是打破了這一常規,用比匈奴少的兵力把匈奴給圍住了。還是在長城下,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帶,這是戰爭史上的一個奇跡。
軍臣單於策馬來到陣前,揮著彎刀,大吼起來:“大匈奴的勇士們:可惡的漢人焚燒了我們的肉干!我們斷糧了,沒有肉干吃了!我們要是不能打敗漢人,我們就要給餓死!漢人的營地裡,有堆成山的糧草,打敗漢人!奪取漢人的糧草!”
適才,他千方百計要捂住這一消息,現在,卻是公布出來。可是,其結果卻是截然不同。適才要捂,卻是換來士氣低落。現在,公開了,卻是士氣高昂。
“打敗漢人!奪取漢人的糧草!”
匈奴揮著彎刀,爆發出了驚天的吼聲,聲浪直上雲霄,震得天空的浮雲片片碎裂。
人在絕境中,總會做出難以想象的事情。如今的匈奴,他們的活路只有一條,打敗漢軍,奪取漢軍的糧草。不然的話,即使他們不給漢軍殺死,也會給活活餓死。
絕境,竟然讓他們爆發出了驚天的戰意,殺氣衝天!
《孫子》有雲“投之亡地而後存,陷之死地然後生”,正此之謂也。
公孫賀駐周陽身旁,眉頭緊鎖:“大帥,你為何要讓匈奴重整陣勢呢?匈奴現在是殺氣騰騰呀!不好對付!”
這話說到一眾將領心裡去了,他們不住點頭,打量著周陽,沒有說話。要不是周陽深得他們信服,一定會說周陽錯失戰機。
“放心吧!這一仗,我們贏定了!”
周陽的話卻是讓他們更加糊塗,一眾將領眼裡全是迷茫之色。
“大帥,匈奴戰意熏天,我們還贏定了?”公孫建實在是實不住了。
“你們仔細瞧瞧,就明白了。”周陽把一眾將領的迷糊樣兒看在眼裡,並沒有解釋,而是右手朝前一指。
一眾將領眼睛瞪得滾圓,使勁打量起來。入眼的,除了匈奴還是匈奴,匈奴個個戰意熏天,沒什麽不對勁呀。要說不對勁,那就是匈奴的戰意越熾烈,對漢軍越不利,何來漢軍贏定了之說?
他們更加糊塗了。
“妙!妙!”老將程不識卻是瞧出了端倪,一臉的讚歎之色,大拇指頂到天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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